容颜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去医院做手术了。为了不引起陈旭的疑心,她特地挑了一个工作日的时间。
这天早上,她跟上次一样一夜未眠之后,天刚刚亮就从床上悄悄的翻了起来。一来医院人多要排队,二来她也不想陈旭醒了又缠着她问去哪。
到医院还和上次一样,排队,挂号,轮到她已经又是快十点了。
“医生,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想做手术,就今天。”
她将上次的病历本递到医生的跟前,直言不讳道。
有了上次的病历本这次她也不用重新检查了,省却了很多事情。如果顺利的话,今天上午她就能把手术做了。
心中虽有不舍。也有对这个未出生生命的愧疚,可是情感到底敌不过理智。
她只要一想起日后可能出现的母子分离那种撕心裂肺的场景,她的心就碎了。与其那样,不如现在就狠下心来。
说实话,她也不是没想过像电视剧里常会出现的那种桥段,母凭子贵,生了孩子,凭着这个孩子嫁入豪门。
可是,她又觉得自己无法接受这种凭着孩子才能得来的婚姻。这种婚姻只是婚姻,而没有情感。连城……她不要这个男人因为孩子迫不得已跟她在一起。她要的是一份感情,纯粹的感情。
容颜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很傻,甚至很可笑。现在有多少女人幻想着这种平步青云迈入豪门的戏码?可是她偏不。如果只有金钱,没有爱情,那么她宁愿选择舍弃。
她的目光落在病历本上,心里默默的对这个小生命念了一声对不起。
“好了,拿着这个去人流室吧。”
医生递过来一张单据,面无表情的对容颜道。
容颜接过那张单据,听到‘人流室’三个字的时候,手抖了一下。
她一声不吭的站了起来,默然的出了诊室。人流室就在这一层,走廊的最深处。她只抬眼一看,就看见外面已经等了很多人,坐在二侧的椅子上。
容颜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几乎抬不起来。
好不容易一步一步的挪过去,发现连椅子都没有了。她看了看手中的单据,嘲讽的笑了笑。
从前她跟郎然那时候,还幻想过生个孩子,一家三口甜甜蜜蜜。可他们最甜蜜的时候,她却没能想到那个孩子。
现在呢?孩子来了,可她又不能留着。
这世间的事情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
她想不明白,而此刻,她也不想再去想了。再过一会,所有的事情就都结束了。
容颜靠在墙上,盯着那门上人流室三个大字,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前面的人一个一个的进去,又一个一个的出来。进去的时候,都板着脸,出来的时候又都是一脸痛苦的表情。
“下一个,容颜。”
终于叫到她了,她想抬步,却腿软的像没了筋骨,根本抬不起来。
“容颜!”
里面又喊了一声,她这才扶着墙,一步一步机械的挪向那扇门。
“小颜。”
陈旭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来,容颜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陈旭一张焦灼的脸。
“小颜,你给我回来。”
陈旭跑过来,一把抓住了容颜不让她进那扇门。
“你怎么来了?”
容颜很意外。陈旭却瞪着她:“我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真的要打掉孩子?”
容颜没说话,答案已经不用说了。
“我这二天就觉得你不对劲。你早上偷偷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直跟着你,看着你到这里来。我还在想你会不会自己改变心意。所以没过来喊住你。哪知道你这个死脑筋,认死理了。还真想进去。我不来拦着你怎么行?”
陈旭急急的道。手紧紧的抓着容颜不放。
“容颜,人呢?没人下一个。”
里面又开始催促道。容颜着急的甩着陈旭的手:“小旭,你放开我,我已经决定了,回去跟你解释。”
“回去再就解释?孩子都没了,还解释什么?”
陈旭执拗的拽着她就是不肯松手。容颜急了,说话也冲了:“你干什么?这是我的私事,跟你无关。”
“是跟我无关。可是小颜,今天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进去把孩子做了。不是说我非要劝你留着这个孩子。我只是觉得,你不要这么冲动,凡事都要考虑清楚。你再想想不好吗?”
“我已经想了很久了。才做的这个决定。”
容颜回道。陈旭却还是依旧死死的揪住她不让她动弹。
“再想想。下次你要是真相清楚了,我陪你来行不行?”
“你……”
容颜气恼的瞪着陈旭,这时候里面已经叫起了下一个人的名字。那人站起来,看看容颜和陈旭,然后走进了手术室。
门一关,容颜现在是想进去都进不去了。
“好了,走吧,我们先回去。”陈旭趁机道。
容颜火气也上来了,瞪了那门一眼,心里不知道到底是气恼今天这事不顺,还是气恼陈旭的执拗,。
她就这样不情不愿的被陈旭拖回了家。
到了家,门关上,陈旭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小颜,我知道你肯定怪我多事。但是这件事我真的觉得你这个决定做的实在太匆忙了。你要搞清楚,这孩子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他也是连城的。你做这个决定,征询过他的意见了吗?”
“我征询他的意见?”
容颜瞪大了眼睛:“这是我的孩子,我凭什么征求他的意见?”
“你错了。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连城是父亲,他有权利知道这一切。小颜,你没有权利决定一个生命的去留。”
陈旭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
容颜怔了一下,而后苦涩的一笑:“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留着孩子?自己抚养,成天提心吊胆的害怕他们会不会来抢夺孩子?还是说母凭子贵,我用孩子做砝码,嫁入他们家?过着只有婚姻没有爱情的生活?也或者,人家干脆就不稀罕这个孩子,自己找上来让我打掉他?”
她越说越激动,脸色苍白,身体还止不住的颤抖。
陈旭见她这样,顿时觉得自己刚才那话有些急了。便缓和了一下语气,把容颜给拉倒沙发上坐下才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毕竟是个小生命,你该好好想想。再说了,你现在不就是因为上次在珠宝店见了连城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跟他赌气吗?你问清楚实情了吗?那女人真的就一定是他的新欢吗?小颜,咱能不能把情况搞清楚?不要这么意气用事行不行?”
都说陷入了爱情中的女人,是不可理喻的。从前她还觉得有些言过其实,可现在看来这话真是相当有道理的。眼前这位不就是?
可有些事情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容颜就是那个当局者。不管陈旭说的再怎么真诚,再怎么合情合理,在她听来都是不顺耳的话。
“搞清楚实情?我还要搞清楚什么实情?他那种男人,本身就是不甘寂寞的,有几个女人多正常啊?我,我只不过是他众多女人当中的一个。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必要搞清楚实情。”
容颜的眼眸中写满了对连城的鄙夷。那样子,仿佛连城在她心里现在是一丝一毫的可信度都没有了。
陈旭见她情绪不稳,无奈道:“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争这些了。但是小颜,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说。”
容颜情绪不好,脸色也冷冷的。
“答应我再想一个礼拜。到下个礼拜这个时候,你要是还这么坚持,那我随你。好不好?”
陈旭提出这个要求,容颜愣了一下,眯起眼睛,仔细的盯着陈旭。
半天才疑惑道:“小旭,你为什么这么坚持要我多考虑?”
“我只是不想你留下遗憾。孩子的事情不像别的事情,还可以后悔,可以有办法弥补。孩子一旦没了就真的没了。小颜,我不想你后悔。所以还是等等,考虑清楚再说。”
还有一个礼拜,一个礼拜7天,足够发生很多出人意料的事情不是吗?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告诉容颜。作为好朋友她总觉得容颜现在是钻到牛角尖里去了。根本对事情就没有个正确的判断力。
“你一定要答应我。否则,我就成天盯着你,你要是再敢去医院,我立马打电话给连城。看你还能做掉孩子不能?”
容颜不吭声,她只能抬出连城来吓唬她。
事实证明,这个吓唬是很有用的。容颜听到这么一说,眼睛瞬间瞪大:“你敢。”
陈旭挑挑眉:“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你答应我多想几天,否则我就告诉连城去。”
“你还耍上无赖了?”
“就无赖,你怎么着?”
陈旭挺胸直背,丝毫不畏惧面前这个女人即将要发飙似的样子。
容颜瞪着陈旭,真是拿她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很无奈。想了想,只得点头:“那好吧,我答应你,多想几天。但是你也得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能告诉连城。一个礼拜后我再去的时候,你不许阻拦我。”
“好,成交。”
陈旭愉快的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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