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蔚海蓝不作多想,她是那样斩钉截铁。
雷绍衡眼眸森然,突然起身走向办公桌,拿过遥控器一按。
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突然亮起屏幕,而后是模糊的雪花影像,瞧不清画面,随后才慢慢的清晰起来。屏幕中可以瞧见酒吧的回廊,打着昏暗幽紫的光芒,来往走动的客人,这显然是闭路监视系统暗中拍摄下的视频。
过了大概几十秒钟,屏幕里的女人歪歪倒倒地扶着墙出现在画面中。
而这个女人,正是蔚海蓝自己。
蔚海蓝瞧着自己走入洗手间,又踱了出来,而后在回廊里和路嫣碰了个正着。她们并没有交谈,就这样各自走过。她喝醉了,回包间的路上走走停停,步履阑珊耗了很长时间。而后她张望号码牌,低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此时,画面最后隐约出现一道纤细的身影。
女人背对着摄像镜头,所以只看得出她的背影,瞧不见她的模样。她停了停脚步,并没有上前,任她走入包间。而后,女人径自走过那间包房,进了只隔了两道门的另一间。
蔚海蓝对这个背影并没有印象,但是她对这个衣服却有印象。
盛菲儿当时还悄悄对她们几人说,路嫣的衣服挺好看。
这件衣服,从背后望过去,犹如翩翩飞舞的蝴蝶,很有特色,十分漂亮。
蔚海蓝冷漠地瞧着屏幕转为灰白色雪花一片,一直都没有说话。
雷绍衡走到她面前,一下抓起她的手,让她拿住遥控器,冲着电视一番乱按,倒退又前进,“你们说话了?我倒是没有瞧见啊!你给我看看,你在哪里和她说了话?我来回瞧了好几遍,难不成是眼睛瞎了?”
蔚海蓝任他抓着手蛮横乱按,也不去反抗。
“你跟鬼说的吧?啊?不然就是我这摄像头坏了?”
蔚海蓝静默了一会儿,平静开口,“说没说都不重要,已经过去了。”
“呵!”雷绍衡冷笑一声,遥控器忽然一甩,两只大手罩上了她的胸部,“被人摸也不重要?被人玩儿也不重要?”
蔚海蓝终于扭动身体,使了力道试图想要摆脱他。
可他愈发来劲,扯了她的衣服扒了她的胸衣,他一边纠缠,一边冷冷喝道,“你在袒护谁?这么个女人,值得你袒护?还是怎么着,莫非还想着那姓沈的小子?想给他留点颜面?我告诉你,那天后来沈逾安也到了!他要是真担心你,早就满酒吧找你,还会跟他们上馆子吃喝?省省吧!别再自作多情了,早在四年前,他就把你给丢下了!你算什么?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他是去美国念书!”蔚海蓝低声说道。
“念书?他就是在躲你!”
“他有难处!”
“哟?你这儿倒好,还难舍难忘了?他见了你就像见瘟神,恨不得躲远点知不知道?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呢?”
他尖锐的话语像是锋利的刀刃,每一刀都割向她。
如果没有人提起,如果没有人这样地呵斥,蔚海蓝不会这样难过。
伤口像被扒开,而后他还不忘记撒了盐巴。
蔚海蓝停住不动,“别说了!”
“他就是不要你了,把你给弃了,你是死是活,全都不关他的事儿!别以为他对你真心,也就不过是逢场作戏!”
“我让你别说了!”她无法克制地大吼出声。
雷绍衡一把将她推倒在沙发,顺势坐倒压向她,又要继续开口,却见她闭着眼睛,两道秀眉轻轻地蹙在一起,那神情是说不出的惆怅。他以为她会哭,可她慢慢地睁开眼睛,那么淡薄,那么美丽,像是易碎的水晶。
她只说了一句,却让他屏息,“后来,你不是来了么。”
雷绍衡怔住,默然不言。
而后,她又说,“酒吧的事,算了。”
原来她是在说酒吧的事。
默然半晌,雷绍衡才有所动作,他的大手探向她的衣服,她以为他要继续,可是他却只是将她的衣服钮扣系好,一颗又一颗,钮扣很小,他的动作很是粗鲁,笨手笨脚的并不灵活。
“我自己来。”
蔚海蓝轻声说道,却被他阻止,“不用你动手!我会系!”
等他替她系好,竟花了十余分钟。
雷绍衡径自站起身来,她也秀秀气气地起身。她站在他面前,望着他说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喝酒了。”
“从今往后,只要我不在,就不许你喝酒。”雷绍衡亦是望着她,将她的话略作修改回了过去。
关于酒吧那件事,谁也没有再提起。
柯雯倒是有打来电话询问,蔚海蓝只说是那人小题大做偶尔发病。柯雯问不出个所以然,也不再执意追问。至于路嫣,她没有联系过她,而她自然也没有。她们像是从未遇见过,从未认识过。也许,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七月的气温逐渐飚升,开始迎来了炎热的夏季。
其实春城的夏天,比起其他的城市已经不算什么,但是依旧会让人受不了。
公司里的空调开得极冷,蔚海蓝带了件薄外套披着。
有人笑道,“蔚海蓝,你不热啊?”
“恩。”
“你应该怕热才对。”
蔚海蓝笑笑,却也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很多人都说她性子很冷,这样的脾性应该怕热才对。可是她恰巧相反,素来不怕热,但是很怕冷。还记得小时候,姐妹三人也唯有她会在冬日里戴围巾戴手套捂得严实,福妈还笑话她像只小粽子。
“蔚海蓝!外边有人找!”
“好。”
蔚海蓝站起身来,走出办公间的时候,却听见传声的那人低声说道,“你们知道是谁吗?路嫣的男朋友沈逾安!”
“哎?那个沈逾安一开始是蔚海蓝的男朋友吧?”
“谁说的!据说是高中同学!”
“噢——”
众人的目光顿时闪烁好奇光芒。
阳光太过炙热灿烂,所以有些刺眼。
蔚海蓝眯起眼眸,瞧见了回廊里站在窗边的沈逾安。
她还可以记得去年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突然的出现在这里。那时候的他,穿着白色的时尚T恤,翻下的领子边缘有绿色的细条纹,清澈干净,十分英俊。如今的他,西装革履,精英人士的打扮,找寻不到从前的影子,唯有头发依旧是柔软富有光泽。
他瞧见了她,像是那日一样走到她面前,开口呼喊,“蓝。”
蔚海蓝仅是“恩”了一声。
“我想请你帮个忙。”沈逾安漠漠说道。
“什么?”
“你能帮路嫣设计几套衣服么?”沈逾安沉默了下,又是说道。
蔚海蓝着实愣了下,沈逾安低声解释,“路嫣现在进了寰美,她是寰美新签约的艺人。本来我是想请人给她设计几套衣服的,但是路嫣说她想让你设计,她说之前瞧过你设计的衣服,她挺喜欢的……”
“沈逾安,我要是不帮呢?”蔚海蓝打断他的话语,轻声反问。
沈逾安的眼神很诚恳,“我觉得这对你而言也是好事,能给你做些宣传。”
“我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蔚海蓝平静说道,神情很是淡然,“你让她请别人吧。”
沈逾安瞧着她转身,冲着她的背影问道,“蓝,你是不是不喜欢路嫣?”
蔚海蓝脚步一停,重新迈开,“你才是她的男朋友,不用我喜欢。”
一整个下午,蔚海蓝挺平静的,她几乎都快忘记早上发生的事情了。
可是忽然一个电话过来,风波又起。
“蓝,你就帮帮她吧。设计衣服对你而言,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我很忙。”
“现在又不是季度发布会,怎么会忙?”
“路嫣向你报备了?”
沈逾安避而不答,突然一句,“算我求你了行吗?”
蔚海蓝握着手机的手一紧,要知道沈逾安可是从来都没有求过人的。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求人,从来都是一帆风顺潇洒自在的。可是现在,他居然在电话那头,为了那个叫路嫣的女子,第一次开口求她。
“不行。”她吐出两个字,一向的决然。
那头一瞬沉寂得吓人,沈逾安的声音那么温柔,温柔到让她感到刺痛,“蓝,你还记不记得得体育考试?你说,我陪你练跑才能过关,所以欠我一次。现在,就算是你还我的人情,这样行么?”
多久的事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可是他忽然间就翻了出来。
甚至都没有经过思量,像是早就有所准备。
蔚海蓝握紧手机,她的心有一瞬泛空。
如果不是沈逾安突然提起,蔚海蓝都快忘记那日随口所说的话了。体育考试合格的那天,她确实对他这么说了,她说多亏了他陪她坚持下来,她才能过关,以后要是有事儿,只要他开口,她也一定会帮他。那时候他微微笑,只是低下头望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高中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三年。
他替她做过许多事。
可是,她却不曾。
上学路上等候,不忘记多买一份牛奶,去食堂吃饭也总是他去买来。他们虽然是两个班级,可是各门功课的老师却是同一拨,她不喜欢听课做笔记,袁圆又记得潦草,每到考试前,他就会将自己的那份送来给她,自己留复印的备份。例假来了,疼得趴倒在桌上,一动也动不了。医务室的老师恰巧休假没有来,他立刻翻墙跑了两条街去给她买药。天冷的冬天,他总是会带一副手套,倒不是他怕冷,而是因为她会丢三落四。
还有一次过马路,她被骑车的学生撞倒,小腿血流不止。他二话不说,立刻抱起她拦车奔向医院。那一路跑了好远,足足有五百米。她疼得眯起眼眸,鲜血洒了一路,只是瞧着他紧张凝重的英俊脸庞,忽然就感到安心。
蔚海蓝当时想,这个男孩子是真心待她好的。
回忆开始泛滥成灾,像是冷冽的寒风无孔不入,让她无法躲闪。
电话那头的沈逾安沉默等候,她甚至都可以听见他轻微的呼吸声。
终于,蔚海蓝开了口。
简洁到不行的回答,仅是一个字了,“行。”
“那就今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你说地方吧。”
沈逾安沉默了下,终究还是报了地址。
“恩。”蔚海蓝并没有异议,应了一声手指触向键,不等他再多说什么,便将电话挂断。
约见的地方是淮山路的一家咖啡馆。
那是一家并非很高级的咖啡馆,只能算是中档。
可咖啡馆却有个动听的名字——前世今生。
当年会喜欢上这家店,也许是因为喜欢这个名字。
多么动听的四个字,绝对会让人一眼就爱上。
走入咖啡馆,依旧还是以往的陈设和格调,系着绿色大围裙的服务员,木质的方形地板。曾经熟络的店员已经不在,接待她的是陌生脸孔,并不认识。由于不是周末,所以店里的客人并不多,零星的几个,稀稀朗朗。
蔚海蓝的目光扫过四周,没有瞧见那人的身影,而后她笔直地走向靠窗最后一个位置入座。
这个位置,曾经是他们的专署。
蔚海蓝点了卡布奇诺,还点了杯清水。
她喜欢卡布奇诺。
蒸汽泡沫牛奶混合了意大利咖啡,咖啡的颜色,就象教会的修士在深褐色的外衣上覆上一条头巾一样。
蔚海蓝坐在店内,她的视线总是望着窗外。
过了一会儿,外边的道路上闪现两道依偎前行的身影。
透过洁净的玻璃窗,她瞧见沈逾安和路嫣手牵着手走来。两人正在说些什么,所以唇瓣一张一合,沈逾安玉树临风,路嫣将头发全都扎起,穿着可爱的蓬蓬裙,像个小公主,十分淑女。
“先生,小姐,晚上好。”店员热情地接待。
“我的朋友已经到了。”
沈逾安带着路嫣朝着那个位置走去,他甚至都没有望其他角落,第一眼就聚焦于那个方向。
“好久不见。”路嫣笑着入座。
蔚海蓝微笑着点了头。
店员递上餐单,沈逾安问道,“路嫣,你喝什么?”
“卡布奇诺。”
“一杯卡布奇诺,一杯安哥拉。”
点了咖啡,三人便坐着详谈。其实也没有三人,准确而言是路嫣一个人在说,蔚海蓝就一一作着记录。说着说着,路嫣就会不时地扭头望向沈逾安,轻声询问,笑容甜美,十足十的乖巧听话。
“逾安,你觉得怎么样?”
“逾安,你觉得好不好看?”
“逾安,你觉得这样行么?”
沈逾安耐心地点头回应,被问了多次后,他温柔说道,“我对服装设计也不懂,你喜欢就好。”
“恩。”路嫣露出一抹笑容。
路嫣说了许多要求,不能和那些明星撞衫,不能太暴.露,不能没新意,保守的前提下最好还能性.感,要让人眼前一亮等等等等。蔚海蓝将她的要求逐一记下,没有半句反驳的话语。她的目光,全都聚焦在路嫣身上。
可是沈逾安却一直望着她,她认真淡然的脸庞,依旧安静美好得像是那段青春岁月里的少女。
“大概就是这样吧,我想要五套衣服,你多设计一些吧,我可以选。要是全都好看,那我就全要了。”路嫣笑道。
蔚海蓝应道,“好。”
路嫣捧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牛奶的泡沫覆在她的唇上,白色的诱.惑。
“逾安,替我擦擦。”
沈逾安取过纸巾,果然替她擦拭了嘴角的奶.渍。
瞧着他们恩爱的画面,蔚海蓝的心里却十分平静。她收起东西,开口说道,“时间不早,我也该走了。”
“一起吃饭?”路嫣问道。
蔚海蓝拿起东西站起身来,“下次吧。”
“拜拜。”
“拜。”
蔚海蓝朝着沈逾安微微一笑,沈逾安凝眸望着她。她的身影从眼前闪过,他低头盯着那杯未曾碰过的卡布奇诺。
另一杯清水已被喝完。
她还是这个习惯,不曾改变。
路嫣忽然拿起一旁放着的小本,随手打开念道,“阿难对佛祖说……”
耳畔响起的轻柔女声,依稀之间重叠而起,沈逾安的思绪忽然恍惚飞逝到从前,很远很远的那一天。那个清清冷冷的女孩子,以同样清冷的声音,念着这小本上的字句,神情顽固可爱。
阿难对佛祖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
佛祖问阿难:你有多喜欢这女子?
阿难说: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
当时她念完后却说:阿难,是个傻子。
会有多喜欢?
是一见钟情便倾心一世?是不问回报而付出等待?
那个女子从桥上经过,只不过是经过了,但是现在阿难已化身成了石桥,注定只能与风雨厮守。这一切阿难都明白,却仍然只为那场遇见而甘受造化之苦。他究竟有多喜欢那从桥上经过的女子,能令他舍身弃道,甘受情劫之苦?
她喃喃地说了许多,最终下了定论。
阿难,是个傻子。
“好美的故事。”路嫣念完最后一个字,感慨问道,“逾安,你说是不是?”
沈逾安“恩”了一声,不着痕迹地瞥向窗外。
那道身影早已不知去向。
工作之余,蔚海蓝开始给路嫣设计衣服。为了可以方便她挑选,她一共设计了十套衣服,耗费了半个月时间。每天晚上都在公司加一会儿班,然后才回家,吃过饭再继续构思。
等到七月中旬,蔚海蓝才打了电话给沈逾安。她问沈逾安要了路嫣的号码,她无法直接联系路嫣。
沈逾安似乎正在开会,有讲解声透过话筒隐隐传来,“我一会儿发给你。”
随后,消息就发了过来。
蔚海蓝按了号码,联系到路嫣。
路嫣说道,“这么快就好了呀,可是我今天没空,明天是周末,要不就明天吧?明天我再联系你。”
周六早上,蔚海蓝果然接到了路嫣的电话。
她抱歉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在海边拍写真,你能来么?来回的车费,我来出行不行?这几套衣服我要得挺急的,如果满意了,我想今天下午就让人去定做。逾安应该正在陪客户,不然的话,你等等先,我告诉他一声,让他来接你……”
她说了很多,蔚海蓝被她说得有些头疼,一句话打断,“海边哪里。”
她立刻整理东西出门。
瑾园门口,大铁门忽然左右敞开,一辆车正要驶入,就这么撞了个正着。
驾驶座上的男人是何易。
蔚海蓝瞧见了他,意识到车后座会是谁。
车窗徐徐落下,雷绍衡坐在车内,那张俊颜扬着那抹微笑,“怎么?要出门?”
“恩。”蔚海蓝走近几步,点了点头。
“去哪儿?”
“海边。”
“去玩儿?”
“恩。”
“和谁?”
蔚海蓝想了想道,“袁圆。”
雷绍衡锐利的目光盯着她,笑着说道,“我送你们去。”
“不用了。”
“上车。”他微笑依旧,却是那样强势地命令。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蔚海蓝只好给袁圆打了个电话。索性她正在家中,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一句“我现在过来找你”,袁圆还以为她是要来找她玩儿,爽朗地答应了。等到了袁圆家小区外,蔚海蓝径自下车奔向住宅大楼。
“今天吹得是什么风呀?你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了?喝点什么?”袁圆开了门,转身往冰箱走。她还穿着睡衣,不修边幅的样子,戴了可笑的发箍,将头发全都箍起。
蔚海蓝反手关了门,急急说道,“袁圆,换衣服跟我走。”
“啊?怎么了?”
“你先换衣服吧,一边换,我一边跟你说。”
袁圆想着肯定是有事,只让她进来坐一会儿,她则随手挑了衣服就在房间里大刺刺地换上,“到底什么事情?”
蔚海蓝知道瞒不过袁圆,还需要她帮忙应付,只好如实相告。
袁圆一听下来,忍不住就开始骂了,“什么玩意儿?沈逾安怎么这样啊?他竟然让你帮他女朋友设计衣服,还要你亲自送样稿给她过目?那个路嫣,她以为自己是谁啊?你就不会拒绝沈逾安那小子吗?”
蔚海蓝瞧着袁圆,淡淡说道,“以前他帮过我很多,这次就当是我还他的。”
袁圆对于他们两人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也不是不知道。
毕竟那三年,他们都在一起。
其实开始的时候,袁圆真的以为他们会成为一对。沈逾安也算是个不错的男孩子,虽然金贵了些,可是脾气挺好,人也温煦大方。如果跟了他,绝对不会担心会被欺负。再来,沈逾安是那么喜欢蔚海蓝。可是世事无常,太多事情无法估计,往往你一直认为的,反倒最后不是这样。
袁圆明白她的意思,却有些伤感。
她穿好衣服走到蔚海蓝面前,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脸,“那就还吧,一次性还个清清楚楚,省得这一辈子心里都有道坎儿。”
蔚海蓝默然点头。
等到两人下楼,快要走出小区,车里下来一人。
雷绍衡从驾驶座徐徐而出,英俊的容颜,潇洒的风姿,引人注目。
袁圆不禁诧异问道,“雷律师开车接送啊?”
蔚海蓝没有瞧见何易,意识到他可能是被差走了。她没有多说什么,任他绅士地替她们开车门。
车子朝海边驶去,有了袁圆的陪伴,这一路上气氛还算融洽。
“雷律师,你真辛苦耶,劳烦你当司机。”
他微笑地回了一句,“没事。”
“哎?雷律师,听说你马上就不接案子了?”
“恩,九月底就不接了。”
“那正好是事务所开满一年,雷律师,你如果真的不接案子了,那太可惜了。海蓝,你说是不是?”
蔚海蓝原本并没有听他们聊天,随意地“恩”了一声。
两人随意地闲聊,就从工作聊到了生活。
袁圆突然想到什么,一下挽住蔚海蓝,逗趣地说道,“雷律师,我跟你说哦,以前班里搞活动,让每个人都表演节目,然后轮到海蓝了,她就上去让大家猜谜。结果没有一个人猜出来,她那个答案真是让我晕倒。”
“哦?什么谜?”雷绍衡的目光直视前方,认真地开着车。
袁圆轻咳一声,娓娓道来,“从前,有一只小白兔在森林里迷了路……”
雷绍衡脸上的笑容更甚,但是他默不作声,似是在聆听。抬头瞥了眼前车镜,只见她神色有些微恙。他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搁着窗沿支头。而从蔚海蓝这个角度望去,就可以发现他在窃.笑,顿时更是尴尬。
“雷律师,你猜猜看?”
“白的,灰的,不然就是黑的。”
“不是不是都不是。”
“猜不出来。”
袁圆扯了扯蔚海蓝,示意让她回答。
蔚海蓝蹙起眉头,有些无语地说道,“想知道吗?那就让我睡上一觉。”
“哈哈,对对,就是这个答案。”袁圆大笑。
蔚海蓝愈发觉得无奈,可是斜前方的他亦是轻笑出声,“呵呵。”
他的笑声竟是愉悦无比,仿佛从心里透出来。
等到了海边,雷绍衡也不下车,只说在车上等。
“麻烦雷律师,我们去去就回。”方才在路上,袁圆就主动说是自己的一个朋友今天在这边拍写真,让她们来参谋参谋,这话里的意思自然就是男人不方便前去了。
袁圆笑着点头,急忙拉过蔚海蓝离去。
“呼!有惊无险啊!”
沿着海岸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找到了路嫣。
十几人的专业摄影团队,沙滩椅,遮阳伞,贴身的助理,应有尽有。路嫣躺在沙滩椅上正在涂抹防晒霜,她穿了比基尼,完美的身材展露无疑,白皙的肌肤,着实让人惊叹。
蔚海蓝让袁圆留在远处等待,独自前去。
她刚要走近,被人拦住了。
助理去通报了一声,这才准她过去。
“海蓝,你来了呀,口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路嫣笑着问道。
蔚海蓝从包里取出画稿递给她,“不了,你先看看吧。”
“好,稍等一下。”路嫣慢慢地涂抹防晒霜,而她站在一边任太阳曝.晒。好不容易等到她涂抹完毕,她站起身来,微笑着取了薄纱外套披在身上,这才接过她手中的画稿走向那一片无人的沙滩,“我们去那里走走吧。”
海边的风有些大,海风更是潮湿,带着特有的腥味。
“恩,我觉得还不错,不过要作少许的修改,比如说这边吧……”路嫣轻柔的声音从前方飘来,蔚海蓝默默随着她而行,只是这么听下来,她的设计竟被她改了大半,到最后已不是她最初的风格。
路嫣停下脚步,而后转身望向她,将画稿递回,“按我说的,重新改改吧。”
蔚海蓝同样停下脚步,接过了画稿,不疾不徐说道,“如果不满意,那我也没办法了。”
“那我去跟逾安说说吧,我想你应该会听他的话。”路嫣笑道。
蔚海蓝将画稿细心收入挎包,女声轻而有力,“我不会作任何修改。”
瞧见她要走,路嫣开口冲着她嚷道,“蔚海蓝,有钱你也不赚么?我能穿你设计的衣服,那是给你面子!你以为你是谁?还真觉得自己是知名的设计师?你还没出道呢!别了不起!如果不是逾安推荐你,我才不想让你设计呢!”
蔚海蓝却只是冷冷地瞧着她,路嫣被她瞧得一阵发怵。
半晌,她才开口,“沈逾安一定是瞎了。”
路嫣心中一颤,漂亮的脸蛋忽然扭曲。她大步上前,拉住她不让她走,“你想怎么样!”
蔚海蓝懒得和她争执,只是一个使力推开了她。
蔚海蓝的力道纵然没有男人那么大,但是比起一般的女孩子,那可是要大上许多。这么一推,就把路嫣推倒在地。沙滩深埋处有碎瓶子,她的手重重压下,压到了瓶子缺口,立刻扎出血来,疼得她落泪,“好疼!”
一旁瞧见情形不对的助理奔了过来,而在不远处的袁圆也奔了过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动手推人呢?”助理怒声质问,将路嫣扶起。
路嫣已经哭得梨花带泪,十分无辜委屈。
袁圆气喘吁吁地奔来,一开口便是,“明明是你自己先动手去拉海蓝!我可是瞧见了!”
“是,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路嫣喃喃说道,又是吩咐助理扶她去一边。
助理厌恶地瞪了她们一眼,显然将她们视为欺负人的同.伙了。
蔚海蓝不想多说什么,袁圆却是激愤不已。
“那个女人搞什么!好心好意去给她送画稿,她还拿乔!沈逾安怎么就找了个这样的女人?我觉得她都把你当敌.人了,所以故意的,还让你跑这么远的地方,摆明了就是看你不爽!”
袁圆替她不甘,蔚海蓝只说了一句,“袁圆,你别找沈逾安。”
“我……”袁圆瘪了瘪嘴,只好回道,“知道了知道了。”
长长的海岸那一头,那辆车依旧停靠在原处。
雷绍衡倚着车身,眺望着那片大海。碧绿的大海,和远处的天空连接成一片。他单手插着西裤,另一只手中夹着烟,一缕袅袅升起的白烟,迅速地被风吹散。黑发飞扬,微微眯起的眼睛,嘴角永远是那抹弧度。
他静静等候,竟也有种安心的感觉。
“雷律师,抱歉抱歉,让你久等了!”袁圆急忙招手。
蔚海蓝走近他,疏远地道了两个字,“谢谢。”
雷绍衡却突然觉得,这两个字真是让人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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