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办公室,初温眠和赫连夜按照医生要求签完了手术同意书,赫连夜看向医生,“能告诉我,捐赠者是谁吗?我想当面对他说声谢谢。”
初温眠也跟着点头,“是啊大夫,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总要表达谢意的。”
医生笑着摇了下头,“你们有这份心就行了,对方当时捐赠时唯一的要求就是保密,希望你们能尊重他的意愿。”
听到这话,初温眠和赫连夜相互看了眼,心底同时升起一丝疑惑,为什么要保密呢?
不过他们还是尊重了对方的意见,或许对方有不得已的苦衷,赫连夜又做了一次强化疗,然后开始移植手术,手术前一晚,赫连夜叫来了高扬,高扬还带来了一位戴眼镜四十多岁的男人,好像要商量什么事。
这种场合,初温眠都很识趣的走开,但她并不知道这次赫连夜商量的不是什么公务,而是立遗嘱。
他说,“将我名下夜未眠所有的资产全都给初温眠腹中的孩子,不论男孩女孩,都将是这份资产的唯一受益人,在孩子成人之前,初温眠是享有监护支配的权利。”
听到他的话,高扬的脸微微别开,不让他看到自己的悲伤,律师迟疑了一秒,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赫连夜吸了口气,“我燕山国际的公寓送归高扬。”
“啊?我不要,赫先生我不要,”高扬连忙拒绝。
赫连夜微微一笑,“高扬你跟着我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知道你是个本份的人,这是你应得的,不要拒绝。”
律师记下并点头,赫连夜又把手中一些现金和证券做了分配,整个过程有录音有录像。
而此时的初温眠完全不知道赫连夜已经把身后的事都交待清了,她走在花园里,憧憬着赫连夜病好的那一天,到时她就能坦然提出分开了。
她和赫连夜这么久的相处,让她愈发明白,感情是能培养的,但培养的往往不是爱情,只是一种相互牵挂的亲情。
他好了,就应该开始全新的人生,她不能再拖累他。
一个月后。
赫连夜走出病房,重新享受被阳光晒在身上的刹那,他知道自己又活了回来,初温眠也替他高兴,看着他脸上轻松的笑意,她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再等等吧!
初温眠你不能这么残忍!
一阵风吹过来,一片指甲大小的树叶落在赫连夜头上,初温眠看到,垫起脚尖为他捏下来,赫连夜却借机拥住她圆重的身子,“眠眠,谢谢你,没有你我撑不到现在。”
初温眠看着他眼中的诚挚,摇了下头,“没有你,我和宝宝现在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她的小腹上,这画面看起来唯美而温暖,不远处,贺南城看着这一幕,微微仰了下头,大步转身离开。
只要你幸福就好!
傍晚,贺南城倚着窗台,看着绚丽的都市,落寞的抽烟,蓝爵皱眉走过去,取下他指间的烟,踩灭,“不想活了啊,才献完骨髓多久,就开始糟蹋自己?医生不是让你至少戒烟戒酒半年的吗?”
是的,他就是那个神秘的骨髓捐赠人,说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那么多人给赫连夜配型都不成功,他也就是随便一试,居然就配上了,大概是老天也觉得自己之前对他太过份,便用这样的方式来补偿他。
想到这里,他苦涩的一笑,“戒烟戒酒戒女-色,这样活着多没。”
“戒女-色?”蓝爵嗤笑,“是你自己心无旁骛了吧,医生可没叫你打一辈子光棍啊!对了,你和张丽同居那段时间就没有发生点啥?我总觉得那个老古董女人对你心思不一般。”
自从被初温眠撞见他和张丽同居一室后,他便搬了出来,借住了蓝爵这里,其实最初他就应该搬到蓝爵这里,只是当时万念俱灰的他,并没有任何想法,张丽说收留他,他就住进去了。
不过他和张丽之间真的只是纯友谊,绝对没有蓝爵想的那样,“别胡说,张助理虽然呆板了一点,但是个很好的女人,别毁了人家的名声。”
说完,贺南城又看向蓝爵,“你呢?啥时候娶个老婆回家让蓝爷爷抱上重孙?他老人家好像已经等不急了。”
“我?”蓝爵扯了扯嘴角,“看着你这副德行,我怎么还敢娶老婆?我决定出家,终生不碰红尘。”
贺南城哼了一声,“你要是戒了红尘,我就戒了这条命。”
“别,你这命要是没了,我可赔不起,”蓝爵哼了声,神色转为正经,“你怎么打算的?”
贺南城不知道蓝爵问的什么,他摇了下头,“没有打算,过一天算一天吧。”
“贺南城,你怎么变的像个娘们一样,得过且过?”蓝爵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不然呢?你要让我怎么过?”贺南城反问他。
现在他一无所有,就算初温眠要回到他身边,他也会拒绝,他没有养活她们的本钱,倒不如让她跟着赫连夜。
“把公司夺回来啊,初温眠不是给你了贺之堂贿赂乔野的材料了吗?你起诉他,”当时那份材料初温眠是托蓝爵转交给他的。
贺南城摇了下头,“算了,我起诉了他,他儿子记恨我,报复我,然后我儿子长大了再记恨他,这样无休止的报复,只会把该有的亲情都磨掉,不值得。”
蓝爵知道他在忏悔自己之前做的事,不过他这样理解也是对的,冤冤相报何时了?
“好吧,那是你的公司你随意就好,再说了老爷子年龄也大了,就算心胸再宽阔,也经不起你们折腾,”蓝爵说完叹了口气,“可你总要有个打算不是吗?”
贺南城知道他这是关心自己,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我打算出国,不过你要借我点路费。”
“出国?”蓝爵对于他的这个决定十分意外。
“嗯!”贺南城无比坚定,蓝爵看了他一会,没有再说什么。
这里既然决定放弃了,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未尝不是好事。
“明天把车借我开开,我出去一趟,”贺南城再次开口。
“干嘛?”蓝爵审视的看着他。
贺南城微微一笑,双手放进裤袋里,“泡妞,没有车,女孩子不上钩!”
“靠!”
蓝爵哼了声,将车钥匙丢过来,贺南城接过,“谢了。”
******
还有不到二十天就临产,初温眠怎么睡都不舒服,早早的醒了,就开始收拾和待产的物品,她从网上下载了一份备产清单,一样一样准备。
赫连夜听到动静也起来了,看着她那么用心又那么小心的准备着每样物品,眼底闪过一抹不舍,但还是开了口,“你打算孩子出生,不让亲生父亲守着吗?”
听到他的声音,初温眠回头,赫连夜虽然已经全愈,但气色上仍带着大病初愈的虚浮,她抿唇,“你是孩子的干爹,你守着也一样。”
“眠眠,回去找他吧,”赫连夜出声劝着,虽然心里十分的不舍,但他知道他留得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
初温眠没有回应,默默低头去收拾衣服,不过唇角已经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她还想着要怎么对赫连夜开口,才能减少对他最少的伤害,现在他主动提出来了,就证明他已经放下了。
上午十点,赫连夜约了一个朋友出门,初温眠躺在床上补眠,手机响起的时候,她刚刚睡着,但听到电话响,她还起身接听,来电人显示三个字——贺南城。
刹那,她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怎么会打电话过来?他有什么事吗?还是……
各种猜测都袭上心头,最后她按了接听,“喂——”
“有空吗?”贺南城的声音传过来。
初温眠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迟疑着,那边贺南城又说道,“放心,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你在哪?”她终于开了口。
“我在你家门口,”他话音刚落,初温眠就飞快的下床,撩开窗帘看到了门口倚车而站的男人,他似乎看到了她,还冲她招手。
初温眠的心已经跳的超出负荷,她向后退了一步,大口喘着粗气,好一会,才披了件外套下楼。
有些人有些事总要面对,他主动找上门来,她就听听他会说什么吧?
走出门,一股冷风吹过来,还伴着细细的雨丝,初温眠打了个寒噤,一股冷意蓦地袭上心头,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向着他走过去。
看到她的身影,贺南城打开车门快步迎上去,并从车里拿了把伞,“你不知道下雨吗?淋感冒了怎么办?”
一开口,他就是责备,初温眠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贺南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冲了,可他是担心她。
“上车吧,”贺南城为她拉开车门,初温眠没有拒绝,坐了进去。
贺南城为她关上车门,又绕了一圈,坐进了驾驶室,雨下的密了一些,愈发显得这个季节萧条而冷瑟,初温眠偷偷侧目看了眼身边的贺南城,却发现他脸色有些白,似乎是一种病态。
“你……”怎么了?
后面三个字她还没问出品,贺南城却已经从后座上拿了一个大大的盒子过来,“这个送给你。”
初温眠疑惑的看着他,他笑着拍了拍盒子,“放心不是炸弹,你和赫连夜结婚,我也没送什么礼物,这个算是补上的。”
他的话让初温眠的心狠狠一紧,她看着放在膝盖上的盒子,“贺南城,如果我告诉你……”
“不会连礼物都不想收吧?”贺南城笑着,满眼的苦涩,“不至于这么绝情吧,嗯?你收下礼物,我们过去的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我不会再烦你……要知道我的行情一直很好,追我的女人那么多,我随便挑一个就可以把终身大事办了。”
初温眠的脸色因为他的话而发白,贺南城看着她的样子,微笑,“放心,我已经不爱你了。”
我已经不爱你了!
初温眠的身子因为这句话而重重一颤,飞快的低下头,藏住自己眼底的泪水,所有到嘴边的话全都哽住。
贺南城直直的望向前方,没有看她,也没有发现她的痛楚,“我死心了,看到你幸福,我也安心了,今天来是最后看你一眼,祝你和赫连夜幸福。”
初温眠已经听不清贺南城在说些什么,披开的头发散下来,遮住不小心流出来的眼泪,她笑着,声音有些颤抖,“是吗?谢谢……”
贺南城听出她声音的异样,更是不敢看她,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看着窗外的雨丝,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你和赫连夜真的挺相配的,要不是我半路插了一脚,你们的孩子估计现在都会咿咿呀呀了。”
说着,贺南城眼圈也开始泛红,却强迫自己笑,“我都想好了,在年底之前就结婚……然后生一大堆孩子……”
说到这里,贺南城说不下去,两个人各自别过脸,同时间都在无声的流着眼泪,沉默了好一会儿,初温眠慌张的用手擦擦脸上的泪水,“贺南城我问你,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是说……你已经……”
不爱我了吗?
“下车吧!”贺南城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感情,扬了扬脸,露出吊儿郎当的笑,“你还以为我非你不可吗?初温眠你也太小瞧了,我告诉你,我也会幸福的,像你一样幸福。”
听着他的话,初温眠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的发空,憋住眼泪,她苦涩的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你的礼物我不能收,以后我们就是不相干的人,你幸福你的,我幸福我的……”
说完,她便拉开车门离开,雨水落在脸上,打进眼眶里,与泪水混成了一块……
这样真好,这样就没有人看得出她在流泪了……
真好……
初温眠裹紧了外套,快步的往大门口走去。
“等等!”
贺南城却追了过来,拿着那个盒子跑过来,看着初温眠不停颤抖的肩膀,他也心如刀割,将礼物塞到她手里,“礼物是送给赫连夜你们两人的,要拒收也不应该由你一个人做主,要退叫赫连夜退,你必须拿回去。”
他还是那么霸道,不讲理,这种男人真的没有什么让她留恋的,初温眠咬住牙关,没看他一眼,抬步往回走。
身后,传来汽车发动离开的声音,初温眠这才回头,看到门口空空的地方,她只觉得心一下子被掏空了,五脏六腑全都拧在一起,刺骨的疼着,她才放任自己哭出来……
她决定前进了,他却跑来告诉她,他不爱她了,不爱了……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贺南城既然你有自己想要追求的幸福,那我只有祝福你!
开着车子离开,和雨水一样泛滥的还有贺南城的泪水……
怎么会变得这么脆弱?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哭的,他抹了把眼泪,拿起手机,拨了某航空公司的电话,“最近一班去瑞士的飞机,几点?”
瑞士很美很干净,那里在大片的牧场,他去了那里,租块地种种菜,养几头牛和羊,过一下自己一直渴望的田园生活去。
下午,正在坐诊的蓝爵收到了一条短讯——
“哥们,谢谢了,车钥匙和你家的钥匙都放在鞋柜上,借我的路费,有朝一日定数倍奉还。”
看着这条短讯,蓝爵愣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靠!贺南城你还真利索,昨天说走,今天就真走了?”
他掏出手机就拨了个电话给贺南城,电话接通,他大吼道:“贺南城你赶紧给我滚回来,否则我就把你的事都能捅出去。”
贺南城将手机拿远,他可不想被吼碎耳膜,坐在机场熙攘的大厅里,他回道:“你敢说,我就跟你绝交。”
蓝爵手中的钢笔被他折成两断,他气的在屋子里转圈子,“我昨天留给你的那点钱,是让你泡妞的,不是让你出国的,你那么穷,小心出去了就再也没钱回来。”
昨天他说借路费,他觉得贺南城是没钱了,便丢了一摞钱给他,早知道他是真的要出国,蓝爵才不会给他钱。
“呵——”贺南城笑了,“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没钱回来,我可以卖-身,我行情很好的。”
蓝爵咬牙,“你为那个女人做了那么多,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这么走了,我真替你不值。”
“不关她的事……”贺南城微微叹了口气,“这些都是我欠她的,如果不是我,她根本不用遭受这么多痛苦。”
“贺南城!”
“别说了,就当我是出去散散心,说不准还能来个艳-遇什么的,”贺南城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轻松。
他的执拗蓝爵也是知道的,无奈的低叹一声,“你几点的飞机?”
“干嘛送我啊?千万别,别搞的跟生离死别似的……”
“我问你几点的飞机?”
贺南城看看时间,“还有不到一小时,对了,她生孩子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贱!”蓝爵骂他。
“呵呵,”贺南城浅笑,自己可不就是贱么?好好的一桩婚姻被他亲手毁掉,现在却还放心不下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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