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锋答应下之后, 就干脆没回碧乐丘, 而是在广岚仙门住下了。只是恰巧琓素除外历练, 没能见到。

　　号称不差老仙的广岚仙门这个时候也差了, 这事又是越不要惹眼越好, 所以, 拉来的帮手, 必须是私交甚笃，绝对可以信任的，这样的人还必须修为足够, 那可以选择的人手就更少了。若是遇到友人外出，闭关，更找不到人了。

　　从下决定, 到一点点召集人手, 眼看着七年过去了，人手还没齐。明明法子已经有了, 却就是只能干瞪眼, 广岚仙门上下的焦急程度, 已经不是可以用文字来形容的了。天锋作为帮手却依旧悠闲, 偶尔还去逗弄逗弄这些后辈们。不过他悠闲日子还没过得满意, 琓素回来了。

　　归来之后拜见天锋的琓素，长身玉立, 松风鹤姿，虽相比起老仙们还略有些稚嫩, 但已是一块美玉了。只是他行礼之后抬头, 天锋顿时愕然不已。

　　——琓素的左眼，瞎了。

　　“那狗儿没带着？”

　　方才还气度沉稳的修士顿时僵了一下，明显硬着头皮答：“嗯……他受了些伤，还未康复，我便让他歇着……”

　　“行了。”天锋看一个字一个字朝外蹦的琓素，心情复杂，虽然是交给了广岚仙门，毕竟当初那奶娃是他亲手带过来的，这么多年下来不能说亲如父子，可感情也不是作假的。虽然当初看到那条狗的时候就有预感了，且留下那瓶丹药也算是变形的推了他们一把，可是……现在看来事情真的如此了，天锋还是心情复杂，“你那眼睛，给他了？”

　　“呃……嗯。”琓素低头。

　　“果然是长大了，心动了。”天锋并非训斥，这话说出来带着点说笑的意思。

　　“不是，不是，大黄怎么是我道侣？”琓素被闹了个面红耳赤，匆忙反驳，“我与大黄的关系虽然好，但是……大黄他是狗啊。”

　　天锋看他这样子也不由得一怔，难道真错了，这俩还不是道侣？他也是先入为主了，结果忽略了，不是谁都像黑聚流和墨随一样，其中一个还是兽形的时候，就能彼此相许的。

　　“眼睛都给他了还不是？”

　　“我只是将大黄当做兄弟好友，眼睛……反正我有两只眼睛，给他一只又何妨。”

　　虽然都这样了，但天锋仔细观察，确实是他想得略多，但说这两毫无那方面的感情，却也并不绝对。叹一声，他认识的广岚仙门众人一个个都感情之事都是很精明的。认定了的，连蒙带骗也要弄到自己碗里去。琓素这孩子在广岚仙门长大，竟然还这如此纯良懵懂，天锋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到底如何，你自己去体会吧，反正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长得很。先说现在吧，到底是什么事，让你都不敢找你师父了？”天锋好奇心都起来了，不是感情的事情，难道是修行上的事情？

　　“……”琓素想解释，可貌似只会越抹越黑，干脆以后用实际情况说话吧，“狐狸爷爷，您真的误会了，我来找您不是为了让您当挡箭牌，是我无意中得到了一瓶丹药。”

　　琓素除了储物袋之外，还有一枚炼化后的储物戒指，这是广岚仙门内门弟子人手一枚的。不但空间极大，可以隔绝神识探查，还有一定的防身能力。

　　天锋接过递来的玉瓶，因为误会多少有点尴尬，可更多的是浩气，是什么丹药。接过一打开瓶塞，他就知道为什么琓素来找他了。这丹药中，加了狐族的香腺！且这香腺的主人，少说也有七百年的道行了。可这做药的手段极其粗糙，做出要的药物只能给凡人作为壮|阳助兴之用。如此不入流的家伙，从哪里弄到的香腺呢？

　　“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此药？”

　　“也是凑巧，我回来的路上，听说瑶国的国师开炉取丹，就去凑了个热闹，没想到那国师炼出来的就是这个。而且，这并非是他头一次炼丹了。”

　　这可真是巧了，天锋眸光闪烁。将丹药收了起来，对琓素一拱手：“先前是我想左了，误会于你，狐狸爷爷在此对你赔不是了。”

　　琓素哪里敢受他的礼，拦又拦不住，只能跳开。

　　天锋行礼之后，握住琓素的手，拍了拍：“这丹药你暂且不要对旁人讲，既然是我狐族之事，那就由我来处理。”

　　琓素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才会一回来就直接来送药。

　　“另外……即便日后我飞升仙界，但此地也还有你的师父师叔、兄弟姐妹，有了难解之事，不要自己隐着，说出来，自会有人帮你分忧，为你解惑。”天锋停顿片刻，摇头笑笑，“其实是我多此一举了，这些事，即使我不说，你也该知道的。”

　　“多谢狐狸爷爷。”琓素却只有感动，知道天锋会对他说这些，都是出于对他的关心和回护。

　　“应该是我谢你。”

　　***

　　琓素临走时，天锋将聚魂炉给了他，聚魂炉里的东西，天锋也分毫未动，这也算是物归原主。

　　至于报酬……有个叫他狐狸爷爷的小家伙，天锋已经很满足了。

　　如非哲勒山大福地逆镜像的准备已经到了尾声，天锋大概就要去瑶国了。

　　——这世上多有以妖修炼丹的，狐族可算是妖才最为出众的一族了，受害的也是最多的，天锋的祖父都差点成了炼丹的材料，按理说，这件事交给下属去办并无问题，可天锋拿到那瓶药的时候就略有所感，这件事需要他亲自去完成。而且，这大概是他在芸怀东洲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重新取出药瓶，迥异于任何一种花木的香气缭绕在鼻尖，前狐王皱起了眉。

　　当还是不懂事的幼狐时，他曾经很天真的文父母，既然这他们狐族的香腺惹人觊觎，那为何不将香腺自己割了，反正这东西对狐族来讲除了好闻些没什么大用处。

　　结果被父亲抱在怀里好一阵揉搓逗弄，把他的毛弄得四面八方各种乱翘，父亲才算心满意足的给他讲明白了原因。他以为没什么大用的香腺，却原来是狐族修炼上快于其他妖修的重要原因之一，更是他们的弱点之一。别看香腺就是他们腋下两块小小的东西，无论用如何小心的手法割除，无论之后抹上如何贵重的伤药，伤口也依旧不会愈合。且无论之前狐妖的道行多高，失去香腺之后，要不了多久也会狐丹溃灭，迅速苍老衰竭而死。

　　所以，对狐族来说，香腺比狐丹更宝贵，狐丹没了，若是努力还能重头再来，香腺没了，狐族只有死路一条。

　　***

　　哲勒山大福地，照郁在距离黑龙潭有段距离的地方落了下来。

　　世上取名黑龙潭的潭水千千万万，其他的黑龙潭里有没有过黑龙还是个问号，哲勒山大福地里的黑龙潭，却确确实实住着一条黑龙，这里是黑聚流和墨随的家。他们俩在广岚仙门的时候，其实是住在黑龙潭边上的茅舍里，不过隔三差五的，黑聚流回到黑龙潭里活动身体。有些时候，他也会把墨随拽着一块活动去。当他们俩都在潭水里的时候，黑龙潭就会被雾气所笼罩。

　　总算帮手们陆陆续续来齐了，逆镜像的事情可以开始了，这段时间照郁可以说是心力交瘁了，结果一看这雾气……

　　照郁在肚子里默念一百遍：他是我师叔，他是我师叔、他和我师叔。

　　——黑聚流掀起雾气，还不就是为了那点“苟|且”之事！

　　可怜他已经忙得十多年没和师弟双|修了，即便修士对这事并无太多需要。但是，看着旁人亲亲热热，他连和自家道侣坐在一起谈心的时间都没有，那滋味也太痛苦了。

　　“黑师叔！”心里积着怨气，照郁就当自己不知道，站在雾气之外，朗朗一声传音送进了雾中。

　　“主人……”雾中，水边，墨随满面泪水，一身狼藉，一条人要粗细的黑龙卷在他身上，卡进他双腿。黑龙的身躯不时耸动，这龙与人在做什么，不问子明。

　　黑龙的轮廓扭曲，片刻后化为人形，他自黑聚流身上离开的时候，响起了“啵”的一声，墨随更是闭上眼睛一阵痉挛。

　　黑聚流舔舔嘴唇，最终还是忍住了取出衣衫遮住自己，也盖住墨随，抱着他在房中安顿好，才挥走了遮蔽潭水的浓雾。

　　“黑师叔。”照郁见着他这位师叔，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发未束，衣不整，不，根本就不能算是穿衣，他就是披了个外衣而已，赤着脚，露着的锁骨上还都是水渍。

　　黑聚流看着照郁笑了笑：“你还年轻，现在不用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照郁的嘴角再次抽搐了一下，表面上依旧是温文尔雅的广岚仙门掌门，内里的他已经在咆哮了：年轻个毛啊！当初逃难的时候，我还拽着你的尾巴一块逃命过呢！当初就应该把你尾巴连带孽|根一块掰断了，看你现在还嘚瑟！

　　“黑师叔教训的是，是师侄心不静了。”

　　“师侄来此，必然是人手已经齐备了，既然如此，”黑聚流看着照郁已经抽得变形了的嘴角，知道自己不能再戳这位师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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