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致雍,你不是人!”我握紧了手中的碎片,碎片划破了自己的手心也在所不惜。我的声音,是尖锐而沙哑的。我站在那里,环视四周,孤立无援,却不得不把自己变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小狮子。“你们一个个都不是人,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十几年辛苦打拼感情都能忘了。我爸不在了,看我一个女人好欺负不是。”
我的精神,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
哇,我嚎啕大哭起来。
“佳佳,一个人撑起一家公司太辛苦,你的确也不太懂什么,拿股份赚分红,也未尝不好。”这是熟悉的女人的声音。我抬眼,只看到昔日慈祥友爱的小姨,站在不远的地方,皱着眉头唯唯诺诺的看我。
“姨,我从出生就没有妈妈,在我心中,你比我没见过面的妈妈还要亲。可是现在,你怎么也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死死的握着拳头,只感觉到,手里有温温的液体。眼泪,跟血液一起滚了出来。“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吗?外甥女,始终不如亲生女儿亲,不是吗?你的女儿抢了我的男人,在座的叔叔伯伯们,有人为我心痛过吗?”
我另一只完好的手,猛地砸向桌面,痛了也毫不在意,嚎啕大哭。“亲情爱情事业都没了,你们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佳佳...”
我听到有人小声的叫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内疚,可我知道,这样的内疚,真的太迟了!
我深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悲哀中回过神来,我握紧拳头蓄好力量,抬下巴抬眸,死死的看向捂着鼻子昂着脑袋不让血流得更多的张致雍。此刻,他的脖子他的喉咙,暴露在我跟前。
“去死吧!”我瞄准了方向,不顾一切的把手中的碎片划过去。一路划下去,不管划到了哪里。
“杀人啦!”我听见有人高声叫了一声。紧接着,我手中的碎片被人抢走,一股巨大的力量拉着我,把我拽回来,反手推向一旁。
扑,我弹回椅子上,差点摔倒。
我看向张致雍,他那边围了很多人,透过人群的缝隙,我看到他脸上脖子上都是血。我不知道那是鼻子上流下来的血,还是被我划出来的血。我只知道有很多很多血。看着这样的血,我的心里,莫名有一丝快感。
后来的后来,我不记得了。
我听到了120来的声音,也听到了110的声音。
张致雍被抬上了120,而我,被架上了110。
我没有反抗,两人一起他被抬着下楼我被押着下楼的时候,我一直在笑,只是悲呛的笑。
去死吧!就这样去死吧!带着肚子这个不被珍惜他的孩子死去,这是我最后能身体力行的报复。
*
方碧瑶和小姨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锈迹斑斑的铁架床上,一点点的抠着床沿的铁锈。太无聊,关在里面一天,我真的太无聊了。
因为张致雍是我老公,我们是夫妻俩,情况特殊,所以即使有人报警把我抓起来了,只要张致雍不发话,也不知道该如何断案,只能这样拘留着了。
“鼻梁骨折,下巴被划开了,脖子上还有一条痕,一路划到胸膛。姐,你这是何苦呢!”我听到了方碧瑶的叹气。眼角的余光里,看到她穿的摩登而时尚,站在铁窗外,苦着脸看着我。她的身旁,保养得宜的小姨,同样的苦大仇深。但凡她还有一点良心的话,不愁苦那是不可能的事嘛。
他们衣着得体,而我,衣衫褴褛,衣服上,甚至还有斑斑血迹。我的心,也同样的百孔千疮。
我别过脸去,不想任何曾经伤害过我的人,看穿我的狼狈。
这,是我最后的尊严!
“佳佳,你别这样,你这样,大家都不好过啊!”良久,我听到了小姨的哭声。
我竭力忍住哭泣的冲动,大声吼道。“那我还能怎样?你告诉我还能怎样?丈夫没了,最后的保障也没了,我被你们这么多人集体背叛颜面扫地,除了同归于尽,我还能有什么法子?”
安静,很安静。安静得只听见我尖叫的回音,还有断断续续的抽泣。
“那你也不能产生杀人的想法啊,这,是要坐牢的。”这是方碧瑶的叹息。
“坐牢干嘛?要是一块死了,这才漂亮呢!”我,终于回了头,我笑了,森森白牙。“我没有亲人,也不会有人难过。相反,我死了,大家都不好过。”
“对不起!”她深深的低下了头。
我不想看这虚伪的样子,赶紧又将头扭回去。
“他鼻梁骨骨折了,一条血肉模糊的口子从下巴到胸膛,差点伤到了心脏。他说,他不怪你,说要接你回去。只是你婆婆,还有些不依不饶的,很生气很生气。不过他坚持不计较,你婆婆也没有办法。”我身后,是凉凉的女声,叙述着最新的状况。“姐,按照他们的意思是,是大家都退后一步,互相不计较,好聚好散,算了吧!”
“好聚好散?我们散了,他会娶你吗?”我又笑了,幽幽说道。“一个男人叫自己的女人去献身,去跟别的男人睡,这是真正的爱吗?一个女人,跟这个睡了跟那个睡,是不是就是狗一样的女人?而那个男人,是不是狗都不如?”
“什么意思?”方碧瑶还没发话,小姨却先激动起来了。“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还瞒了我什么?”
“你乱讲”我听到方碧瑶激烈而愤怒的声音。
“我又没说你,你激动什么?”我扭头,笑了。“你做了这么多,奉献了所有,人家领情吗?人家大权在握了会娶你吗?在人家心中,你有一个手指头那么重的分量吗?我看不见得吧!”
“我很好,他对我很好,不用你操心!”我看到方碧瑶咬着唇,在她亲妈面前竭力压抑的从嗓子口憋出来的声音。
“既然你觉得好,如此甚好!”我忽然笑了。“我不知道我这个姐姐能不能见证你披上嫁衣的那一刻,那我就现在先把祝福送给你吧!我祝你,白头到老,不孕不育!我祝他,不举到老,永远戴帽!”
“你...”方碧瑶涨红了脸,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你欠我的。”我脸色平静,声音轻飘飘的。“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不管我是死是活,从今以后,咱们的姐妹情谊,断了!”
“还有你。”我扭头看向小姨,眼里是真诚的笑意。“我跟我妈一样,不愧是亲母女,都有一个一样狼心狗肺的妹妹。小姨,我跟你讲,我为我妈有一个这样的妹妹而感到恶心。”
他们都气的发抖,而我背转身,不打算再理他们。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一直安静,我再转头,人已经不在了。
我眯了眯眼睛,压抑许久的泪,终于滚了下来。
我,也只是个女人。走到这一步,冲动犯了错,没杀到人还惹一身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再走下去。
*
邹欣怡来的时候,是在当天傍晚。
当被通知有人来找我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是那母女两又回来了。直到听到身后属于闺蜜的哽咽的声音,我才明白,这世界上,最终还是有人爱我的。
她来了,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她去找张致雍大吵大闹过,差点砸到了张致雍刚刚包扎起来的鼻梁。
我与张致雍之间两个人的纷争,被他们说成了蓄意的谋杀。事实上,我真的太冲动了,事后我才发觉,就算是夫妻,我这不止是故意伤人罪,简直是故意杀人罪。
她说,张致雍倒还说,就这样算了,可他妈不依不饶,他妈心疼儿子,非要我好看。邹欣怡去医院看张致雍的时候,几乎亮出了我们所有的底牌,他妈都不同意。
他有错在先,我冲动在后。如此以后,我不许再计较公司易主,他,也不会再计较我的蓄意谋杀。
这就是说,我砸一下他鼻子,包括没划到要害处的脖子,这代价,就是那公司。
我默不作声,我能怎样呢,就算我不依,在法律上,公司已经属于他了,白纸黑字的事,我又能怎样去夺回来。虽然张致雍的手段不光彩,可这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谁又在乎失败者的这一些呢。
“勇哥也找不到,这段时间他没找我,连我的电话也不接了。”我的闺蜜紧紧抱着我,我能感受到她的颤抖。“我会想办法的,我会把你捞出去的。他们都抢了你的公司了,我不会让他们再把你搞去坐牢的。别怕,别哭,佳佳你等我。等咱出去了,就开始新生活,就算没公司,你还有股份还有分红,还有你爸之前留下的那些房产,衣食无忧,是不是?咱有钱,不怕啊!要是你还不乐意,咱也开公司去,我叫勇哥帮我,我认识很多老板,咱开公司去搞垮他!”
我靠在她怀里,没法言语,泣不成声。
“这个袋子里的是衣服,还有你的手机,你还没定罪,什么都不是,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而已,在这里没得换的也不好。”她脸色呐呐的,把一个袋子递到我手上。“佳佳换个衣服,你瞧,这衣服沾了血,沾了那个贱人的血,好脏。”
我换了带血的衣服,抱着膝盖,将自己沉浸于漆黑的暗夜里,发呆。不知何时模糊睡去,再被吵醒的时候,是手机锲而不舍的铃声。
我没料到是谁打的,我不想接。我告诉自己,我唯一需要珍惜的人,就在外面,她在想着法子救我。她才刚见过我,这会儿应该不会给我打电话,不会打我电话。
可那电话,就是不停歇。
“我游荡在记忆深处
寻找残留下的温度
我在风吹乱头发的街上
怀念着幸福
我在镜子面前无助
我在梦里慌乱追逐
我在只有我的深夜里醒来
感到孤独”
殷悦的《挥之不去》,歌名不太适用,歌词却很符合我现在的心境。当电话第六次响起的时候,我没法,踢了被子爬起来,去找我的手机。
我一看,惊呆了!是单政打来的。
“你还关着?”他的第一句话,是问句。
“我去接你。”他的第二句,是安抚。
“佳佳,等我。”他的第三句,是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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