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恨她?”安祈年挑了下眉头,看着安惜君:“你跟大哥不是也很亲么?”
“大哥又不是念乔姐杀的!你是大哥最好的兄弟,当初为什么不早点回安家来帮他?”安惜君到底是做律师的,咄咄逼人起来的声波杀力震得我内伤一阵翻腾。
“你这么工于心计,难道没有早点看出来安子鉴他们对大哥有杀心?你自己不去提醒大哥,只顾躲在国外,忙着阴谋诡计,只顾着给你养父报仇!你知道大哥回了安家,就没担心过他成为众矢之的么?难道你就不用为大哥的死负责么!
更何况,念乔姐是大哥最爱的女人。你现在伤害她折磨她,大哥若是在天有灵,会有多心疼……
“惜君,”我伸手拉拉她,我知道她这话怕是触到安祈年的逆鳞了:“好了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我亲手给你们公正的领养协议,我就有权利监察长宁的家庭状况。
你能忍,我还看不下去呢。安祈年你听着,要不是我哥劝我帮你,我才懒得管你这种人!你根本就比不上大哥,你也不值得念乔姐爱你!”
“安惜君,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安祈年冷着面孔,缓了好久才放开攥紧的拳头。
“你当然敢,你安祈年有什么不敢?好像自己受过了多少苦就理所应当折磨身边所有人。”安惜君拎起包转过身:“哪一天众叛亲离了,你就等着吃自己的良心过日子吧!
念乔姐,我晚点给你电话。撑不住的话,我和秦铮过来送你去医院。”
砰一声,安惜君摔门走了。我被震得差点摔倒,扶着沙发靠背,勉强压了压喉咙间的腥咸之气。
“惜君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我扶着楼梯慢慢往上走:“因为你并不是个没有是非观的人,只不过……你选择去做错事而已。”
“夏念乔。”他在后面叫我:“康尤撤资后,答应我考虑三天时间再决定要不要最终合作。
我的确叫兰晓梅再去添一把火,但没有让她下那么重的手。一个老太太而已,她……”
“把一只羊送到一匹年迈的狼身边。告诉她,只要轻轻咬一口就好。呵呵,安祈年,你不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么?”
再老的狼,也是狼。兰晓梅对我……只怕恨不得挫骨扬灰。
我走进洗手间,想把自己这肮脏不堪的身心洗洗干净。刚一弯下腰,又吐了口血。
我急忙打开笼头去冲洗面池,突然一只手上来按下了水阀。
我涣散着目光看看安祈年。我说没事,我进去躺一会。
你上午答应我搬走的,就不要再来给我添堵了。
你住哪随便,找康迪琳开房也不错。打铁总是要趁热,可别叫我和兰妈妈今天这场戏白演了。
头昏昏的,视线倒错。我突然就被他横抱了起来!
“废什么话,去医院!”
他抱得太用力了,快把我的整个人都搓碎了。我实在痛得受不了,才叫出声来。
“别动,我叫救护车。”安祈年把我平放在沙发上,然后去找手机。
我眯着眼睛凝聚了一会儿意识,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从刚才起就在包里不停作响。
这会儿伸手抓起来,是无数个无名号码。
我觉得我能猜到这是谁。
想起小女孩那水灵懵懂的大眼睛,我心里一阵阵火烧般灼痛。
鹿嘉怡有多可恶……我实在想不出一个程度。
只知道兰晓梅有多想杀了我,我就有多想杀了鹿嘉怡。
我的家蔚那么神圣,那么纯粹,每次拥抱和接吻都好像灵魂交融出一场洗礼。
他信教,说婚礼一定要在教堂举行。要为我亲手作曲,在婚礼上演奏。
我们都不提倡婚前行为,所以一直一直都为对方守身如玉。
可是——
我简直无法想象,那个肮脏的贱女人是怎么去陷害算计我的男人。她分明就应该受到惩罚,凭什么当一切都没发生一样躲到国外结婚生子逍遥度日!
她的女儿,就应该为长宁换命。我没有什么良心负担,我……我应该很高兴才对。长宁能活下来了,鹿嘉怡也有了报应。
可是为什么,我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女孩声嘶力竭的哭声,想到鹿嘉怡跪下求我的丑态。五脏六腑都跟注入了毒素一样难受。
我不要理她,不要不要不要!
我猛地甩掉电话,任由泪水沿着眼角淌成小溪。
安祈年叫完救护车就过来看我,他伸手抹我的眼泪:“哭什么?很痛?”
我摇头,我说安祈年,长宁什么时候做手术?
“三周后。”
我说好,一定别让鹿嘉怡把女儿抢走。她是长宁的命!
哪怕要我杀人偿命,哪怕家蔚的灵魂……因此而上不了天堂。我都不能放弃长宁。
你要是下不了手,我——
泪水决堤出我朦胧的眼眶。疯狂涌溢而出的,还有我那二十七年来从来没有歪曲过的良心和道德。
每说出一个字,我的心就像在刀尖上滚了一厘米。我不停地告诉我自己,一定要救长宁,绝对不能心软。可罪恶的底线却在不停地撕扯我的决心。
“安祈年,你会……害死那个小女孩么?”
“夏念乔你别说了!”安祈年一手揽住我,让我轻靠在他胸膛上:“这种事不是你该考虑的,一切都由我来做。你就当不知道,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了!”
后来我的意识渐渐不清晰了,只觉得周围药水的味道越来越重。
有人把我抬来抬去,偶尔很冷偶尔又热的受不了。
酒精,针刺,按压,过床。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却在朦胧的一丝意念里祈祷过——要么,让我永远也不要醒来吧。
惟独只有一只手,始终握着我的掌心,醒醒睡睡中,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中熟悉的温度。
兰家蔚,是你来接我了么?
后来我开始发烧,浑身燥热得每一寸骨缝都疼。
我不停地喊着家蔚的名字,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有几次我大概清醒,也知道陪在我身边的男人是谁,拉着我的手的人……是谁——
可我就是控制不了地叫着兰家蔚。
“别叫了!”
我像块木头一样被安祈年从病床上拖起来。四周嘈嘈杂杂的,好像有护士在尖叫:“先生你不能这样,她还在输液!”
“滚开!”
我张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只有最熟悉的轮廓。
我茫然地伸手,沿着他的脸颊一寸一寸地抚摸:“家蔚……我好想你……”
“我不是兰家蔚!”安祈年一把按住我的手,将我抢进怀里:“夏念乔,我不是兰家蔚!”
他的呼吸好深好重,灼在我的颈间和耳畔,比我的体温还要焦躁。
我想,他大概很愤怒吧。印象里,只有在愤怒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失控的气息。
安祈年,你在愤怒什么,别扭什么呢?或是说,在期待什么?
我眯着双眼,滚烫的指尖沿着他精致的面部轮廓一寸寸划过。他的鼻梁跟家蔚一样挺,眼睛没有家蔚那么圆,眸色也没那么深。
他的唇比家蔚还要薄,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有种残忍凉薄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安祈年本就是这样的人啊?
我捧着他的脖颈,虎口细细摩挲着他的胡茬。他的腮很坚实,耳垂冰凉的。
我碰到他的锁骨时,他会敏感,会颤抖。抱着我的身子会不由自主收紧。
“你不是家蔚。”我喃喃呼着灼热的气,泪水比体温更烫心:“你明明不是家蔚,那我为什么……还会爱上你呢?安祈年,你在我心里,究竟……种了什么?”
“夏念乔……”安祈年将我抱得更紧,几乎要把我的遍体鳞伤生生挣裂,我听到他说:“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我醒来后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大夫说我伤得不算很重,只是这段时间贫血外加营养不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的。
我问安祈年,长宁怎么样了。
“先管好你自己吧。”他扶我起来,用软软的靠枕帮我垫好:“左边两根肋骨裂了,小心点躺着。”
我说难怪现在大家都不愿意给老年人让座,哪有一点老弱病残的样子!
“少废话!”安祈年把药塞到我嘴里:“你是白痴么?兰晓梅当着康迪琳的面打你,就只是打你而已。你不能还手么?!不会喊人,不会躲么!”
我摇摇头,我说我怎么可能对兰家蔚的妈妈动手呢?没关系,当年我守在兰家蔚的葬礼外面,被她叫人打得只剩半条命我都不肯走。
要不是展逐过来救我,你连报复我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皱了皱眉,把卡在喉咙里药片吐了。我说苦。
“你——”安祈年把我挽起来:“再喝口水送进去,止痛消炎的。”
我转过头去不想理他。
结果他二话没说,把药捡起来直接叼在嘴里,然后含一口水压过来,扳开我的下颌就吻了上去。
我差点被他呛死,咳了好几声才把药吞下去。
“你干什么!我又不是十八岁的少女!”我推开他,觉得受了侮辱。
“那次我受伤昏迷,你……是这样给我喂水的吧?”安祈年侧个身坐到我床边,单手沿着我的脖颈慢慢抚摸。
我顿了一下,说没有,你做梦呢。
然而他突然捧起我的脸,用从来没有过的认真语气对我说:“夏念乔,我想告诉你。你从来没有对不起过兰晓梅。她的儿子死了,不代表她就是道德中的受害方。”
“你说……什么?”
整整六年来,我在无尽的委屈与自责中挣扎着,我从没敢奢求过有一天能得到安祈年这样公正的评判。
“我说兰家蔚的死,兰晓梅应该负很大的责任。母爱……不是束缚与伤害的借口。”
我说对不起,你让我稍微控制一会儿。我生来带一颗泪痣,很喜欢哭的。
我已经很用力想要屏住眼眶了,可是如果忍得很用力,身上会很疼很疼的。
他把我抱在怀里,很重的一声呼吸落在我酥软的耳畔:“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竟真的会爱上你。”
“你骗我……”
“没有。”
“你只是想报复我……”
“已经够了。再这样下去,割的就是我自己的心了。”
安祈年站起身来,竟然伸手揉了下我的头发。厚重的手掌满是老茧,一点都不像兰家蔚的手那么纤长那么漂亮。
但这个熟悉又宠溺的动作……真的是一模一样。
“不要再想兰家蔚了,以后你只有我。”安祈年转身推开门:“我带长宁过来看看你,他想你了。”
“长宁在哪?”
“隔壁肿瘤区。”安祈年回答。
我轻轻哦了一声,四下看看,问那我这是在什么病区?
“伤心区。”安祈年笑了笑:“应该,快治好了吧?”
————
我只住了三天院,大夫说可以回家休养。但一定要注意营养和心情,不能再劳累。
我拉着人家白大褂问:“大夫,我的身体状况如果要献血的话,需要过几天才行?”
大夫很崩溃地看了我一眼:“你要献血干什么?不可以。”
“可是——”
我看看安祈年,我说长宁还有两周就要手术了吧。到时候肯定需要——
“早就从各地调配好了足量的为手术准备,不是紧急状况一般不需要抽你的。”安祈年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放开搂着我的手。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
我说你是不是怕我死了?
“是,”安祈年瞄了我一眼:“你比我想像的更不要命。”
“那手术的成功概率……有多少?”我咬了咬唇,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我从来没敢正视过这个非常现实又残酷的问题。
“因为是同母宗亲血亲,匹配后发生排异的概率相对小一些。大概……有百分之六十。”
我压了压狂跳的胸口,我说还好还好,我以为你会说百分之六。
“等长宁好了,你带他去你们学校上学,”
“好。”我想摆个非常好看的笑容,来憧憬一下这磕磕绊绊中滋生出来的小幸福。可为什么,不自觉上扬的唇角会弯出心酸的弧度……
“安祈年,那小姑娘呢?如果移植骨髓,她有……多少风险?”我轻轻吸了几口气,内心深处如炸开般钝痛。
“我聘了最专业的医疗队来全程监控,她的哮喘根本就没有鹿嘉怡说的那么严重。这事,你不要管。也不要再去见她。”
安祈年的话,我可以相信么?
我轻轻低下头,说:“万一呢。”
“万一……就像你说的,当做鹿嘉怡的报应了。”
安祈年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安祈年,脆弱和温情不过是他放松心情的一根事后烟。他的本性……还是狼一样的残忍。
我小声说,我只是随便说说。可那孩子如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是法律责任也没办法逃。安祈年……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夏念乔你真的很烦。”安祈年皱了下眉:“如果鹿嘉怡再敢找你,你就告诉她我会把她丈夫的眼睛挖出来寄给她。
好了,杰西卡已经办好出院了。我们走。”
我不想再说什么了,好不容易才能和谐一点的相处氛围,令我觉得来之不易。
为了鹿嘉怡那种贱人而争吵,我才没那么闲。
虽然我很不安,真的很不安……
回去的车上,安祈年问我想吃点什么。
我说我一点没有胃口。尤其是受伤住院这几天,虽然强迫自己多少吃一点。但吃什么都吐,跟怀孕了似的。我都怀疑自己是有点厌食症了。
但如果说一定还有什么能引起我小小的食欲,我有点想念我哥亲手做的菜了。
展逐偶尔给我打电话,我都是报喜不报忧。何况现在的扬辉酒楼已经是安祈年的产业,我总觉得自己不方便过去找展逐。
不像以前,饿了馋了就跑过去,让我哥点一桌子菜,就陪我一个人在包房里大快朵颐。
我想我的人生因兰家蔚的出现变出了第一重色彩,因兰家蔚的死亡重新退回黑白,又因展逐的相伴渐渐调和了温馨淡墨的颜色,最后……安祈年却把这一切都他妈的给我变成了大染缸!
此时我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没说话。但再次睁开眼时,车却停在了扬辉酒楼的门口!
安祈年你是不是在我肚子里定位蛔虫了!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我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睛。
“你不想吃展逐亲手做的菜么?”安祈年把车门拉开,将我小心翼翼地扶出来:“你说过他做菜很好,幸亏我没有废了他的手。”
“喂,我哥好歹是个高级经理人,你叫他下厨也太侮辱人了吧。”我吸了口气,完全搞不懂安祈年又要搞什么花头。
“上次我替他挨了一砍刀,让他亲自为我做顿饭不过分吧。”
我想想也有道理,于是任由男人轻推着我往里走。
不过说到这儿,我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对了,那天在警署,我听你和安照南说上回扬辉酒楼被人砸场。
其实……不是安子鉴做的?
那会是谁?”
安祈年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这种事不是你该管的。把好奇心收一收,吃饭要紧。”
我说我会担心我哥。你那么不靠谱,身边各种危险。
“就只担心展逐?”安祈年按下电梯,伸手挡门将我拉进去。
我想说我也担心你,可我从来没有跟安祈年用这样的方式对话过。稍微……有点别扭唉。
后来我们什么都没说,跟着恭恭敬敬的服务生来到最里面的包厢。
我说吃个便饭而已,你还要摆满汉全席啊!
结果一推门进去我就傻眼了!安惜君秦铮安照南都在!
还有一个,我没见过的……戴着眼镜笑容很温和的斯文男人。
“三哥,念乔姐!你们来了!”安惜君起身踢开凳子,赶紧过来扶我坐下。
“你们,怎么都在?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安惜君笑笑说:“今天我拿了PHD,所以请了家人朋友们出来聚一聚。”
我很茫然地看看安祈年,我说PHD是什么?
“博士学位。”他说。
我只是个专科师范学院毕业的,跟斗把式地过了英语四级后基本上这些年也都就饭吃了,哪里知道这么高大上的专业名词?
我当时就不淡定了,我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年轻的博士!
印象中的博士,不应该都是那种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么!
“哈哈,博士又不是啥了不起的嘛。”安惜君笑道:“就算学历再高,也比不上秦大律师的实战水平。”
“惜君你就别谦虚了。”秦铮无奈地摊了下肩膀:“我可没你那种恒心毅力,让我写论文?我一动笔就想骂人,还是练练口舌吧。”
“惜君,恭喜你。”我说:“唉,也不早点告诉我,我这刚从医院出来,连个礼物都没准备。”
“哈,念乔姐就别客气了。我又不是安家的第一个PHD,不稀罕哈。”安惜君红了红脸,给我倒了一杯温热的玉米汁:“就是觉得最近大家都很压抑,有点开心的事不容易,出来聚一聚。”
我看看安照南,他是法医,光听着职位就觉得专业性一定很强。我说哦,原来你也——
“不是啦,是三哥。三哥拿到学位的时候比我现在的年龄还小呢。”安惜君抬头看看安祈年:“对吧,三哥?”
我一口玉米汁差点喷出来!我说不是吧?你是啥专业?砍人专业?
安祈年冷着脸,估计已经把我屏蔽了。
安惜君笑得花枝乱颤:“三哥以前是学建筑的。”
我恍然大悟,小声跟安惜君说,哦!原来是包工头!
“……是建筑设计。在国外有自己的公司和品牌,本来前程很好的。可是……”安惜君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今天是高兴的事,就不想那些了。”
安惜君不说我也明白,兰家蔚意外身亡,安祈年为了查清这件事,于是放弃了自己在国外的事业。
但这从建筑师直接跨行到帮派大哥……这尼玛什么神转折啊?!
后来安惜君告诉我说,安祈年离开安家后是养父带大的,养父在他十三岁时扯了官司进监狱,不久病死了。
他就像个孤儿一样辍了学后跟人家混道。从十三岁到十六岁,几乎断过身上每一块骨头,落下一身九死一生的伤疤。
后来是兰家蔚找到了他,供他上学送他出国。
我说原来是这样啊!
兰家蔚用自己的人生观挽救了歧途中的弟弟,让他远离那些肮脏的黑白界。可最后……
我看了看正在窗边打电话的安祈年。我想,也许正是兰家蔚的死,再一次颠覆了安祈年对正义与法律的信任和依靠,扭曲了他正能量的三观。
他放下了自己阳光下的事业,用图纸卷成了刀锋,重新回到这里。唉,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可怜之人必有可爱……
我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不过是说说而已,难道我真的比自己想的还要爱他?
“阿念!”
身后有人叫我,一回头,我就看到展逐带着传菜服务生进来。
“哥!”
我有段时间没见到展逐了。恩,上下这么一打量,手脚健全气色也不错。
看来安祈年真的没有刁难他唉。
“人都到齐了,就开席吧。”展逐叫人把菜品一一上好,陪笑道:“我好久不下厨了,随便做几个,大家别客气。”
安祈年打完电话回来,双手撑在我肩膀上,看了看这一桌子:“阿念身子刚恢复,有没有她比较喜欢的那种……”
展逐轻轻笑了下,挥手叫人又送过来一个小小的扣盘。
解开餐盖的瞬间,我差点呀一声叫出来。
“猫咪饭?”
小时候发烧生病不爱吃饭的时候,都是展逐帮我拌的猫咪饭。其实没啥特定做法啦,顾名思义,就是剩菜掺在软软糯糯的粥里,喂猫的!
但是又香又咸的滋味很勾搭味蕾,我常常能吃两大碗呢!
这碗饭是用新米熬的粥,放了鱼片香肠黑豆紫薯和菜叶,看起来虽然不美,但光闻着我就沦陷了。
我红着脸,说这一桌子人呢,怎么把我当小孩子似的。
“身体还没康复,吃太油腻的不好。”安祈年把我的筷子没收了,塞了把勺子上来。
我怨念地看了他一眼,但心里……真的很温暖。
留在安祈年身边也有段时日了,整天提心吊胆捉急日狗的,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跟他的家人他的朋友,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们——一块吃一顿这么温馨幸福的晚饭。
诶?我看着对面那个陌生的男人,推推安祈年:“那位是谁?”
“哦,都忘了介绍了。”安祈年说:“莫先生是我朋友,是位变态心理医生。”
我差点把粥也喷了出去。
也不能怪我,一桌子人的反应好像都跟着不对劲儿。
“咳咳,变态心理学医生,”莫斯轲摘下眼镜,站起身来跟我握手。
我胆战心惊,想起第一次在安家跟安照南握手的情景。说实话,这位莫先生长得更温柔,但怎么看都更恐怖!
不过也难怪,能跟安祈年做朋友的,多半都不具备什么正常人细胞吧!
“这位莫先生,你不该很陌生。”安祈年稍微挑了几颗清淡爽口的小菜放到我盘子里:“他父亲,是你的偶像莫桥老先生。上回那封信可是他亲自出面求来的——”
啥?!
我默默合上下巴,我说你上次说跟莫老先生的儿子是朋友,原来不是骗我的?
我特么真的以为你是拿刀逼人家写的!
莫斯轲笑说:“以家父的性情,只怕用刀逼着也不肯吧。是祈年录了你的弹音,家父觉得夏小姐的造诣不错,才愿意邀请您登台伴音。”
啊!我不知所措地看看安祈年,又看看莫斯轲。我说真对不起,最后却弄成那样……
“好了,别说这些了,只是个意外,莫老先生也会理解的。”安惜君知道我这是又想到长宁了,心里必然不好受。
“大家先吃菜吧,冷了就不好了。”展逐吩咐服务生再去后台上些果汁和酒水过来。
可是刚刚过去三秒钟,那服务生就去而复返了。
“经理经理!”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我们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
“外面——”服务生只认识展逐,并不认识安祈年,所以大事小事必然都向经理汇报。此时他对着展逐,手脚一阵比划:“外面!外面来了好多——”
我心里咯噔一下,身边的安祈年也已经站起来了。
不是吧?难道又有人来砸场子?
可就在这时,包房的大门一下子就被撞开了,稀里哗啦地进来了五六个人!
前面的两个穿着便服,后面跟着的,却是警察制服!
警察?
“我们是市警署刑侦大队的探员。请问,哪位是展逐先生?”为首的那个警官穿着便服,举起手里的证件,犀利的眼神将我们一众人扫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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