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新闻头条——
林恩事务所理事雷绍衡先生,已经正式受理风景辛一案。这可是雷律师三年以来,第一次接案。众所周知,雷律师所接手的案子,从未有过败绩,此次风景辛的案子最终结果又会是如何,拭目以待。
自从成名后,雷绍衡就鲜少会这样亲力亲为处理事宜。
先前所接的案子,雷绍衡也会交给助手去收集证据,和委托人询问交谈,但是此番,全程都是他亲自出马。
由于案子引起了社会轰动,而且还申报至中*央上级,所以格外的谨慎处理。
风景辛依旧被拘留,没有被保释。
雷绍衡正式接下了风景辛的案子,这让知道他们曾斗得死去活来的人们异常不解,都想跑去看看那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了才会出现这么大的逆转。可他丝毫不理会外界的言语,开始展开调查当年的事情,进展很慢,他也不急。
几天后,他才移步拘留所去见他的当事人。
这是雷绍衡和风景辛第二次正式碰面。
气氛依旧是僵持冷冽,颇有些不欢而散的感觉。
雷绍衡从牛皮纸袋里掏出一份文件,丢置到他面前,沉声说道,“吴毅的验尸报告,他总共被捅了五刀,分别伤在手臂,胸口,背部,而胸口是连续捅了两刀,最终失血过多而死。他一路逃到了外边,却被追杀砍伤,如果前两刀是正当防卫,那么接下去的几刀,就是故意。过失杀人和故意杀人,这两者的差别很大。”
风景辛微扬唇角,不疾不徐开口。
那些教条,他早熟记于心。
当年离开后,他将整本整本的法律书籍全都阅读。
他甚至去考警官,不过是想洗刷深重罪*孽。
只是他却无法接手刑事案件。
终究过不了那一关。
他沾满鲜血的手。
“非故意非预谋的杀人,由于疏忽造成的杀人,过失重伤进而引起被害人死亡,定过失致人死亡罪。犯本罪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法律追诉期为十年。”
“行为人过失情况下,致人重伤,行为人基于过失行为而负有紧急抢救的义务。如果没有及时进行抢救,而是放任被害人,行为人主观心态和客观行为均发生了由过失致人死亡罪向间接故意杀人罪的转化,应以间接故意杀人罪定罪处罚。犯故意杀人罪,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法律追诉期为二十年。”
雷绍衡道,“记录上明确记载,依照当时的时间,你足可以立刻报警,但是却延迟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如果及时送往医院,那么被害人就有可能救治得当。”
“他必须要死。”风景辛冷漠说道。
雷绍衡自然也明白其中之意,“最重要的是追出去那两刀。”
吴毅是当年凶案,目睹了全过程的人证,他如果活着,那么事情一定会被揭发。
“慌乱手脚,一时不知所措,你当时只有十八岁,这个理由勉强能够信服。只是你当年的口供招认吴毅之死是你正当防卫,是你丧失了理性,所以追出去连续捅了几刀?对方律师会抓住这一点把柄不放。”
“现场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我需要清楚知道。”
雷绍衡不疾不徐开口,眸底紧锁冷凝。
“给我支烟。”半晌,风景辛才道。
一盒烟放到了他的面前,风景辛抽上几口,这才说道,“我到的时候,吴毅已经倒在地上了。”
“他是被我父亲捅的,但是没死。”
“我的父亲也被捅了几刀,两个人发生过争斗。我看到蓝拿着一把带血的水果刀,她就坐在地上。他喊赵娴的名字,把蓝当成是她……”烟雾遮迷了双眼,风景辛想起那点可怜的亲情回忆,也只有一次。
那幢别墅,鲜少会有人来探望。
他的母亲早早就去了。
她这一生都不曾获得过认可。
只因为她的出生,不够光明不够体面。
年少时的风景辛没有玩伴,他也不和别人接触。别墅里的下人,仅是那么几个。日常时候不会吵嚷,入夜后就去离前院较远的后院休息。后院的园子里,有一座小冰窖。那是风季礼后来替赵娴建的,赵娴喜欢冰雕。
他还记得那一天下着雨。
他和蔚海蓝一起淋雨回来。
他看见了风季礼。
风季礼说:回来了。
他还说:小心感冒,快去洗澡,换衣服。
洗完澡的两人,来到了偏厅。
风季礼已经备好了姜茶和点心,他便牵着蔚海蓝走向前去。
风季礼当时说了什么。
他只记那一句:你和你妈妈小时候,长得真像。
那天的雨下得很急,天色也很沉,厅里的光朦胧胧的。
而他只觉得,这个从未在他面前显露温暖的父亲,那一刻是那么慈爱温柔。
“后来,赵娴从冰窖出来了,风琳,也就是我的姑姑,她也过来了。赵娴把蓝抱走了,给她换了衣服。蓝亲口说,她看见我的父亲,风季礼和吴毅搏斗相残。蓝想逃跑,而他喝醉了,让她不要害怕。蓝逃不了,就抓了地上的水果刀。再后来,我到了。再后来,风琳才报了警。”风景辛漠漠地陈述,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手中的烟不知不觉中燃到最后,长长的烟灰烧成一截无声落下,风景辛道,“吴毅,他是风季礼杀的。风季礼,是我杀的。”
他的手,终于颤抖起来,微弱的颤抖。
当他念出“风季礼”的名字,那种想恨不能想爱不能的痛,那纠缠了不知多少年的憎恶懊恼内疚,每每午夜十分,就会让他痛到骨髓的罪*孽感,风景辛素来冷漠的俊颜,也显现出几分阴霾。
沉默许久,雷绍衡开口道,“这个案子,暂时只能由防卫过当这条接着打。不过就算是防卫过当,也只是减轻、免除处罚的量刑情节考虑,不一定能脱罪。有什么问题,我会再来找你。”
风景辛却是满不在乎。
或许,他也只是想要得到一个解脱。
离开拘留所,何易奔到雷绍衡身边,低声说道,“雷先生,那位珠宝设计师已经请过来了。现在正在影楼。”
影楼店里,王珊陪伴在蔚海蓝身边。
那间会客室,蔚海蓝坐着等候。
听说是请了法国的珠宝设计师过来,特地来为她设计珠宝。
不过一会儿,下属带人而来。
那个女人却也是东方人,她挽着头发,顺在一侧,不是那种端庄的挽发,随意中带着知性魅力。穿着很时尚,同为设计师,一个圈子里的人,品位总是不会低的。她的气质很好,不是那种后天养成,所以定是出生不错。
下属领着女人前来,恭敬地退走了。
王珊这才介绍道,“夫人,这位是法国卡缔亚公司珠宝设计师林岚小姐。”
林岚微微一笑,“雷夫人,您好。”
林岚是在芬兰的时候,接到了雷绍衡的邀请,请她前来设计珠宝。母亲过世有段日子了,她的心情一直不大好。但是想着不能继续下去,所以还是决定前来。人不可能,一直都活在过去。
飞行过程中,都是细心安排好的。
一下飞机,她就被接到了这里。
而她还没有见到那位雷先生。
只是听那位随同的下属道:林小姐,您一会儿见到的是雷先生的夫人。
林岚瞧向这位雷夫人。
远远的,她安静地坐在那里,浑身透出一骨子不可亲近的冷。她徐徐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内眼角朝下,外眼角朝上,极具美感。她只是一袭简单的素色长裙,浑身没有配任何的首饰。
她却站起身来,朝她伸了出手,友好的,美丽的,绽放微笑,“你好。”
林岚回握住她的手。
很少能看见,这样的一双眼睛,这样的清澈悠远。
铃铛发出了沉沉的声响。
她注意到她的手腕,一串细细的红绳,串着两颗铜铃铛。
那种铃铛,封了口子,也不是完整的铃铛形状。
两人双双入座,林岚取出记录本,询问相关的设计要求,为客户服务,达到百分之百的完美,这是工作宗旨,“雷夫人,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在宝石的选择方面,金银质地方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蔚海蓝并没有多作思量,轻声说道,“我只要一对戒指,设计方面,就全交给你了。”
“项链之类,全不要么?”林岚又问。
其实这一年来,她所设计的珠宝也开始小有名气。在法国的时候,她也替一些豪门世家独家设计。那些千金小姐准新娘们,可是钻石宝石要了整整几套系列。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准新娘,隔了半个地球亲自去请她,等到了地方,却只要一对对戒。
蔚海蓝微笑着道,“戒指就够了。”
她简单一句话,让林岚从心里萌生暖意。其实珠宝本身是华丽的饰物,女人的天性,没有一个人会不喜欢。但是往往拥有太多,就会被蒙蔽双目。如今社会,结婚离婚,犹如吃饭,那样的简便,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了。但是,很多时候,找对了那个人,也就真的是够了。
一枚戒指,也足以值了。
“雷夫人,我需要几天时间,到时候会将设计原稿给您过目。”林岚将记录本收入包中。
“你直接出成品。”她大方自然,却是不容人拒绝。
林岚点了头。
此时,王珊开口呼喊,“雷先生。”
林岚适宜地站起,她侧身望去,只见会客室的大门直敞。
那个男人,一身黑色西装极为修身,就连领带,也是打得笔挺,绅士般的优雅,又透出一丝冷冽。他有着消瘦的下巴,眉目飞扬,墨黑的眉毛和眼珠子,却是一双勾人桃花眼。他微微笑着,却莫名有着冷意。他的目光穿过她,而是瞧向了她的身后,而后那种目光竟显出不可思议的温柔,尽显无限魅力。
林岚不动声色,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他的双眼,笔直地落于那个女子的身上。
蔚海蓝坐在那儿,笑着瞧他走向她。
他们之间的相处似乎很安静,可却有种细水长流的美感。
林岚瞧过许多好看的男子,例如她的老板伍昊阳,那种放*荡里残留孩子气的阳光男子,例如称得上是妹夫的伍贺莲,那种寡言里夹杂着深沉温暖的冷漠男子。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不知去向的男子。
只是眼前的这个,也足以让她印象深刻了。
一阵风掠过,带了点薄荷味道,林岚瞧见他往她身边坐下。
他的声音很是低沉,“林小姐,请坐。”
林岚打了声招呼,“雷先生,您好。”
“全都好了?”
“是。”
“听明白了?”
“是。”
“那就去办吧。”
“好。”
“王秘书,送送林小姐。”
王珊领着林岚走出会客室。
车子早就备好,林岚刚要上车,回头问道,“不好意思,我想请问雷夫人的姓名。”
见她狐疑,林岚又道,“对戒的指环圈内,一般都会刻名字的英文缩写。”
王珊明白道,“夫人的名字,蔚海蓝。”
林岚着实怔了下,随即又恢复了笑容。
车子徐徐驶离婚纱影楼,林岚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块珍臧许久的手帕。
白色的手帕。
那一角闪过模糊的蓝色图案。
两个英文单词,Seablue。
那是记忆里多么熟悉的英文,在哪里也曾看见过。
“海蓝……”林岚无声地呢喃念着,忽而扭头。
只见那座影楼已经远去。
午后的阳光温暖,三月的月末,早已是春暖花开。
雷绍衡轻轻搂过她,蔚海蓝顺势就偎向他,她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她不曾询问进展。他抚着她,沉声说道,“接下来,我可能有点忙,不能每天来看你。你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吃了睡睡了再吃。”
“我是猪么?”蔚海蓝蹙眉问道。
“可不就是猪么?盖了我的印章!”他笑了起来,伸手去握她的手,却触到了那两颗圆硬之物。
他望去,只见是那两颗铃铛。
“没丢呢?”他问。
蔚海蓝点了头,当时是没舍得丢,后来就一直放着。
“还挺主动戴上了。”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你不喜欢戴首饰,我也不让你戴,这个可别丢了。”
蔚海蓝确实不爱金银珠宝,她眯起漂亮眼睛。
“你这么看着我,故意的是不是?”
“恩?”
“想吻你。”他的目光落向她的唇,痞痞说道。
下属却在此时敲门打断了这亲昵氛围,“雷先生。”
雷绍衡知道是案子有了新进展,立刻收拾了笑颜,也不继续逗她,叮咛一句,就要随下属走。
“等等。”她却喊住他。
蔚海蓝挥退那名下属,她走到他面前。他比她高了许多,而她其实本不矮,却硬是显得小了一截。他颇有些好奇,想着她要做什么。她犹豫许久,踌躇的样子还挺可爱。猝不及防,她一下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他的唇就带了她的香气。
“去吧。”她的声音很轻。
他却一把抱住她,“要死了。”
她晕晕的,脸也红了,他也忍不了,抱着她又亲又啃。他饥渴得像是一个在沙漠中蹒跚了多日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绿洲甘泉。直到她无力地倒在他怀里,他深呼吸一口气,气恼地瞪她。
待他走后,蔚海蓝不经意间望向镜子。
只见脖子里,他所留下的鲜红印记,脸颊飞上两朵红云。
这才真是要死了。
刚下楼,下属低声回禀,“雷先生,您要查的施法医,地址已经有了。他就住在城北。”
马不停蹄,雷绍衡立刻赶往城北。
那是城东交界而过,地属城北的区域。
比较陈旧的住宅小区,看得出年月。
而雷绍衡的到来,却让施法医感到诧异。
家中仅有他和老伴儿两人,一双儿女都出国定居了。原也是要接他们二老出去,可是人老了,就不乐意走了。施法医六年前退休,一直过着太平安然的生活。有客来访,这并不能让施法医忐忑,让他忐忑的是,来人的用意。
“施法医,你好,我是风景辛先生的辩护律师。”
热茶散着袅袅白烟,雷绍衡问道,“施法医,你还记得十年前风家的案子么?”
提到风家,施法医咯噔了下。
瞧出他微恙的蛛丝马迹,雷绍衡继又漠漠问道,“施法医,当年风季礼和吴毅的验尸报告,可是由你经手?”
其实那已不只十年了,十年早就过了。
只是如今想起来,施法医还能回忆起当年的一些片断,“确实是我经手。”
“请不要紧张,我只是想来问你一点事情。”
“当年的验尸报告上,施法医分别将风季礼和吴毅的死因明晰。我想知道,吴毅的致死原因,到底是因为哪一刀?还有风季礼,他头部的重击又是怎么回事?他的死因,到底是因为腹部那一刀,还是因为头部的重击?为什么在验尸报告上,写的这么含糊不清?”
“施法医是一时糊涂了?还是……”他顿了顿,沉凝的双眸犀利,“听从了谁?”
施法医当下骇然,心里边有些毛毛的,更是发凉。
捧着茶杯的手轻轻一颤,茶水也洒出了些,溅于桌面。
雷绍衡见他不回答,倒也不固执逼问。
施法医的脸都发白泛青了。
雷绍衡径自倒了杯茶,却也不喝。手指沾着茶水,他在桌面上写,一笔又一画。
他写下了“赵娴”的名字。
施法医定睛瞧着,最后只是将那两个字抹去水渍。
不是她,那么当时在现场的人,只有另一个了。
雷绍衡似有几分困惑,迅速地掩去。
这一次,他只写下了那一个字的人名。
王字边旁,双木林。
“我想施法医一定留有当年验尸报告的正确档案,我要那份报告。”
“不必担心,不会有危险。”
“我保了。”
施法医被接到安全地点后,雷绍衡又打探了消息。只是每一则消息背后所隐臧的秘密,都让他眉宇更为深锁。
而后查询事务所的通讯记录,雷绍衡随即暗中联系了风琳之子风淮名。
风淮名接到电话的时候,颇为吃惊。
但是也没有太过意外。
“风二公子,请转告令母,上回儿尝了雨前龙井,外边难寻。不知道高夫人那儿,还有没有。”
不过多时,风淮名回了话来,“雷先生,母亲明日早上十点,会去医院会诊。”
这日早上十点整,雷绍衡便在医院的花坛里等候。
等了一些时候,只见风淮名搀扶着风琳而来。
风琳的气色确实很差,比先前而言,更加孱弱。这样温暖的春日,她却不见半点喜色。不用风琳开口,风淮名就自觉自发地踱到远处,只让他们单独相谈。先前风琳也被软*禁了,现在能被准许出门,其一想来是她的身体真的糟糕,再来多年夫妻,兴许也是有温情存在。再加上儿子风淮名的原因,虎毒不食子,也不无道理。
风琳没有了笑意,这个节骨眼上,她也确实笑不出来。
“雷先生,景辛的案子怎么样了?”风琳神色难掩焦虑不安。
雷绍衡静静瞧向她,试图想要寻找她的伪*装,却不曾捕捉半分。若非是她演技太好,就是她真的关心担心。但是怎么看,她都不像是那种演技派。她的双眼还算清明,没有蒙尘。
“正在调查。”雷绍衡回了官方的话语。
风琳虽然没有能力行事,但是她已经从风淮名的口中知晓雷绍衡接了风景辛的案子。雷绍衡会接案子,定是为了蔚海蓝。可即便是大律师雷绍衡亲自接案,也不能消除风琳的忧虑,事关生死,她无法安然。
“景辛,他是无辜的。”风琳惶惶说道。
“高夫人。”雷绍衡开口呼喊,风琳扭头望向他,他不疾不徐说道,“我有两个疑问。”
风琳道,“雷先生请说。”
雷绍衡紧盯着她,幽幽说道,“当年案发后,你为什么要找上施法医?”
风琳大惊,本就血色全无的脸庞,这下一片惨白。
“施法医的验尸报告,递交的那份太过含糊,容易混淆,但是又不能让别人抓住证据,也确实能够将所有的罪责推卸干净。不过我手上,已经掌握了当年的档案记录。风季礼的致死原因,有两个,一刀来自腹部,而另外一下,却是头部的重击。因为时间上难分,所以不排除两者皆是致命点的可能。”
“不过,当时风景辛只捅了一刀,风季礼头上的重击,又是从何而来?或许,应该是吴毅砸的。当时他们发生了争斗,拿起雕木袭击,也是正常的事情。不过按着受伤时间分析,这时候的吴毅已经没有力气反抗挣扎。他已经倒在外边,失血过多而意识不清。”
“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那就更不可能拿起雕木去袭击。而且袭击的部位还那么准确,正好是脑门。可惜下手不够重,可能是颤抖了手,或者就是力气不够。”
“而吴毅,他逃到外边后被追杀又继续被刺伤。手臂,胸口,背部,这三处全都有伤。报告上指明胸口的伤,第三刀是在第二刀相同的位置上继续捅刺。风景辛追出去刺了一刀,吴毅就彻底倒下去了。”
“吴毅究竟死了没有?”
“一切还是未知数。”
“这个时候,谁过来了?”
雷绍衡望着花坛盛开的花朵,他像是在诉说一个故事,却是在回放当年的情形,确有其事一般。而一旁的风琳却听得心惊胆战,就连呼吸也渐渐静止。那些茂盛绽放的花朵,宛如释毒的蛇牙,让她整个人快要窒息,胸口闷到疼痛。
风琳默然无声,他幽幽说道,“高夫人来了。”
“高夫人为什么那么凑巧过来了,大概是想要来看看两个孩子,放心不下。又或者是好久没见到赵娴,姐妹两个有话要说。这些理由都很足够,确实不会让人怀疑。不过,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太巧了。”
“高夫人如果是有事来找兄长风季礼,那么就似乎更加合理一些。”
“案发当晚,风季礼在去别墅之前,他在城西的夜总会喝酒。他和谁喝酒呢,高夫人的丈夫,也就是高岩先生,想来两人关系一定很好。但是我听当年夜总会里的小姐回忆,那天晚上,风季礼和高岩不欢而散了。后来依据高岩的口供,当时他们正在商议公司的事情,意见相对,所以才会发生口角。”
“血液检测表明,风季礼服了催*情剂。”
“风季礼是在自知的情况下服药,还是在蒙骗的情况下服药,那就不得而知。不过离开夜总会的风季礼,这才发现身体的怪异。这个时候的风季礼,大概是想要去找赵娴。”
“赵娴就在风景辛那儿。”
“吴毅看见磕药后的风季礼,就上前袭击。”
“磕了药的风季礼力气又大得吓人,吴毅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他被击倒,因此房间里才会有吴毅的血。而就在这时,风景辛也来了,趁着风景辛与风季礼动手的当头,吴毅想跑,已经错手伤了风季礼的风景辛慌忙追了出去,他也捅了吴毅一刀。所以案发现场,有两处大面积吴毅的血迹。”
“吴毅有没有盗*窃,当时谁也没有看见,光是从吴毅身上搜出的珠宝黄金,也可以说成是栽*赃陷害。吴毅生平的记录,可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在风家当下人,也是尽忠职守。同村街坊对吴毅的印象,也是挺好。”
“吴毅真是要盗*窃,他是为了什么?”
“总得有个理由。”
“吴毅的父母,早就去世了,他的妻子和女儿,没有人生病,吴毅不赌*博也不嫖*娼,他根本就没有犯罪动机。但是据我所知,信宜当年生意做到了郾城,高岩就去了郾城。郾城那儿,高岩和吴毅认识了,吴毅当时是厂子里的组长,帮了高岩不少忙。只是不料妻子差点被工厂的老板性*侵,之后吴妻大受打击,就有些精神失常,也丧失了正常的工作能力。吴毅气不过,就拿刀砍了那个工厂老板。”
“当时站出来保了吴毅的人,正是高岩。”
“高岩不仅保了吴毅,还给了吴毅一笔钱。吴毅的妻子,也在那几年里,渐渐恢复了健康,去工厂做了小工,生了个女儿。一家三口的小日子,过得挺美好。过了多年,吴毅回到春城,在朋友的介绍下,机缘巧合去风家当了下人。”
“那天已经挺晚,下人们都去后院休息了。吴毅又为什么还在别墅里边,他为什么又正好出现,他是不小心撞见,还是收到了消息,所以故意来的。当然了,这些已经扯远了。”
雷绍衡的声音温温的,像是池水,不起波涛。
可是风琳的心中早已经汹涌。
“问题关键是,如果吴毅是为了报恩,那么这里面就悬念多了。再来,如果高夫人来别墅,也是想要商谈,或者相求什么,那也更加合理。高夫人,当年你的衣服上,可是验出有血液喷溅。虽然只有那么小小的一滴。血液只有在受压力向四外射出时,才会产生喷溅。”
“我想你明白喷溅的意思。”
他一番话说得无懈可击,多年来的经验造就了他侦探般的头脑。
风琳的脸色已经如青腊一般,温暖的阳光此刻如此寒冷。或许,这些年来,她根本就从未感受过温暖。忐忑度日的人,又何止是他们,她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如今走到这个地步,亦是够了。
雷绍衡终于侧目,仅一句话质问,“高夫人,第二个疑问,你的衣服上怎么会有喷溅的血。”
沉默了许久,静到只可以听见风的声音。
风琳模糊的视线有了焦点,她望着远处伫立等候的风淮名,她轻轻笑着,那笑也像是解脱,“雷先生,明天早上十点,请你来风家,这雨前龙井就剩下最后一些了。”
今年的暖春风光,应是最后一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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