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多天除了周末大家都休息的时候姚云起偶尔白天出现在盛世之外，其他日子里，他基本上是晚上才会出现在盛世。

　　都是等大家走了之后，他才来处理那些需要自己处理的工作。

　　除了助理之外，其他就只有顾成安和尹修黎知道这件事了。

　　那还是因为有一天晚上，他来这里处理好工作之后在电梯口碰到了顾成安和尹修黎，两人正低声在商量着什么，但是一看到他立刻就噤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姚云起当时微微一笑，既没有多问什么，也没有和他们同电梯下去，而是选择了走楼梯。

　　二十多天过去了，蓝云千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到如今，姚云起已经不再期待她能突然发现了。

　　只是，今晚不知怎么的，她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了。

　　当时蓝云千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敲了门。

　　姚云起以为是助理，就说了个‘进’字，但是外面的人并没有进来，而是在停顿了一会儿之后，继续敲门了。

　　‘咚咚——咚咚——

　　姚云起觉得奇怪，就起身去开门。

　　四目相对那一刻，他看到蓝云千的眼里有剧烈的光芒在闪烁。

　　她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是嘴巴张开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发出声音来。

　　姚云起定定地看着她，然后说：“进来吧。”

　　这一句话，简直就像是恩赐一样。

　　蓝云千跟着他的脚步走进了办公室，然后在会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么多天不见，他瘦了好多。

　　姚云起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在她的右手边坐了下来，并不着急看口，只是看着他。

　　蓝云千在他目光的注视下越来越激动，下意识地就开口：“云起......”

　　叫完之后大概是想到了上次他气急之下对她说的那句——以后你再也没有资格这么叫我！

　　然后她有慌乱地改了口：“副总。”

　　姚云起淡淡地笑了下，并未反驳，只是问：“找我有什么事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刚刚在楼下看到你的办公室亮着灯，我也不知道是谁在里面，我猜可能是你，就上来碰碰运气。”

　　“这样的，那你现在看到我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这些天，她在找他，他都知道。

　　为什么不出现呢？因为需要想清楚一件事情——

　　自己是愿意为了她放弃之前十年的努力，还是继续自己的计划，不管她和顾成安之间的一切。

　　终于在今天早上，他有了答案。

　　“如果你没有话说的话，那我——”

　　“不是，我有！”蓝云千生怕他会让自己出去，又或者借口说要忙工作无视自己。

　　明显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却不得已要开口说话：“这些天，你过得好吗？”

　　“我看上去过得不好吗？”姚云起摊开自己的双手，似乎是在证明给她看，自己过得很好。

　　蓝云千的心一痛，差点呼吸不上来。

　　她咬了咬牙，继续问道：“为什么没有回家来呢？这些天你是出差了吗？还是有别的事情在忙？”

　　面对她的问题，姚云起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去回答。

　　蓝云千，你真的用尽了所有办法在找我吗？你确定你真的很想找到我吗？

　　我就住在我们之前的家里啊，如果你有回来看过，怎么会找不到呢？

　　姚云起微微地低垂了视线，没有再看她，语气也低沉了下去，显得很疏离的样子：“我没有出差，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在忙，我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所以晚上来办公。”

　　“那么——”蓝云千有些急，却只能急着出口两个字。

　　后面的话，她怕说出去之后，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但是不问，心里又很不甘心，最后，她还是问了——

　　“你也不想见到我吗？这么多天，你一点都不想我吗？”

　　怎么会不想呢？

　　每天下班之前就来到门口等着，看她下班一个人回家，看顾成安跟着她，然后自己跟在他们后面；每天早上亦是如此，等着看她一眼，然后在车里坐上几个小时，再悄然离去。

　　有时候姚云起都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这样的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可一个人若是真的陷入了爱情里，他的确是会有所改变的。

　　姚云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忽然问道：“千千，如果我要你再也不要和顾成安有任何一点的接触，你愿意吗？”

　　“什么？”

　　“我要你为了我，再也不要和顾成安有任何一点的接触。”

　　当然愿意啊！

　　自己比他还要讨厌顾成安呢，怎么会想要继续和他纠缠下去呢？

　　可一个月的期限只剩下三四天了，眼看就要到了，一切的隐忍都将变得有意义。

　　自己要是现在退出的话，顾成安一定会恼羞成怒的吧？

　　蓝云千纠结了一会儿，不敢回答。

　　而姚云起，也在她的沉默中，知道了她的答案。

　　其实答案早就猜到了，也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在这一刻，还是止不住地心酸和失落。

　　他笑了笑，很无力的笑容，他说：“那这样看来，我只能祝你们幸福了，我手头上的工作已经交接得差不多了，近几天就会离开盛世集团。”

　　什么？

　　蓝云千大惊，蹭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要离开公司？为什么？是顾成安逼你离开的吗？”

　　“没有人逼我离开，也没有为什么，就是想要放松自己了。”

　　“那是暂时离开几天吗？很快会回来得对不对？”

　　姚云起笑，不做声。

　　蓝云千忽然就急了，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说道：“云起，你不要离开公司，不管你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多么憋屈，那都只是一时的，这一切马上就要过去了，我和顾成安也很快就要没关系了，你就再等几天好不好？”

　　“其实你不用和我解释的，我都知道。”

　　姚云起轻轻地落下她的手，眼里了多了一份自责。

　　“之前是我说话太过分了，你都是为了我好，我应该感恩。”

　　“云起......”

　　“你和顾成安之间的约定顾成安都告诉我了，所以我确定，他是真的爱你。”

　　那晚收到顾成安的短信时还觉得奇怪呢，但是打开来一看却不由得震惊。

　　——把她借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我会把她还给你。

　　都是聪明人，这样的话姚云起一看就懂了。

　　那一刻，除了懊恼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之外，更多的是自责和后悔——

　　不该对她说那么重的话的，不该对她凶的，她只是为了自己好啊。

　　可是蓝云千，你知道吗？

　　其实我可以一无所有的。

　　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若是真的要说现在足以让我害怕的，那大概就是你了吧。

　　可到了这一步，我竟然连失去你都不再害怕了。

　　“公司到了顾成安的手里，他也肯定不会为难你们蓝家的公司的，这一点上你不用担心什么。至于后续你要不要在这个公司里继续上班，你可以和他商量一下，我走了之后，这个公司就都他做主了，我爸也准备把手上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卖出。”

　　蓝云千整个脑袋都是放空的，她只看到姚云起的嘴巴一张一合，但事实上却是什么都听不到。

　　末了，姚云起转身回到办公桌那里，关了电脑，拿了手机和车钥匙，然后对她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蓝云千站在原地没有动，心里满满的都是疼痛。

　　两个人明明是夫妻啊，明明是住在一个家里的啊，可他居然说——我送你回家。

　　她以为之前那样的凶狠已经是最可怕的了，可原来，现在的冷漠才是最伤人的。

　　一切的努力都成了一个笑话，她最后问：“云起，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已经背对着他的人听到她问这个问题之后背脊僵了僵，但是没有转回来，也没有回答。

　　两人就这么站着，一个面对着门口，一个没对着他的背影。

　　沉默充斥着整个办公室，空气似乎都越来越稀薄，彼此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终于，姚云起在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前一秒，开口说：“本就因利益而起的婚姻，有没有爱过，重要吗？”

　　万箭穿心，大概也就是这样吧。

　　蓝云千觉得自己要是再继续追问下去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堪，何必呢！

　　她摊了摊双手，声音沙哑地说：“也是，本来就是为了利益，现在也为了利益分开，挺好的。”

　　姚云起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对他来说，忍住这一刻的回头比什么都重要。

　　什么有没有爱过，一直都是——爱着。

　　——

　　老宅门口，姚云起将人送到之后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而是问她：“最近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啊。”蓝云千笑了笑，那双通红的眼睛里，藏着无法言说的痛。

　　刚刚一路上她都很想哭，最后是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才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

　　在开口的前一秒，也才调整好情绪。

　　“你问我身体好不好是关心我肚子里的孩子吧？你放心吧，我现在暂时还没有要打掉TA的打算，如果我不想要了的话，我会打电话给你的，这是我最后需要你帮忙的一件事，毕竟——让顾成安陪着去流产也不太好，孩子又不是他的，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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