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姨说,她找了十多天的亲生女儿——死了。
沈方和沈杰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个人,那就是徐峥则。
三个人来到时,行色匆匆地闯进来,只有沈方停了下来,细心地问道:“怎么样?”
我看了大厅一眼,徐峥则和沈杰已经围到了雪姨的身边,但我知道,即使他们到了雪姨的身边,也安抚不了她的伤痛。
对了,我还没有把雪姨女儿的事情告诉他们听呢!
于是我拉着沈方到一边,小声地开口说道:“雪姨很伤心,从她回来起,都不肯和我说什么话,我……我也不太敢和她说话,我一跟她说话,她就好像要哭一样。弄得我真的不敢和他说话了!”
沈方“咦”了一声,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敢太大声,怕厅里面的雪姨听到了会哭出来,于是把沈方的头拉下来,凑在他的耳边说道:“雪姨说她女儿死了!”
“啊!”沈方傻眼了!过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急急地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详细点说清楚!”
我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问了一下,大概就是……就是说徐太太真的告诉了雪姨,说二十六年前,徐老把雪姨的亲生女儿带回家里面,并且让她抚养孩子长大,她感觉很不舒服,所以就找了个机会,到一个偏僻的孤儿院里面去,把孩子寄养在了那里,也正是那个时候相中了徐晴来做代替。所以雪姨就去了那家孤儿院,但是却没有找到女儿,而是得到了女儿在五岁的时候就摔死的消息。”
沈方问:“那孤儿院有这么远吗?用去了十多天?”
我说道:“不远,大概就坐一天的车吧!你也想想一下雪姨的心情啊,忽然之间知道了女儿死去的消息,心里一定不好受,所以才会在那边的孤儿院待得久了一些吧!”
“……唉!”沈方担忧得看了过去,心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
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用无奈的眼神鼓励他振作起来,在这家里面,他是长子,他要是不振作起来安慰雪姨,那就更加没有人能帮忙安慰雪姨了。
我跟沈方一起过去坐。刚坐下,就听到沈杰问:“妈,你说句话行不行?你这几天到底去哪里了?一句话都不说就闹失踪,很好玩吗?我和爸爸哥哥都很担心你!你……”
我坐得离沈杰比较近,见他说话越来越冲,赶紧拉了拉他的衣服,打断了他的话,用眼神示意他别再说那么多话。
沈杰再粗神经,也感觉到了气氛明显不对,就不再说话了。
我把他拉过来,凑在他的耳边把雪姨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听完后,完全呆住了!看着雪姨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变得忧伤起来。
徐峥则不明就里,拉了拉沈杰,沈杰就转过去,把我刚告诉他的话咬着耳根子转告给了徐峥则,徐峥则听完这个消息,也看了雪姨一眼,眼神也变得伤感起来,他看起来,又老了。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徐峥则的时候他的样子,他今年已经五十九岁了,但是看起来就跟四十岁出头的男人一样,一头黑发,皮肤也保养得很好,可是现在,在经历了这么多家庭事故之后,他变得老了,变得符合他这个年纪了,头发里都夹带了好多撮白的。以前怎么都不相信挫折会让人一夜白头,但看到他,我是有点信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沈杰才尝试地叫了一声“妈”,也同样伸出手去,想要握住雪姨的手,想安慰她。但是雪姨避开了,低低地说:“现在我不想说话,你们……都回去吧。”
我们都看得出气氛不对,僵了一会儿之后,徐峥则最先站起来,开口说道:“行,我……我和小杰先走,明天再来看你。阿雪,你走了那么久,回来也累了,先休息吧!”
沈杰也点头说道:“对啊,妈,你先休息吧,我……我送你回去休息。”
“送我去哪儿?”没想到沈杰的这一句话触及到了雪姨敏感的神经,我们也没有想到雪姨的反应会这么的大,一下子就怔住了。我看了一眼沈方,也看到他眼睛里有着一丝错愕,他也不明白这句话怎么就触及到雪姨敏感的神经了。
过了一会儿之后,沈杰才尴尬地说:“对面啊,妈,你以前不是都住哪的吗?你看……嗯,现在哥和嫂子都有小baby了,这宝宝大半夜的起来撒尿喝奶的可闹腾了,你要是留下来住这屋,那晚上不是会吵到你吗?”其实我估计他更想说的是,之前你和许诺闹得那么不愉快,留下来,要是再吵架,沈方该帮谁啊?
那知道雪姨激动地说:“我不去那个房子!那个……冷冰冰的房子!”
我呆了一下,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不愿意回去住了。
若是在没出事之前,她是很喜欢那个房子的,因为里面有她的“女儿”,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外孙。但是现在呢?现在“女儿”不是女儿,“外孙”也不是外孙,徐晴不在了,她回去,那就是一个人住。一个人在最伤心最难过的时候,独自待着,心里很静,但也会更痛苦,因为会感觉到这个世界是冰冷的,感觉到所有人都抛弃了自己。
我理解这种痛苦。
曾经我为了逃避这种痛苦,宁愿像一个游魂一样,离开夏虹的家,走到大街上乱逛。走过我身边的人不管是见过的还是不认识的,只要有人烟,那就好了。
“那雪姨你就住下来吧!”我开口说道,“你就睡在另外一个客房里面,我让小红睡客厅沙发就好了。我女儿很乖的,晚上不会哭得很厉害,不会吵到你的。”
****************************第1更,完***************************
随着我的话音刚落,雪姨的视线也就落到了我怀里的安安的身上。她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温柔起来了,她看着安安,轻轻地问:“你生的是个女儿?”
我擦,我生安安的时候,可是跟她在同一个医院里面呆了好几天才出了那事呢!她到现在才知道我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吗?
真想吐槽,不过看在沈方的面子上,我忍了。我乖乖地、讨喜地说道:“对啊,是个女娃娃。”
沈杰也说道:“是啊是啊,是一个可爱的小女生呢!”我想他也看得出来雪姨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安安的身上,所以就捉把劲地转移了话题,试图让雪姨开心一点。
雪姨一直在看着安安,问:“起名字了吗?”
我说:“起了。”
雪姨问:“叫什么?”
我说:“叫安安,平安的安,我和沈方都希望她这一辈子能平平安安地度过。”
“是个好名字……”雪姨感叹道,我差点就哭了呢,因为我想到她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称赞说我的名字是个好名字……囧!
“能让我抱抱安安吗?”雪姨充满希冀得看着我。
这种情形之下,我完全不能拒绝啊!所以我把安安递过去,那知道雪姨刚抱到安安,安安马上就睁大了眼睛,看见抱她的人不是我之后,立马就哇哇大哭起来,吓得雪姨手忙脚乱,我赶紧把孩子给接了回来,没一秒钟,安安就不哭了,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面。
我尴尬地解释道:“真不好意思,我都给忘记了,我们家安安不喜欢给别人抱,就连沈方都不给抱呢。”
沈方也怕雪姨误会是我故意不让她抱孩子的,也跟着解释说道:“对啊!到现在我都没能好好抱一次安安呢,我一抱她就哭。这孩子可黏她妈妈了,妈妈放一下手都不行。这不,我们都请了一个保姆了,但孩子还是得许诺抱着呢。”
沈杰也说:“对啊。妈,你可别乱想,嫂子不是故意不让你抱孩子的。我天天到这儿来看孩子,孩子可是一次都没有得抱过呢!诶,你知道吗?前几天冯岭那个神经病他来过了,抱着孩子不肯松手,差点没让孩子哭断气……”
我赶紧拧了一下沈杰大腿,让他别再说下去了,这事情我都没有告诉沈方听呢,还不是怕沈方担心的?现在可好,当初和他约定好不说给任何人听的,他一下子就给我说漏嘴了!真是的。
沈方拉过我,低声问:“冯岭前几天来过?”
我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先不管这个问题,等会儿私了的时候我再给他说。
“真是可怜的孩子……”没想到这句话居然出自雪姨的口!我一下子就起鸡皮疙瘩了,我看向雪姨,只看到她哀伤地看着安安。我擦,她那个眼神怎么看起来都比我更充满母爱呢?
“让我再抱一次安安,行吗?”雪姨哀求道,她的声音真的好可怜,让我不忍心拒绝,可是安安这个样子根本就不给任何人抱啊!抱一下,那还是要哭啊!
我为难地看了沈方一眼,这拒绝不行,不拒绝也难啊!
这时雪姨又说:“我保证不会再弄哭孩子的,然我抱一下吧,就一下!”
徐峥则也低沉着声音和我说道:“小诺,你就让阿雪抱一下孩子吧。”这么一说,倒弄得我像个恶人一样了!
我只能向沈方求助。
沈方也很为难,一边是老婆和女儿,一边是伤心难过的老妈,这问题就跟“老婆和老妈掉水里了你先救哪个”一样残忍。
“要不……让雪姨试试吧。”沈方无奈地对我说道,然后又转头对雪姨说,“雪姨,安安不喜欢别人抱,要是她哭了,你就马上还给许诺,行吗?你是做妈妈的人,也一定能明白现在许诺的心清,对不对?”
雪姨的视线一直都牵挂在安安的身上,听了沈方的话之后马上就如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我怀疑她根本就没听下去!
说实话,我心里面是不愿意把孩子交给别人的,孩子哭一下,我心里就跟刀扎了一下一样,可是现在沈方都说话了,我也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我埋怨地瞪了沈方一眼之后,只好小心翼翼地把醒过来的安安交到雪姨的手里面。安安熟睡的时候转移到别人的怀里面,还有是有几率让人抱到手的,可是清醒着的安安根本就是0几率给别人抱!
不哭才怪。
我又瞪了沈方一眼,心里面全是委屈。
现在真是明白了在男人心里面,老妈和老婆的地位!
安安到了雪姨的手中之后,马上就深深地倒抽了一口气,这小鬼,哭也要酝酿一下感情的,这倒抽一口气就是在酝酿。我看到她这样子,马上就按捺不住了,但是沈方却拉住了我,让我暂时不要管。
可是……可是……我怎么能不管?那是我女儿!我十月怀胎,亲自生下来的诶!
“哇——!!”
果然哭了!
我立马甩开沈方的手,就要过去把孩子抱回来。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雪姨把孩子抱进怀里面,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轻柔地哄着说:“宝宝乖啊,不哭不哭~~~~”
然后……
竟然……
哭声戛然而止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
妈蛋,现在我没蛋都疼了怎么办?
现在心里面森森地感觉到自己做妈的地位不保啊!
“雪姨!你是怎么做到的?”沈方一下子两眼就冒绿光了,惊喜地蹭到雪姨的身边,问道:“雪姨你一定要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太神奇了!我抱了安安好几次了,她就不哭一回,但过了那一天之后就又哭了!雪姨,你一定要把这个方法告诉我!”
沈杰也起哄:“是啊!妈,你也告诉我这个诀窍,我也好想抱抱小安安呢!”
我:“……”
****************************第2更,完***************************
雪姨阴沉了一天,现在也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轻轻地给安安擦掉了眼泪,一边微笑着说:“那是因为你们不会抱孩子!这抱孩子啊,是有诀窍的。可能安安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只喜欢妈妈抱她,可是呢,外人要是抱得舒服,那她也是喜欢的,也就不会反抗啦!”
沈方开心地说:“那要怎么样才能抱着舒服?我在医院里接生了那么多孩子,抱孩子也抱了很多回,但是还是第一次就碰到不愿意让我抱的孩子呢!”
雪姨笑吟吟地看着安安说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为什么了,不过我看这孩子很聪明,会认人,她一定是看我和许诺……”她忽然顿住了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容又沉了下去,黯然地说道:“可能是孩子看我长得好看吧!”
沈杰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我也长得很好看啊!那安安怎么不给我抱?”
“你可能长得不符合孩子的审美观吧!”雪姨开玩笑说,她一直都在用一种宠溺的眼神笑眯眯地看着安安,那个样子像是完全把安安当成了自己死去的女儿的替代品,我心里那个不舒服啊!
雪姨,你回来就是想要跟我抢做妈的吗?!!!
我对叛变的安安表示强烈的鄙视,打算等一会儿给她洗白白的时候偷偷地打她屁股,让她长点教训!
TAT
雪姨就这样抱着孩子,抱着孩子,抱着孩子……
抱了一个多小时!
哄得安安都睡了还不愿意撒手,我心里那个抓狂啊!
我:“……”
我:“……#……¥……#……¥”
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在我完全被无视了有木有?!
这明明是我的女儿,结果现在却被别人抢了去,现在三个臭男人都围着抢了我女儿的人嘘寒问暖啊,看雪姨那炫耀的小模样,我……我心内个塞啊!
我的女儿……
我……
心塞!
安安,你怎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背叛了我?
我就这样心塞地度过了一个下午的时光,直到送走放心了的徐老,雪姨还是没有把安安还给我。
直到沈杰也要回自己的小公司里面去了,雪姨还是没有把安安还给我。
我……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也终于可以光荣地走进厨房里面,和保姆小红一起洗刷刷啊洗刷刷,做一个光荣的“家庭主妇”了……
心塞,那是我的亲生女儿啊!
我怨念已生!
后来沈方看到我这样子,就笑着打趣我说:“怎么,你吃女儿的醋了?”
我瞪他,瞪他,还在瞪他!
“再瞪,我就把你吃掉!”沈方开玩笑地扑了过来,抱住我,甜腻腻地说道:“好啦,许诺,以前你不是抱怨说安安太黏你了,让你一下子都放不了手,是不是?这样多累啊,累到连上个厕所都不安心的地步了是不是?现在眼见雪姨和安安这么投缘,让她来帮你带孩子,不是很好吗?这样一来,没过多久,你就能跟她的关系好起来了!是不是?”
“是……”我闷闷不乐地说道:“抱怨是抱怨,但是女儿真的给别人抱了,我……我心里就怎么这么不舒服呢?”
沈方笑着戳我的脸蛋,开玩笑说:“你就是小心眼儿!不就是抱一下吗?还会吃亏吗?雪姨是谁啊?她可是我们的妈!有妈帮带孩子,还不好吗?”
我:“……”我真想吐槽说,你爸妈还没有正式认我这个媳妇呢,都还没肯让我改口喊亲戚呢!心塞!
不过,也算是一个转机吧。
反正,嫁给沈方,我也只能认栽了。嫁了人,又怎么可能还是单身贵族?也只能当一个孩奴,要看老公的脸色,还要看公公婆婆的脸色!
我认了……
为了沈方,我只能认了。
如果沈伯父和雪姨能够因此就接受我和安安,那也未尝不是一个好事。我终究不是什么女强人,能单独抚养安安长大,能有沈伯父和雪姨的认可,安安的成长或许会更好一些吧!
牺牲女儿换来的转机,心那个塞啊!
这个时候,大厅里面忽然传来了嘤嘤嘤的哭声,我和沈方探头出去看,就看见雪姨抱着安安,眼泪鼻涕的都流了下来,可是却怕吵醒孩子,不得不强行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我的心肠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了。
说到底,雪姨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已。
她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走的时候,应该也是和安安差不多大吧?
可是没想到,送走的那一天,就是她见到自己亲生女儿的最后一面了。
“宝宝……”客厅里,雪姨不停地摸着安安的脸颊,不停地喊着,一会儿喊“宝宝”,一会儿喊“安安”,也许,“宝宝”就是她当年给自己亲生女儿娶的乳名吧。
听着她这么喊,听到的人,都忍不住心酸,忍不住跟着掉下眼泪来。
沈方摸了摸我的脸,真是失态,我竟然真的忍不住掉下眼泪来了。他抱住我,抱得是那么的紧,那么难过。
“许诺,让雪姨多带带安安吧。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思念着自己的女儿,在女儿很小的时候就把女儿送走了,现在她看到安安,一定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小的时候的样子。她那么喜欢安安,你就让她多和安安相处一段时间吧。好不好?”沈方都忍不住哀求道。
其实,不用他哀求,现在光是看到雪姨这个样子,我的心都软了。
同样是女人,也同样是做母亲的,我又怎么可能不理解她这种心情?
“好……”我点头应了下来,看着雪姨抱着安安的样子,再也不感到心塞了。
安安,你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天使,来到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是让我感到开心,感到幸福的,你还可以让你周围的人都感到很幸福……
****************************第3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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