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在洗手间里换了——呃,夜礼服假胸。略略擦了些粉和唇膏,让自己显得不要太苍白憔悴。然后便跟着安祈年上到唐豪名苑最顶层的宴会厅里了。
我之前在唐豪这里做过半年的兼职,活动范围也仅限于一楼的散场大厅。我讨厌这种地方,多一寸都不想沾染。所以也不曾意识到,整个唐豪名苑的豪华阔气程度,远远超乎我的想象。
以安祈年这样的身份和身价,在外人眼里应该只是为了赚钱才买下唐豪。但场大是非多,有命赚还得有命花,大概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有信心hold住吧。
这时安祈年指了指无声喷水池边的红毯台,示意我站上去,随便拉点悠扬柔和的曲子。
我哦了一声,顺从地摆开架势。侧头压在琴托上,划出第一个音符。
我不喜欢在这种地方演奏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单纯厌恶这低俗的氛围,而是因为……那些到唐豪名苑的人,哪有一个是为听曲子的呢?
他们不懂艺术,不懂欣赏,枉费了我纯粹的造诣和价值。
大多数要么匆匆瞥过我雕像一样的身姿,只顾着自己那些充满铜臭味的交易和应酬。要么面露淫光,来回扫视着我的上下三路——恩,不过没关系,我今天是假胸。
安祈年坐在我演台左侧的豪华沙发内,坐姿很惬意。助手和保镖排在两侧,那架势……应该是在等什么人?
我想我要不要换首曲子,试试京戏《鸿门宴》也行,呵呵,比较应景。
半曲结束后,正厅大门被推开,我看到几个人走了进来。
正前方的男人大约六十,戴着那种很沉稳很厚重的眼镜。一股城府世故的目光透出来,让人觉得有点距离感。
“安先生,久等了。”男人未开口,先及笑。堆着满脸圆滑的皱纹,至少让我觉得挺虚伪的。
“坐等康先生大驾光临,是敝人的荣幸。”安祈年站起身来,上前两步与他握了一下手。
我多少猜出来了,这男人……应该就是康力集团的老总康尤?康迪琳的父亲,王雅若的舅舅。
恩,我没猜错,因为康迪琳穿了一身黑红相间的低调短款礼服,跟在他父亲身后呢。
我心里恨得痒痒的——安祈年这……是不是有意给我难堪啊!
设宴招待康家父女?还特么让我演奏作陪!
你信不信我贫血性休克昏倒给你看啊。可是我没有心情怨愤和吐槽,因为我看到康尤臂弯里还挽着一个女人。
一个五十七八岁,但气质雍容华贵,保养甚好的女人!
啪嚓一声,我手里的弓杆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康先生真是好气场,我这里的琴师没见过世面,多有得罪。”安祈年亲自俯下身子,将弓杆拾起来交到我手里。
我惊魂未定,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康尤身边的女人。竟是忘了去接……
而那个女人,也下意识地松开了她男人旳手臂,脸上的表情透着寒彻骨的深意,却没有我那么震惊。
“这位,就是康夫人吧?”安祈年微微欠下身,拾起兰晓梅的左手,做了一个很绅士的轻吻动作:“康先生举行婚礼的时候,我恰巧在国外。如今才能一睹康夫人的芳容,真是幸会。”
“安先生见笑了,听闻安先生也在不久前娶得佳人,却未曾公开。可不知是哪家小姐这么有福气?”康尤说这话是口吻可不算友善。
用屁股想想也知道,康迪琳若是能顺利嫁进安家,与双方利益只有好的没有坏的。可是安祈年突然转而娶我,康尤脸上不好看也是人之常情。
但我不想关心这些——
康尤有什么立场,康迪琳有什么嫉恨,安祈年有什么阴谋,这都跟我没关系。
我只想知道康尤新娶的这位夫人……为什么会是兰家蔚的妈妈兰晓梅!
我认出了她,她当然也认出了我。她看我的眼神跟六年前差不多少。虽然没有当年那种气急败坏的疯狂,但是那种想把撕碎我的恨意依然揉在波澜不惊之下。
“爸,晓梅阿姨。你们可是不知道唉,”康迪琳上前去,一手拉着兰晓梅一手挽着她父亲,一双眼睛只往我身上飘:“这位安夫人,可最是深藏不漏了。这不,亲自上场献艺,来欢迎咱们呢。”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木偶样的我身上。
安祈年没说什么,只是浅笑着伸臂揽住我的腰:“我妻子平日不愿多见人,这次带她出来,还是我哄了好久的。是吧,阿念?”
他看我的眼神尽是柔情,但实在是太虚假了,怎么瞧着都是故意做给康迪琳看的。
我被他拧着腰,浑身像被拔罐了一样不舒服。
可就在这时,兰晓梅突然拉了下康尤的胳膊:“我有点不舒服,想下去透透气。”
“朱利安!”安祈年挥了下手,叫来身后的助手:“我有要事跟康先生谈,带康夫人去下面的豪华包厢里休息。”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兰晓梅盯了安祈年一眼。
“晓梅阿姨,我跟你一起。”康迪琳真是个讨长辈喜欢的姑娘啊,跟后妈的关系也这么好?我当时就在想,之前当她能说出我和兰家蔚的事我就很奇怪,如今这般架势……可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康小姐。”安祈年没有叫她的名字,只是叫她康小姐。
别说我没反应过来,就连康迪琳都怔了一下。
“康小姐请留下。今天,有些话我也想要当着你的面前说。”
康迪琳怯生生地看了他父亲一眼,然后乖乖靠过去。
我哑了哑声音,问安祈年说‘我呢’。其实我的心早就已经随着兰晓梅追出去了——
整整六年,我一直没有再见过她。我甚至以为她是不是因为挺不过丧子之痛,已经离开了人世。
然而她过得很好,还如以前一样漂亮。似乎做了局部整容美容,一点都不像已经五十七八岁的人。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归宿,虽然我对康家人的立场还持保留态度。但依然为她高兴……
毕竟看到兰妈妈老有所终,家蔚也可以安息了吧。
“换一首曲子,专心一点。”安祈年打断了我的神游天际,然后重新把我推上了台。径自一抬手,向康尤做了个邀请的动作,邀他们父女入座。
我忐忑地攥着弓杆,像个提线的木偶。选了一首很舒缓的曲子,足够自己能听见他们的一切谈话。
“安先生,我想我们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深谈的了吧。”康尤燃起一支雪茄,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安祈年:“我们康力集团与安临已经合作多次,彼此都是相依仰靠的。当初也是看在迪琳和雅若的面子上,才愿意为您单独匹配一支融动股。
毕竟都是一家人嘛,横竖都在咱们碗里。
可如今,您与安家二少水火不容。呵呵,我作为雅若的舅父,这立场实在是……
贵家人自己的事,又何必难为我一个外人呢?展翔集团在您手里大有起死回生之势,想找个融资商还不容易?我们小庙里,真是供不起安先生这样的真蛟龙啊。”
我走了两个音,本以为没人有心能听得出来,却没料到安祈年突然抬了下眼——他居然在认真听!
这一心二用的精神,真是比兰家蔚一边弹琴一边吻我还有水准。
“我本以为康先生是个聪明人。同样是投出去的钱,难不成您宁愿塞到安子鉴那里去补窟窿,也不愿意跟着我赚大的?”安祈年端着红酒,薄薄的浅低倒映着他英俊的侧脸。
我倒没什么感觉,估计康迪琳是看得芳心大乱。
“呵呵,做我们这一行的,最懂什么叫利润与风险的平衡了。”康尤冷笑一声:“子鉴再不济,那也是我自家外甥女婿。安先生呢?
这远近亲疏的道理,大家可都懂。”说着,他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把目光落向我。
“安先生的意思,只要我娶了令嫒,那就是比安子鉴更亲的自己人了?”安祈年笑道:“那么,您娶了我干妈呢?”
这一次,我砸到地上的不是提琴弓杆,而是我自己!
我本来就有些贫血,下午又哭得脱水,这会儿连环霹雳落下来。
当场就撑不住了。
高跟鞋一歪,我一下子坐倒了!
兰晓梅是安祈年的干妈?
兰家蔚的妈妈竟然是安祈年的干妈?这么说,他从一开始就是认识兰家蔚的?
难怪有意无意地提起,有意无意地嘲讽。我……这么笨,怎么从来没想到过他会认识兰家蔚!
安祈年看了我一眼,然后叫人搬了把凳子过来。
“令夫人没事吧?”康尤从一个震惊里过渡到另一个震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安祈年。
“没事,没见过世面而已。”安祈年笑笑说。
“爸,我……我还是先走吧。去看看晓梅姨。”康迪琳估计这会儿也坐不住了,再次提出要走。我猜她这是听说了兰晓梅和安祈年的关系,想要赶紧去拉战队。
可是安祈年再一次把她叫住了:“康小姐别这么急,我还有东西给你看呢。”
他再一次转向了康尤:“康先生,回到我们话题上,看在我干妈的份上,您……有没有改变主意啊?”
“安先生真是说笑了,晓梅是我的新婚妻子,向来都不参合生意上的事。咱们还是——”
安祈年轻哼一声,击掌两声。只见整个大厅的灯光顿时暗淡了下来,我还以为他这是要人举两排枪逼迫康尤就范呢!
还好,只是面前的白墙壁上被播放了一段视频投影!
画面上是个被揍得仿佛猪头三一样的男人,我觉得眉眼貌似有点熟,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哦!原来是我们学校的保安,姓王好像。
王保安在视频里一边哭着一边求饶:“我……我全说了啊。是新来的康老师给了我一万块钱,让我在夏老师上台前弄松了台阶的螺丝。
半米高而已,就……就只是个恶作剧,没想过会害人命啊!我不知道那孩子会受伤,求你们放过我!”
康迪琳呼得一声站了起来,脸色全白了。
康尤又不是傻子,虽然不了解事情的原委,但这会儿也明白这段视频的意义应该叫做——把柄。
“安先生,小女被我宠坏了,可能跟令夫人有些误会,好在也没什么大碍是不是?呵呵,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我这里给您陪个不是——”
康尤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估么着也没觉得事情很严重。
“是么?您怎么不问问令嫒,真的是没有什么‘大碍’么?”安祈年抬起一只手,悠然搭在膝盖上:“受伤的孩子叫安长宁,是我爷爷最疼爱的长重孙。
康先生,如果老爷子知道长宁是因为什么而受的伤,你可以想像一下——
你与安临集团第四季度的合标计划,还有没有施行下去的可能?
如果我猜的没错,您可是做了四倍的杠杆在里面。
彼此都是本着最初的信任,才拿身价往里扔的。一旦确认资金到位,只要一方做空违约,另一方可就是屎都没得吃!”
“这……”康尤的脸色已经近乎屎色了。
安祈年冷笑一声,趁热打铁:“爷爷的脾气我知道,能有今天的江山,可都是年轻时候用刀枪砍出来的。
翻脸不认人这种事,是他的一贯作风。如果他知道你们害得长宁现在还躺在医院,再加上安子鉴手里的一本烂账——
呵呵,康先生,现在从安临集团撤资还来得及。你要不要考虑下,赶紧跟你那不争气的外甥女婿划清界限?”
我的鬓角一直在往下流冷汗,可能是太虚弱了。再抬头看看康尤,恩,比我惨多了,已经跟喷泉似的。
“安先生,您也知道安老先生的作风。我现在撤资,安临可就吃瘪了——到时候,他能放过我们?
安老先生以前是什么出身,呵,我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康先生的意思,我就是吃素的了?”安祈年的笑意慢慢收拢在唇角,一个响指打出来,哗啦一声两侧黑衣保镖鱼贯入内!
吓得康迪琳啊一声缩到她爸爸身旁!
“你……你要干什么!”康尤几乎要吓尿了。
安祈年起身大笑:“康先生别紧张,我只是让他们传两杯红酒过来。”话音未落,我就看到站在门口最外侧的一个保镖端着一只漆黑的托盘,上面摆了两只精美的高脚杯。
一个人接一下手,就这么传了过来!
“康先生,这是我从K国带回来的Chateaud’Yquem,就是专门为了招待您的。”
安祈年挽着袖口,倾倒了两杯。微笑着递给康尤。
我甚至能听见那家伙的牙齿打在玻璃杯边缘处的颤抖音。
那一刻,我觉得安祈年对我的态度真的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
“康先生这杯酒下去,我们就算是deal了?您放心,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安子鉴的虚账,只要您公开披露出去,便可以就安临集团亏空数据的虚假报表进行单方面违约抗辩。
到时候,我爷爷自己理亏,碍于媒体和舆论,也是万万不敢动您的。”
一杯酒下肚,康尤的脸色已经变得很奇怪了。我猜他大概只是想壮壮胆子,以免在跟安祈年说话的时候发出不自觉地软蛋音。
“安先生,那我们……后天就是认资日,我得——”
“康先生是要回公司吧,辛苦您这么晚还要召集员工会。”安祈年看看表,轻笑一声:“放心,您的夫人和爱女可以留在这里消遣。我请场。”
我不知道康尤今天这场鸿门宴是不是吃得消。但我的内心已然是崩溃的了。
康迪琳目送着她父亲离开,怔了半天才哇一声哭出来。
“祈年,你都是骗我的么?你……之前接近我就是为了利用我父亲的公司!
现在你不要我了,就用更狠的手段来逼迫我们!”
“手段?”安祈年一手拉起瘫软的我,扶着我走到女人面前:“康迪琳,我不是没有警告过你——
离安家人远一些,离王雅若她们远一些。兴许我还能对你有一丝怜悯和疼惜。你自找的。
——再敢动长宁,我就宰了你。”
“祈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害长宁的,我……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我……”我不忍心看她扑倒在我们两人身后那狼狈的姿态。
我想,也许她是真的爱着安祈年,安祈年也未必就是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
这个姑娘不犯浑的时候,还是落落大方楚楚可人的。
只可惜,她动了安长宁,等于说拔了安祈年最碰不得的虎须,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处激烈的鸿门宴吧。
只不过,我想我不应该再有心力去想别人的立场。我连我自己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都不知道!
安祈年把我按在墙壁上,双手捧着我的脸说:“你让我解决康迪琳?现在满意了?”
“我……”我按住他的手,心跳如擂地追问。我说我已经忍了一个晚上,你告诉我——兰晓梅是怎么回事!
“安祈年,你……认识兰家蔚?”
“认识又怎样?”他伸手拨了下我那与汗水粘连在一起的刘海:“兰家蔚算是我朋友吧,他死了,我替他照顾一下他妈妈又有何不可?”
“朋友?”我连连摇头:“家蔚平时接触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不相信!”
我的脑子乱死了,好像有什么样的真相即将呼之欲出,却怎么也串联不上最后的一根线索。
“他接触什么样的人?”安祈年冷笑一声:“有学问的,高素质的,安分守己的,可最后还不是一样死于非命?”
“你——”
“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在这。”
“安祈年!你给我说清楚——”我快两步想去追他,无奈脚已经软的不行。
“夫人,我送您回去。”司机把游魂一样的我带到外面的泊车处,我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好像被从里到外强女干了个遍,又落魄又落寞。
我说不用,我想静静。
“可是——”
“说了不用!”我很没出息地冲他吼:“几公里的路我能自己走回去!再敢跟着我,我就撞死在你车上。”
估摸着我是把他吓到了,司机很无辜地跟安祈年打电话,我听到电话那端男人的声音冷冷的:“随便她。”
我转身就走,跑了几步才停下。脑子里乱得几乎让我意识不到自己有多疲惫了。
安祈年认识兰家蔚,兰家蔚的妈妈又嫁给了康尤,康迪琳是安祈年的前女友,安祈年又认兰家蔚的妈妈做干妈?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缺了什么信息,什么线索?差什么环节才能组成哪怕不美丽却能让我安心下来的真相!
“夏念乔……”
身后幽幽一声,好像鬼魂的呼唤。我吓得差点栽倒,一转身——
“你……”
我认出这个女人了,黑色的风衣已经有点脏了,脸色憔悴的就像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
当时她在家门口扑上了我的车,没说上一句话就被人拉走了。
而这几天来,我一直觉得有人好像在暗处跟着我——
“你认识我?”我倒吸一口冷气,确信自己好像……没有见过她的脸,但又说不出来哪里觉得熟悉。
普通一声,女人当场就跪下了!
我几乎吓死,赶紧过去扶她:“你干什么,快点起来。我……”
“夏念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求你劝劝你丈夫!
点点还不到两岁,她有很严重的哮喘,不能捐啊!”
“你说什么?”我抓着她的手臂,一时间,脑子里回路着那个小女孩一双懵懂清澈的大眼睛。
我记得她绝望的哭声,记得她呼吸困难时憋得发紫的小脸,记得她抓着我头发不停地叫妈妈……
夏念乔……我可以理解你想救长宁的心情,可是……
“大姐你别哭,你先起来,我们慢慢说——”我红着眼睛扶她,可是她却不肯起来。
“我不起来,夏念乔,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看在我们都曾那么爱着家蔚的份上,别动我的女儿啊……”
啪嗒一声,我垂下了手。
“你说什么……你是?”
我看着她那张不人不鬼的惨白脸色,几乎要搜刮出记忆深处的每一层细胞!
“你是……鹿嘉怡?”只觉得自己的肺像要被抽空一样,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她已经憔悴成这个样子?让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我,硬生生不曾认出来!
我知道鹿嘉怡,我以前学校的老师领导都知道。
因为她写过无数的匿名信过来,责骂我是个抢她未婚夫的小三。
她,就是兰家蔚以前的未婚妻。那个兰晓梅口中能给家蔚幸福的有钱人家的女人,那个不惜用灌醉家蔚这种下三滥手段强行与他发生了关系,并拍下两人照片后向我示威的女人。那个挺着大肚子拿着化验单来到我面前叫嚣,他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的女人。那个害得我因此而误会兰家蔚,一气之下跟他分手后,从此……阴阳两隔的女人!
“鹿嘉怡!你滚——”我大喝一声推开她,一时间,所有的怨愤冲上天灵,竟让我忘了去思考一个最最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安祈年会找上她的女儿来为长宁配型?!
还好鹿嘉怡告诉我了,没让我傻逼似的错过了我这一生……最大的笑话!
“夏念乔,长宁是家蔚的儿子啊……是点点同母异父的哥哥啊。
你们不能让他的妹妹为了救他而承担生命风险,家蔚就算在天有灵,也不能瞑目啊!”
我笑了,我说你神经病吧?
长宁是兰家蔚的儿子?你当初用尽手段醉强了家蔚,不就是想要把我气走然后跟他结婚么?
可是家蔚没几个月就死了,你难道还会留着那个没用的孩子?
你这种女人,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
长宁明明是我先生的侄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夏念乔,”鹿嘉怡泣不成声地拉住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家蔚意外走了,是兰晓梅恳求我把遗腹子生下来的。但我父母不许我未婚养子,就把孩子留给她抚养,带我到国外去定居了。
兰家蔚……他也叫安家蔚,他就是安家的长孙,你丈夫的大哥。安长宁的亲生父亲啊!”
“你住口!”我爬起身来推开她:“我不相信你说的,安祈年……他不可能——”
“安祈年就是个魔鬼!他娶你不过是为了报复你!他之前就来K国找过我们夫妻,我得知了长宁的情况也同意了亲自去验血,可是我的骨髓配不上。
于是他……他就要求我女儿也去做配型。没想到,点点却是合适的。
但她有很严重的哮喘,配型手术艰难又复杂,每公斤体重15CC的骨髓量会有生命危险的!
所以我们夫妻不同意……他就带人抢走了我的女儿,绑架了我的丈夫。
那几天我出差不在,得到消息后就立刻回国来找他。
他逼我交出点点的病例,要对病史进行伪造,还要我在手术风险书上签字。否则他就要杀了我丈夫——”鹿嘉怡扑倒我身上,泪流满面却不肯撒手:“夏念乔,两个孩子都是我的亲骨肉……可我……
可我不能眼看着点点去送死。我知道我对不起长宁,但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以前的事我们再无瓜葛了。
你们……不管要多少钱都可以!我帮你们找其他的配型,我愿意倾家荡产赎罪。可是你们不能用点点去换长宁,不能啊!”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拖着沉重的脚步,我一路跄踉出了小巷。
鹿嘉怡的哭声越来越远,被车水马龙掩盖,被历历秋雨蚕食。
我想不明白……这到底,是谁的报应呢?
“夫人,您……您怎么又回来了?”我站在唐豪名苑的大厅里,落汤鸡一样的狼狈几乎吓坏了安祈年手下的那些人。
我说路上下雨了,所以我折回来了。
“安祈年在哪?”
“安先生有客人在见。”他们这样告诉我。
客人?
呵呵,什么客人呢?
康尤被他逼得连夜回去撤资了,康迪琳被他吓得快成精分了。
他还能在跟谁说话呢?
我说没关系,那客人也是我的旧识。我们上去……算算账吧。
“夫人,您——”
“不用过来。”我微微一笑。我说我还不至于静静地,悄悄地,吊死在他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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