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一路疾驰。
盼盼一脸的痛苦,她低喃着,“妈妈。难受。”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顾念的心如同被碾过了一样,她的脸色死一般的苍白。惊喜没有多久,老天又要给她考验吗?盼盼才刚刚会说话啊。老天你不能太残忍了。
“马上就到医院了,盼盼不怕。”她小心翼翼地拥着她,眼圈通红。
保安队长一边安慰道,“宋太太,你别担心。我看着你女儿可能是过敏了。”
顾念眸眼一眨,“过敏?”顾念连忙检查啊,盼盼的脸上浮出了小红点。再看她的手和肚子,果然也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过敏过。”
“我看着像。应该是的,我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刚刚她没有发出来,现在看确实是的。只要及时一直不会有太大的事的。”
顾念缓缓呼了一口气,眉心却没有松开。
盼盼的小手紧紧地拉着她的衣角,“妈妈——”
顾念在路上和陆叶声联系过了,到了医院,陆叶声在门口等着她们,“盼盼情况怎么样?”他抱过盼盼,仔细一看,“食物过敏。没事。”
顾念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宋怀承的车一直跟在她们后面,好几次他想拦下那车,可是看到顾念紧张担忧的表情,他便放弃了。他的脸上满是焦急,额角沁出了密密的汗珠来。
见她们到了D大附属医院,他就知道她来找陆叶声了,心中说不清楚什么。盼盼出事时他就在楼上,她宁愿找小区路人帮忙都不给他打一个电话。宋怀承木着脸,这女人就这么狠他吗?下车时就看到陆叶声已经出来了。他大步走过去。
“盼盼怎么了?”声音凝重。
顾念没有心思理会他,转头对那位保安队长说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没事没事,应该的。你们去忙吧。”
顾念和陆叶声抱着孩子便进去了。
宋怀承晾在一边,保安队长自然认识宋怀承,“宋先生,孩子是过敏了。”
宋怀承绷着脸,跟着他们走进去。
到了皮肤科,陆叶声请同事帮忙。同事一看,“怎么这么严重?她吃了什么?”
气氛紧张,气流压抑。
宋怀承的声音低沉沙哑,“糖醋排骨,还有虾。”
“那应该是虾过敏。你们也是的,孩子是过敏体质就不要给她吃这些东西。你看看她这脸肿的,真是遭罪。”女医生五十多岁,工作一点不含糊。“挂水吧,孩子这么痛苦。”
“她以前也吃过虾,可是没有这种现象?”
“是这样的,一般过敏不会在第一次就会发出来。你们以后要注意了,不能让孩子再碰虾,盼盼的情况比较严重,发作时会引发呼吸困难,很危险。”
宋怀承瞅着陆叶声怀里的盼盼,蔫蔫的,他煎熬地开口,“要多久才会好?”
“看情况,她这情况挺严重的,我建议住院。”
陆叶声看了一眼顾念,定定地说道,“那就住院吧。”
顾念点点头,“我去办住院手续。”
陆叶声拿出卡递给她,“用我的。”
顾念没有推辞,现在她整个人都精疲力尽了。
医生配了药,炉甘石,很便宜却很管用。
陆叶声说道,“我来吧。”他轻轻地给盼盼的身上涂了一些,盼盼的痛苦缓解的不少。
“陆叔叔,谢谢你。”小姑娘有气无力地说道,却把陆叶声惊住了。
他手一动把棉花棒给捏断了,“盼盼——”
盼盼闭上眼,“背痒痒,陆叔叔,快!”
陆叶声难掩激动,“好,好。”此刻再多的言语都无法表达他的喜悦。
顾念办好手续后,回到病房。宋怀承现在门口,他的指间夹着烟,侧着脸,似乎在打量着病房里面的情形,他没有看到她。
顾念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落寞的神情。他一口一口地吸着烟。
顾念怔愣片刻抬脚走来。宋怀承看到她,眉色越加深沉,他弹了弹烟灰,“办好了?”他的声音竟如此陌生。
顾念一直拧着眉眼,这些年,她很少笑。别人有的眼纹,她都没有。“你走吧。盼盼已经没有事了。”
“我不知道她对虾过敏——”他局促地说道。他想解释,可是发现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他的女儿,那个天真的孩子,受了多少罪,他从来都不知道。
顾念吁了一口气,语气淡然,“你知道什么呢?”她反问着。
自始至终,你知道什么?关于她的一切,你什么都不知道。
宋怀承脸一白,喉咙蕴含了太多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怀承,其实我也不知道盼盼对虾过敏。这么多年了,谢谢你,今天让我知道,盼盼原来会虾过敏。”她冷笑一声。
宋怀承脸一白,站在那儿,心麻木的已经没有了感觉。
顾念走进房间,盼盼一手挂着点滴,见到顾念。“妈妈,脸痛痛。”软软的话语,揪着顾念的心。
陆叶声摇摇头,“睡一觉就不痛了,睡觉吧。”
顾盼摇摇头,“陆叔叔抱。”
这孩子只要一生病就异常的粘人。陆叶声欣然抱起她。
宋怀承不知不觉走进来,刚刚那一幕幕一直落在他眼里,照着他眼前的脾气早就发作了。可是今天他一直隐忍着。
他手里提着水,“盼盼,渴不渴?”
顾盼瞧了他一眼,“我要陆叔叔喂我喝。”
宋怀承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
顾念蹙了蹙眉,“现在不能喝,一会儿又要上厕所,折腾死了。”
顾盼小嘴嘟起来,“妈妈,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这么对我,你忍心吗?”
三人愣住。
宋怀承把水递到陆叶声手里,“麻烦你了。”
陆叶声眉毛一挑,“宋先生说的哪里的话,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宋怀承胸口滞闷,他看着陆叶声,眸光全是冷意,却没有接话。
不多时,院方领导突然过来,“宋先生!”院长伸出手和宋怀承握了握,“我来看看孩子的情况。”
“小陆也在啊。”
陆叶声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院长亲自过来,可见宋怀承也是有心了。院长认真地给盼盼检查一下,又看了看病历和开的药。
“宋先生,孩子没事。您放心吧。过段时间带她做个过敏原测试。”
“麻烦你了。”宋怀承弯了弯嘴角,笑容不深,“我女儿开口说话晚,不知道李院长有没有认识这方面的专家?”
院长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竟是宋怀承的女儿,他真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我帮你联系一下。”
“那你谢谢你了。”
“客气了。那我就不打扰令千金消息了。”
顾念紧握着手,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的女儿,他倒是承认的痛快。
宋怀承看了一眼盼盼,眼神让人看不透,他到底会做什么。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便走了,或许,他也明白,这个时候顾念根本不会听他说什么。
他一走,顾念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疲惫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盼盼悠哉地喝着水,似乎已经忘记了先前的疼痛。
宋怀承回到车上,一个人静坐了许久。
太阳已经西下,天边一片冷清。宋怀承抬手揉了揉眉心骨,拿起电话,给方律师打去电话。
“方律师,抚养权的案子撤销。另外,我要设立一个户头。”
“好的。我会和顾女士联系的。”
宋怀承坐在那儿,依旧一动不动。突然扫到车上一个牛皮袋,伸手拿过来。这里面都是盼盼还有她的照片。
顾念一直都维持着一个表情,自从相遇以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笑过。
他都快忘了她笑起来的模样。宋怀承闭上眼,想了想,顾念笑起来时左脸颊有个酒窝,深深的。
他还记得她对他说话酒窝的来历。
“宋怀承,我告诉你喔,相传人在死了之后,重新投胎时,一部分人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喝下孟婆汤,孟婆没办法只好答应他们。但在这些人身上做了记号,这个记号就是在脸上留下了酒窝。这样的人,必须跳入忘川河,受水淹火炙的磨折等上千年才能轮回,转世之后会带着前世的记忆、带着那个酒窝寻找前世的恋人。宋怀承,我可是历经辛苦才和你相遇的,你可要好好珍惜我。知道吗?”
那时候他一笑而过。
好好珍惜,他确实没有做到。
手机响起来时,宋怀承的眉心还紧蹙着。他看到来电之后,不悦之色浮出来。
“怀承,你看到那些报道了吗?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周父暴躁地说道。“你现在在哪里?”
“周叔,我过来一趟。”
“好。”
宋怀承驱车来到周家,周家三口都在家。周好好站起身,“怀承——”她柔声叫着。
宋怀承的脸色一直僵硬,这会儿也是一样。
保姆倒了一杯茶端过来。
周父一直铁青着脸,“坐吧。”未来女婿离婚四年又冒出一个孩子出来,他们的心里异常得不舒服。
周母也按耐不住,“怀承,那孩子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你的吧?”
周好好皱了皱眉,“妈——”她埋怨地喊道。
周母恨铁不成钢,这个女儿倒贴的让她都看不下去了。“你和好好不久就要举行婚礼,这时候冒出这事,让好好怎么办啊?她那些同事会怎么看她?”
“爸妈,怀承会处理好的。那个孩子是顾念一厢情愿生下来的。”周好好闷闷地说道,心中满是委屈。
周父周母将目光紧紧地锁在宋怀承的身上,希望等到他的保证。宋怀承这几年的事业周家都看在眼里。尽管他离过婚,可是周家人还是很看好他。
明亮的水晶灯下,宋怀承的表情一直都没有变。这会儿终于挑了挑眉,表情冷冽如水。周好好顿时一阵心慌,她不安地捏紧了手。
“周叔,这事我会处理好的。”他开口。
周父缓缓嗯了一声,嘴角上扬,端起面前的杯子。
宋怀承接着道,“我和好好的婚礼取消。”
“什么?!”周父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怀承,你这是什么话?”
“我说,婚礼取消。孩子是我的女儿,这一点不容改变。既然无法改变既定的事,那就改变还没有发生的事。”宋怀承的语气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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