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弋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同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抬手冲着她挥了挥手,说:“嗯,再见,小妹妹。”
陈暖心没去纠正他,自己已经满十八岁了,才不是什么小妹妹。她又忍不住看了看候车大厅门口,最后还是转身走了出去,找到了开往B城的车子,她在上车之前,将书包背在了身上,这才抬脚踏上了汽车,按照车票上的号找位置的时候,秦弋的母亲见着她就直接拉住了她的手。
模样十分热情,笑道:“小姑娘,跟我一块坐吧,一会要是有人过来,让我跟他说就是了。刚刚我儿子跟我说了,这种时候,你一个小姑娘远行,可不安全。”
儿子长得不错,家里老母肯定也是个美人胚子。陈暖心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中年妇女,想了想,安全起见,也就在她身边坐下了。
老太太是个热心肠子,这屁股还没坐热,就已经从名字到家室统统问了个遍,而陈暖心一个问题都还没答上来呢。她只是把自己的书包抱在身前,把秦弋给她的零食放在了脚边。
等她真正坐好了,老太太忽然就笑了起来,道:“你看看我,你才刚坐下,就直接刨你家祖坟了。”老太太的性子很活泼,陈暖心一点也不排斥,反倒觉得十分亲切。
她轻轻的靠在椅背上,侧过头看着灯光下老太太的脸,笑了笑,道:“阿姨,我叫陈暖心,其实我跟您儿子不认识,前不久在一家餐厅遇见过,他帮我付了饭前。”她眯缝了眼睛,笑笑,“我们就见了两次,就让他大出血了两次呢。不过阿姨,你可不能替他向我讨钱,我身上没什么钱。”
老太太听她那么一说,又忍不住爽朗的笑了起来,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我还以为我那木头儿子什么时候开窍了,给我找了个嫩草回来。”
陈暖心只干干的笑了一声,没再过多的搭腔,话题也就此结束了。没多久,车里的灯光灭了,车门慢慢关上,紧接着车子开始启动。陈暖心是坐在过道处的,车子一动,她就侧过了头,窗外的C市已经完全沉浸在夜色中了。
车子缓缓的驶出了车站,在出口处停了一下,有人上来点人头,并提醒系好安全带。反悔还来得及,只要车子还没上高速,还没离开C市,她都还来得及。
然而,她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书包,咬着牙,强忍着那种想要冲下车子的欲望,她是在断绝自己的后路,丢了手机,是不想动摇而接了电话,离开这座城市,是不想再犯贱的去消耗那仅剩下一点的自尊心。
当车子再次启动,并匀速行驶在C市的道路上时,她抱着书包又哭了。要离开执着爱了十年的人,就好像扯掉身上的一块肉一样,疼,疼的难受。心头仿佛有无数的蚂蚁在爬,在啃食她的肉,像是毒瘾一般,要戒掉,必须经历一段生不如死的痛苦。
老太太看着她咬着书包,想要忍住自己的哭声,然而车子里何其安静,有些人一上车就睡觉了,她的哭声显得尤为明显,抽抽嗒嗒的,恰好她们的位置在中间,好多人都已经往她这边看了。老太太母爱泛滥,看着心疼。
从包里取了纸巾出来,赶忙递了过去,说:“小姑娘,是不是跟家里人吵架了?看这给委屈的,心里有什么,就跟我说,阿姨可以帮你去出头的。”
这老太太带着方言的普通话,让陈暖心又哭又笑的,一边要难过自己的难过,一边又被她给逗笑,一时间这脸上的表情就十分奇怪,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最后,她还是决定埋头而哭。
“小姑娘,吵架而已嘛,脾气发了就好了,跟自己的爸爸妈妈有什么好积怨的,就算口气重了些,也都是为了你好嘛,对不对。”老太太在旁边苦口婆心的劝导,可她这么一说,陈暖心就更想哭了,简直就想嚎啕了。
结果,她哭的越凶,老太太就劝的越发给力,然而,她越是劝的给力,陈暖心就越是想哭,并且停都停不下来。
“阿姨,您别说了,好不好?您再说下去,我真的要哭死了。”她一边捂着嘴巴,心里一抽一抽疼,还得整理出一点情绪来跟老太太讲话。
老太太见她这个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由的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好,那我不说了,你也别哭了,再这么哭下去,别人还以为我这个老太婆欺负你一小姑娘呢。”
陈暖心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强忍住心里的酸涩,用力的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陈暖心终于忍住了哭泣,车子也已经缓缓的驶上高速,真正开始慢慢的远离C市了。
她靠在椅背上,侧着头看着窗外的景色,慢慢从灯火阑珊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一颗心也慢慢的沉到了肚子里。
老太太是个很喜欢女儿的人,只是自己没有福气,一直想生个女儿,结果头一胎是个男孩,还想再生一个的时候,老公却因病去世了,这一辈子也没个福气再要个女儿。只能看着别人家的小公主眼热。
她抓着陈暖心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路还长,先睡会吧,到了阿姨叫你。”
陈暖心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老太太,虽不相识,但那种对她的关爱之情,她能够感受到。总算,在自己冰冷的心房里注入了一股暖暖的热流,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睛。
四个小时的车程,车子在夜色中急速的行驶着,车内十分安静,很多人都已经睡着了,耳边一直是嗡嗡的声音。陈暖心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没吃晚饭,到也不觉得饿,只是小腹还是坠坠的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身旁的老太太已经闭着眼睛,应该是睡着了,她坐直了身子,胃有点难受,看了看脚边的零食,却没什么胃口。
她坐直了身子,往外面看了几眼,想看看到哪里了,却发现放眼看过去,除了黑漆漆的山和点点零星灯火,其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看着外面黑乎乎的一片,心里忽然也没了底,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去的是怎样的一个城市,甚至连未来都是迷茫的。
她提了口气,这时候,身旁老太太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下子就把给弄醒了,连忙接起了电话,断了这恼人的铃声,看了一眼手机,不由蹙眉。
陈暖心只用余光偷偷的瞄她两眼,紧接着就听到了老太太刻意压低声音的抱怨,“我还没到呢,你这孩子还真烦呢,你老妈我那么大年纪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行了行了,我挂了,到了就给你电话。”说完老太太就把电话给掐了,转头一看陈暖心睁着眼睛看着她,就笑着耸耸肩,道:“我儿子是学医的,还没毕业呢,就跟个医生似的,总是唠叨。”
陈暖心笑笑,没想到也是个医生啊,医生她了解,有时候确实很烦。特别是生病的时候,话特多,特唠叨。
之后,老太太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对她讲起自己的儿子来了。虽然满嘴都是吐槽,但陈暖心还是能听出来口气里那种满满的骄傲。
秦弋算是老太太一个人亲手带大的,她的丈夫去世很早,那时候她三十还不到,在家做了几年主妇,忽然遇到这种事儿,简直就像天塌下来一样。
不过老太太是个很励志的人,她一个人把儿子养大,这二十几年里只为了儿子努力工作养家,没再嫁人。其实家里人一直都劝她再嫁,丈夫没的时候秦弋还小,根本不记事。
然而老太太考虑了很久还是作罢,再嫁肯定还要再生孩子,这样子容易忽略这个儿子,最后她就决定一辈子都不嫁。
现在反倒是儿子总劝她找个伴,老太太讲到动情的时候眼眶都红了起来,陈暖心不会安慰人,好在老太太跟她性格还挺像的。
属于乐观派,前一秒还眼泪汪汪,后一秒就一拍大腿转移话题,立马开怀了起来。
正说着的时候,老太太忽然特开心的说:“到了。”
陈暖心闻声正往外看的时候,车身忽然往左边猛地倾斜了过去,几乎一瞬间车里的人都被弄醒了,谁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
还未反应过来,整个车子剧烈的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了一声巨响,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老太太在旁边牢牢抓着前座,稳住自己不被甩出去。
而此时车子已经不受控制了,旁边的护栏被撞烂了,车子似乎无法制动。陈暖心只觉得天地都在摇动,并不断的往左边倾倒。
危险来的那一刻,陈暖心特奇怪,脑子里闪过一个镜头,自己开开心心上台领奖去了,然后整个世界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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