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究竟是谁害死她的?就是你那个窝*囊*废的爸!”杨丰睁着血红的眼睛,“来啊!雷绍衡!这不是要替你妈报仇吗?还不快点动手?来啊!还在等什么等?”
杨丰一声声地喝着,雷绍衡握紧手里的榔头。
他立在那儿半晌时间,朝他慢慢走了过去。
杨丰见他目露凶狠之色,笑着闭上眼睛承受那一击,但是却迟迟没有等到。
哐啷,耳边一声巨响。
杨丰又睁开眼,只见雷绍衡将那榔头砸在地上,落于他身边。杨丰不敢置信,瞪大眼睛,“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雷绍衡只是微笑着,他的笑让杨丰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你要活着,因为你是一个罪人!我要你每天每夜都想到自己有罪!因为是你,所以才让你的儿女背负罪*孽!杨慕清会不会死在监狱里?”
雷绍衡这最后一句让杨丰惊恐,他死死拉住他的裤管,“你不能动他!你不能!”
“呵呵,那你就好好活着吧!我就是喜欢看着你像条狗一样活着!”雷绍衡一脚甩开他,大步地走了出去。
“雷绍衡!啊!雷绍衡!”杨丰大喊。
雷绍衡决然而去,嘴角的笑渐渐淡了下去。他一路走回去,走到那辆车边。
雷绍衡又接到园子里打来的电话,说是廷少爷找见了,就在后院里睡着了但是没发现。
雷绍衡松了口气。
而过了一日,雷绍衡亲临杨丰住所的报道又传便了春城。也不知是哪家杂志社的记者,竟然这么巧拍到了那一幕。当天那家杂志大卖,杨丰与雷绍衡之间的纠葛又被描绘得愈发激烈,却是不得要领。那些是是非非,旁人却是热切地揣测着,当事人却不为所动。
唐婉也有看见报道,她正要去监狱看望。
唐婉自从找到唐志奇后,就劝说唐志奇改过自新和警方合作。唐志奇在见到了姐姐后,真的弃暗投明了。他将所有的事实都供了出来,窝里一倒,小头目也扛不住了。结果却是连锁反应,像是一个雪球越滚越大。最让唐婉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牵扯到杨慕清。
而这是之后才知道的事情了。
起先唐婉一直留在泰城,唐婉知道杨慕清用了许多关系,才保住了唐志奇。不然的话,唐志奇一定没有活路。唐婉虽不晓得其中的奥妙,可当时没有怎么多想。警方这边,唐志奇因为揭发犯罪行为,提供了重要线索,而获得重大立功。杨慕清又花了许多钱,唐志奇只被判了三年。
可是当唐婉回到春城,却才知道杨慕清也入狱了。
之后的事情全兜转在案子里,唐婉来不及所作其他设想。直到杨慕清被判十年,她才晓得一切。
唐婉来到监狱,若非是亲人或是监护人,那是不允许探视的。她将自己最后剩下的钱去打了张证明,证明上写着唐婉和杨慕清的关系——未婚夫妻。唐婉凭着这张证明,终于见到了杨慕清。
隔了玻璃,唐婉拿起话筒望着杨慕清。
杨慕清穿着狱服,头发剪成了平头,嘴角还有伤。整个人没有了往昔的气魄,但是那份英锐还是没有散去。唐婉瞧着他,指了指话筒,示意让他接。杨慕清磨蹭着动作,隔了好久才拿起放到耳边。
不等唐婉开口,杨慕清自顾自说道,“以后你别来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我不需要你来看我,懂?”
唐婉这么望着他,眼里聚集起泪光了。
杨慕清见她满眼泪水,心里莫名烦躁起来,他手一紧,又是说道,“我见了你很烦。”
唐婉低下头,使劲地将眼泪眨回眼眶里去,又怕一开口会哭,她憋了好半天才闷声说道,“天气冷了,我给你送了些衣服,你多穿点,不要冻着了。你爸爸那边,我每个月都会去看的,你别担心。”
杨慕清却是说道,“你不用去,他见到你更烦。”
唐婉沉默,而后又道,“那我不去了。”
杨慕清望了她一眼,“行,你快点走吧,真是烦死了。”
就要拉开话筒,唐婉却喊,“慕清。”
杨慕清的手顿时一窒,可是他没有停留,固执地将话筒挂回,起身就走。他没有去看,也不想看,那个女人是否泪流满面。因为那一声呼喊,就听出她哽咽了声音。在那些年里,他让她哭过多少回,他们之间是怎样的一场纠缠,如今世事境迁了总该有一个了结。他曾想过那么一天,他终是一无所有,和她站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那么他是否会放下那些身份权利资格。如今真是成真,他却不再去奢想了。
那是十年。
他怎能开口,让她等待十年。
更何况,她或许根本就不愿意。
十年后的他和她,也许早就老了,两鬓白霜。
杨慕清终是走了进去,挺直脊背没有回头。而身后的注目,那么灼热。杨慕清忽然想,这十年总算是到了尽头。
够了,一切都够了。
唐婉还紧紧地握着话筒,瞧着杨慕清的身影消失,她才慢慢起身走了出去。
外边的空气很冷,唐婉拢了拢衣服。
下一次见面,还要下个月。
唐婉在看望过杨慕清后,还是去见了杨丰,杨丰一见到她,就让她马上滚,骂骂咧咧地训斥,说是杨慕清有今天全是她害的。唐婉什么也不说,放下满手的东西就走。她订了火车票,两个小时后的车次,前往泰城。唐志奇还在那边,看来她以后的日子里必须两头奔跑了。
临走之前,唐婉想要去见雷绍衡一面,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去。
唐婉收回手机,在两个小时后上了列车。
她终于自由。
可是心却被束缚住了。
这一次的旅途要走十年之久。
又过几日,天气预报里说近日有强冷空气袭来,走在路上的人们不由得哆嗦了下。
瑜园里边雷绍衡醒得很早。
他带着廷雨开着车出门。
车子一路到了海边,那一片海域,海水阴冷。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等走到一处海浪口,雷绍衡脚步一停,廷雨也脚步一停。
蓝色的海水涌起滚滚浪花,浪涛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溅起了高高的洁白晶莹的浪花。退潮时便轻轻地抚摩着细软的沙滩,恋恋不舍地退回。一次又一次永远不息地抚摩着,在沙滩下划出一条条的银色的锦带,像是给浩荡的大海镶上了闪闪发光的银框,让大海变得更加迷人美丽。远远望去,天和海像是连在了一起,没有边际,略显腥咸潮湿的空气,却使人心旷神怡。
两人望着平静的海面,一如当年,有谁带着他们来到这里一般。这海水还是像当年,这人好像也还是当年的人。只听见海浪的拍打声,冷风割在脸上一刀一刀的,撕裂一般的疼痛。眼前仿佛浮现当年,那一捧一捧的骨灰,全都洒向了海里。
两人在这海边如祭奠似地站了一个小时左右。
雷绍衡开口道,“回去吧。”
廷雨乖巧地点了点头。
从海边折回瑜园,却见聂彤到来。
自从蔚海蓝走了以后,雷绍衡拒绝见任何人,连同秦臻和聂文诚两兄弟在内,都不准出入园子。这拒绝的人里边,除了聂彤之外。聂彤是由罗思予送来的,只是罗思予没有进来,就由看园人接入,罗思予这就走了。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扰雷绍衡,在这纷争过后,没有人敢再去开口。
聂彤拉着廷雨两人在一边玩儿,也不闹腾。
玩了一个下午,聂彤看见书房的墙上刻着量身高的刻度,便将身体贴了过去。她让廷雨帮她看看,廷雨就走过去,报了个身高尺寸。聂彤拍起手来,很高兴地说自己长高了。聂彤又让廷雨也量量身高,可是廷雨不乐意,还发了好大的脾气。聂彤被他一吼,铮铮愣在那里。廷雨见她恍了神,沉默着站到刻度墙前。
聂彤这才重新展现笑容,踮起脚尖去数,“廷雨,你有一百五十哦。”
廷雨听见这个数字,眼睛一亮,“什么?多少?”
“一百五十。”
“多少?”
“……一百五十。”
“真的?”廷雨好像不敢相信,诧异地反复问道。
“我看过了,你瞧,真的是一百五十。”聂彤被他问了多次后,困惑地看向他。
廷雨却很高兴,这高兴好像得了什么宝贝一样。他一下抱起聂彤,抱着她在原地打转。
聂彤尖叫起来了,廷雨欢喜地道,“我长高了!彤彤!我长高了!”
聂彤也不怕会头晕,就让他这么抱着打转。
廷雨又赶忙将她放下来,而后狂奔出去,任是聂彤怎么喊也没有停步。他一路奔到了蔷薇苑,瞧见雷绍衡一个人坐在庭院的那把藤椅上晒着太阳。他不喊他,只是一直跑一直跑。雷绍衡听到动静也不睁开眼,廷雨冲过去,抓住他的手,“我长高了,我以前只有一百四十,现在我有一百五十了,我长高了!”
雷绍衡豁然间睁眸,“真的?”
“真的。我真的长高了。”廷雨笑得灿烂无比。
雷绍衡一下就抱住他,那少见的笑容还在眼前盘踞,他喃喃说,“太好了,长高了,太好了。”
廷雨拥抱住他,感受到这寒天里的一丝温暖。
“雷叔叔,廷雨。”聂彤也追着跑了过来。
廷雨松开手,奔到聂彤面前道,“彤彤,或许我们可以一起上学。”
“可以吗?”
“可以。”
两个孩子开心的讨论起来,雷绍衡瞧着瞧着,嘴角的笑淡淡的。
日子趋于一种平静,平静到没有生气。
可才过了两天,警方就冲了进来,瑜园的佣人都吓了一跳,有人急匆匆的告诉了在蔷薇苑里枯坐的雷绍衡。
到底是名震春城的雷绍衡,警方虽是执行公务,在还未定罪前也不太敢乱闯,只在前厅等着。
雷绍衡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很快就来了。
领头的警官颇为客气的对他说,“雷先生,请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雷绍衡没说话。
那警官又道,“另外,请你配合我们的搜证工作。”
雷绍衡淡淡道,“请便,但请允许我回屋换件衣服再跟你们走。”
那警官打量了他一眼,便点头应了,随即招呼他的人进行搜证工作。
警方有条不紊的忙开了,在偌大的房子里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雷绍衡往回走时,见到了廷雨。
他那目光十分的复杂曲折,廷雨也瞧着他,可他最终却好似解脱了一般。
雷绍衡道,“小廷,你要好好上学。”
这一次廷雨没有再点头。
“去画画吧。”雷绍衡又道。
廷雨也不说什么转身就走。
但是过了十分钟,雷绍衡却还没有回来。
警官终于发觉不对劲,立刻喊了佣人询问雷绍衡的房间在哪个方向。问明白后,领着人紧赶了过去。然而,瑜园里哪里还有雷绍衡的身影。哪里都找不到,雷绍衡竟然就这么逃走不知去向了。
雷绍衡这么一走可谓是不打自招做贼心虚了,警方开始暗中找寻雷绍衡的下落。
而在同时,和雷绍衡有关的人都进行了必要的盘问。
园子里的下人是没有逃脱了。
秦臻和聂文诚这边也没有问出什么来。
警方见确实从他们口中探知不到任何有用的讯息,只好将人放走了。
白晶晶与孟和平也在当天被警方传唤,这时两人还莫名其妙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然而一听雷绍衡竟然是杀人凶犯且还逃脱,均是不相信。而白晶晶的母亲冯珍,这日来看望白晶晶,一同被警方给带走了。冯珍只是个妇人,胆子小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被警方这么一个盘问,吓得哭了起来。
随后一个巨大的缺口,就从冯珍的嘴里给套了话出来。
连同雷绍衡的真正过去,连同白滨当年的一切,连同莫家,连同卓蕾全都被掀了出来。
杨丰当年和卓蕾有过一夜,而白滨在那时鬼迷心窍,竟然起了心对卓蕾施*暴了。卓蕾却只以为是杨丰,因为卓蕾是被蒙着眼睛的。这一切是一天夜里,白滨喝醉了酒说出来的话语。说完之后,白滨自己都忘记了,但是冯珍却还记得。她不仅记得,还记得很深刻,怎么也忘不了。她在那个家里最终是待不下去,选择一走了之成立新家。
冯珍在说出这些后,惊诧了无数人。
而莫家也随之被翻出老底。
莫家唯一剩下的一脉血缘亲属,那就是莫律师莫树谦。
莫树谦是莫家远方的一支血脉了,是和莫树永一个辈分的。当警方找到莫树谦时,莫树谦像是料到会有那么一日,神情很是从容。他也证实了冯珍的一切说法,这并不是幌子,是的的确确存在的事实。
警方这边入手随即翻出了近年来的几宗案子,那么凑巧就是当年对卓蕾施*暴的另外几个男人。但是在早年,因为各种原因落败潦倒。这其中很是复杂,症结却一一指向了雷绍衡。在案发现场,凶手遗落了一颗红豆玛瑙。根据这玛瑙的来历,确认是莫家的儿媳卓蕾的生前遗物,本是玛瑙项链,后来项链典当了,但是估计这玛瑙留了下来。法政这边更是采取了雷绍衡在家中残留的头发作比对,发现前一例的尸体上遗落的鲜血确实为雷绍衡所拥有,近似度高大百分之九十九。
DNA这种东西,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两个人如此相似。
所以除了是雷绍衡,还会有谁?
众人全都惊呆了,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
更没有人知道雷绍衡这次是去了哪里。
此时风家坐落在城西的花园别墅里,却像是一个安静的世外桃源。
这半个月时间以来,这里清净得像是没有人打扰。蔚海蓝的身体在这半个月来得到了很好的治疗,魏森是个优秀的医生,风景辛对他的医术感到很佩服。两人聊着天,谈起蔚海蓝今后会如何。风景辛提议过段日子送她去国外静养,魏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愿意一同前往。意见既然是一致,那就没有问题了。
房间里边,蔚海蓝坐在椅子里晒着太阳。
猫儿就蜷缩在椅子边上,脖子里依旧是那串铃铛,红线却褪去了颜色。
蔚海蓝充耳不闻,只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安然缩在她怀里的小猫儿顺滑的皮毛。小猫儿惬意的眯着眼睛,不一会儿便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别墅的外边,隐*蔽的巷子里一直站着一道身影。
他张望着别墅里面,他没有进去过,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候了多久。
他只是一直望着大门的方向,企图想要等到那么一刻。
门打开的一刻。
见到谁的那一刻。
一辆车子却从道路那头行驶而来,男人立刻掩着自己往里退去。
那是辆警车。
在别墅前边一停就要应门。
他看着警方在交涉,他看见了风景辛,他看见风景辛阻止警方进去。他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却知道这是为何。他抬头望一眼那幢隐没在高墙里边的屋子,那一间房子的窗户,那里面住着一个人。
他等了三天。
还是终究没有等到。
没有看到一眼。
雷绍衡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远离。
而那两名警察还在纠缠之中。
“景理事,请您谅解我们,这是法定程序。我们需要和雷绍衡先生的妻子蔚海蓝作一份口供。”
“她现在是病人,受不得惊吓。我拒绝你们现在和她见面,我会向上边递出证明,现在请你们回去!”风景辛神色凝重,冲两人说道。那两警察瞧见如此也莫可奈何,只好不再纠缠,怕是会得罪人。
两人摇头上了车,想着该怎么回去复命,就墨迹了一会儿,可是谁料警局那儿却打来电话。
“怎么了?”警察瞧同伴挂了线问道。
那人回了句,“这下没事了,雷绍衡主动联系了。”
“啊?”
“别啊了,快开车!”
雷绍衡打了一通电话告诉警方,他正在城西的莫家老宅。
警方接到电话后就立刻派车去抓。
果然在那房子里见到了雷绍衡。
他坐在那把椅子里,一个人落寞地在大厅里边。
午后的阳光还算明媚,但是这厅里边却是死气沉沉。警察冲进去的时候,是用枪对准了他的。但是没有人敢动,只怕他会突然有了动作,更甚至是下一秒扔出一颗炸弹来。可他没有那么做,不过是坐着微笑。他的笑,让人感到一种宁静过后的恐惧,慢慢滋生出一股子无畏一切的坦荡来。
“雷绍衡先生,现在我们怀疑你涉*嫌多宗谋杀案,请你……”警长道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
雷绍衡徐徐起身,众人吓了一跳,枪口都对准他,他却那么自在潇洒,云淡风清的,“好,我跟你们回去。”
他伸出手来,任警员替他戴上了手铐。
冰冷的手铐禁锢住他,所有人才放松警惕。
雷绍衡坐上了警车。
他的目光,透过前车镜一直望着某个遥不可及的方向。
风雨袭到最后,似是要拨开乌云。
这边却是大乱了。
白晶晶哭到不能自己,当她知道所有后,她突然不知该怎么面对雷绍衡,这已不是她犯错那么简单了,太过激烈,刺激到她三天都回不过神来。她只是一个劲地哭,从头到尾就说一句,“哥不会杀人的!他不会杀人!他不会!”
孟和平也惊呆了,默然不言。
而在雷绍衡被捕后,打探的消息就传开了。
“什么?哥竟然全都承认了?”聂文诚不敢相信地质问。
秦臻沉默了。
“这是怎么想的?这怎么可能?”聂文诚狠狠抽烟,终于开始心烦起来。
秦臻也抽着烟,他的声音漠漠响起,将警方这边的情况说出。
雷绍衡非常配合警方的审问,他不仅说了杀死杨丰的经过,更说出了另外三个男人的死亡过程,他都讲述的非常仔细。若是真的,那他一共杀了四人。就算他们想尽办法,那也不可能打赢。罪证确定,况且他还一口承认,再加上有理有据。这场持续了几十年的仇恨,最后竟然以这样的结果作为结束,实在是太可悲了。
众人都去探视他,可雷绍衡逐一拒绝。
他只见了秦臻一个人。
他对秦臻说,“秦二,你懂的。”
这次见面只维持了五分钟,秦臻就退了出来。大伙儿迎上去,想要问个究竟。
秦臻摇了摇头,看来是难办了。
由于雷绍衡承认罪行,所以案子很快被递上司法局,法院也很快受理了案子。
开庭那天,所有人都来了。
雷绍衡站在法庭中央聆听结果,当法官说出“死刑”这两个字时,立刻有人哭昏了过去。雷绍衡却还笑着,慢慢地由警察带走。转身时望了眼白晶晶,他已得知白滨的事情,却发现其实也就是这样,没有大悲没有大恨,什么也没有,只是仿佛做了一个好久的梦,梦了那么几十年。等梦醒来,他要回归到最原始的地方去,回归到那一方土里边去。
“哥!”众人喊他,雷绍衡以轻盈的姿态一笑而过。
众人瞧着雷绍衡被带走,却莫可奈何。
雷绍衡没有请求上诉,所以也不存在翻案。
众人走出法院,二月里冷到不可思议,可是这年关才刚过,却没有一丁点喜悦的感觉。满大街的红,刺目的照亮着一行人的眼睛,这些热闹全都和他们没有关系,恐怕在今后的数年里,都不会有笑颜。大伙儿逐个的坐车远走,皆是愁眉不展的模样。
秦臻望向后边,袁圆也有来听审。
秦臻瞧着她走来,袁圆也没有躲闪。她走到他面前,那么看了一眼,她起先是没有笑的,而后扬起唇角,平静地说道,“这个结果不错,他们都解脱了,再也不会为谁痛苦了。有生之年也不会再见到,真的不错。”
秦臻不应。
袁圆而后就灿烂的微笑起来,她的笑比那刺目的大红还扎眼,她深深看一眼秦臻,匆匆别过离开。
那一句话让秦臻僵在原地,她的影子就在人海里散去,瞧不见半点。
“雷绍衡永远也学不会放下,而我永远也不会像海蓝那样去爱一个人。”
待秦臻回悟,面前早就空无一人。
人潮还是那么拥挤。
雷绍衡被判刑的消息全被压下来了,秦臻和聂文诚动用了所有手段。
瑜园里聂彤则是由罗思予陪着来看廷雨,廷雨平时就不爱说话,挺沉闷的一个俊男孩。纵然他们大人不说,但是他一个十岁的孩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已经闹翻天了。可廷雨就是不开口,谁也不理。聂彤却不大晓得,她就只知道雷绍衡去外边忙事情了,所以叔叔聂文诚才让她来的。
聂彤跑到廷雨身边,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道,“廷雨,你不要难过,雷叔叔很快就回来的,不就是去做生意嘛,我爸爸和叔叔都一直不在家的呀!我陪你一起等好不好?等到雷叔叔回来!”
廷雨低头只是画画。
任是聂彤如何说,廷雨都不再说话了。
等到晚上,廷雨就一个人回房。那画还在手上,他蜷缩在角落里继续画着。画里面分明是一家五口,爷爷,父亲,母亲,还有兄弟两人。他的笔落在那弯着眼角微笑个子高些的男孩儿身上时,突然眼泪啪嗒啪嗒全落了下来。
谁的哭声似受伤的动物,呜咽悲鸣。
夜深到不行。
被关押的雷绍衡已经不去想外边儿的事了,他只有七天的时间,七天后他就要前往另一个遥远的地方。他在审判过后就一直睡了两天,期间除了吃饭,就没有再做别的事。许是打通了关系,所以都待他很好,没有为难他。
第三日时狱警来道,“雷绍衡先生,有人来探视你。”
雷绍衡又要拒绝,狱警却又道,“他说他是你的伯伯。”
雷绍衡一听这话总算是答应接面。
那是在特别的小房间里,四周都是墙,吊着一盏灯,灯光很昏黄,显得有些压抑。
雷绍衡一进屋子,就见风老在那儿端坐着。他驻着那辟邪神兽的拐杖,朝他在微笑。雷绍衡见了他,漠漠走过去在他对面也是一坐。两人这么瞧着对方,谁也不先开口。风老眯着眼睛,似是在等他,雷绍衡是最有耐力的一个,可这次却先败下阵来先开了口。
他低声道,“惊动了您,让您大老远跑来了。”
“你也知道我年纪都这么大了,禁不起这折腾。”风老道。
雷绍衡了然,其实这个时候风老都应该在瑞士的滑雪胜地格斯塔德,他这次亲自出现,自然是因为事情闹大,他不得不来了。雷绍衡笑着,眉宇之间曾经的戾气却已不再,豁然开朗许多,“老爷子,我觉得这样挺好,我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人,您都知道。”
风老没有说话,他又是说道,“您能这么等下去,我不行,她还在,我忍不住会去找她。我累了,可也觉着挺轻松的,您就别管我了,就这么让我去吧。求您了,您就成全我一回儿吧。”
风老半晌才说了这么一句,“你这孩子还是第一回开口求我。”
雷绍衡一怔,随即就笑开来。
风老垂眸,眼中一丝精光闪过去,“那我就真不管你了。”
“恩。”雷绍衡郑重点头。
风老叹息一声,驻着拐杖踱出屋去。等到了屋外边后,魏森已经在等候。
风老过去,魏森就随他走。
风老幽幽道,“哪里能那么容易放了他。”
魏森一个激灵,就觉得特别寒。
这几日天气越来越冷,天色很阴,众人莫不是狐疑这该不是要下雪。
春城也是会下雪的,但是极少。
所以这个城市里的人们倒是有些期待,期待下雪。
窗帘拉开,外边的云层特别厚实,覆着一层又一层。
有人敲门走了进来。
猫儿盘着身子蜷缩在蔚海蓝的腿上在打盹,蔚海蓝则拿着一本书在看。听到敲门声,她扭头望过去,就朝他微微一笑。她的脸庞比先前红润了许多,身体也瞧着恢复许多。头发还是那么长,散开来像是一道黑丝瀑布。她穿着绒毛的外套,暖暖的,看着挺可爱。
风景辛拿着一条毯子,走过去将猫儿赶下她的膝盖,替她将毯子盖上。
他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她已经要忘记他了,她现在还是空白一片,她马上要走了,她刚刚恢复,还没有进入稳定期。他的手窒了下,终是缄口不言退出房去。
而后魏森走了进来。
魏森道,“小猫虽然每天都有洗澡很干净,但是还是尽量远离一些。明天就要去意大利,蔚小姐早些休息。”
蔚海蓝安然地点点头,还是在微笑。
魏森望望她,折出屋子离开。
门被带上了。
屋子里又很安静。
蔚海蓝看过一段书就轻放在一边,她低头看了一眼那只猫儿,纯白毛发,眨眼长大了。
她轻抚着腹部。
铃铛叮咚叮咚响一响。
很快,很快也要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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