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小屋里只有一只蜡烛散发着稀薄的光芒,顾心如蜷缩在角落,用那席薄被勉强遮住发冷的身子。
她被囚禁在这里多久了?
一个月?
两个月?
还是更久?
这里每时每刻都是黑暗的,她连白天和晚上都无法分清。
“咔!”
门上传来清脆的金属声,有人在开锁,那个比恶魔还可怕的男人又来了……
身子紧张的颤了颤,她下意识的想站起来,脖子却突然被那个铁枷锁勒的生痛,“嘶”的痛叫一声,泄气的坐在原地。
“吱……”
门被推开,外面明亮的光线涌进来,但只过了片刻又被关上的门彻底隔绝。
“宝贝,有没有想我?”
随着邪肆的声音,高大的身影缓缓朝她走过来,烛火随着他带起的风剧烈摇曳,映的地上的他的投影犹如梦魇般不停的向她侵袭。
顾心如打了个激灵,瞪大眼睛紧盯着这张丑恶的脸。
“啧……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顾小姐,不欢迎我?”
嘲弄的声线扑落,他已站在她面前,忽的俯身,重重一把揪住她身上的薄被,用力向上扯去。
“别,不要,啊!”
顾心如慌了,可他的力气这么大,而她又这么虚弱,怎么能对抗得了他?
身子剧震,薄被早被他扯走,丢落在脚边。
没有遮掩的身子瞬间绽露在外,无尽的寒冷骤然袭来,她冻的不停颤抖,慌乱的伸出手去,想将它捡回,颤颤巍巍的手指眼看着就要触到了,他的脚却伸过来结结实实的将薄被踩住。
“顾心如小姐,冷么?”
低头睥睨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张子谦嘴角勾起一道邪肆的弧度。
现在,这个瘦小的女人就这样趴在他脚下,纵然烛光黯淡,他还是能看清她雪/白的肌肤上那一道道的紫红交错的伤痕,这些,都是他给她的教训——
不过,还远远不够!
“想让我松脚么?”
他冷笑着,声音骤然提高了许多:
“回答我!”
捏着薄被一角的手指不由颤了颤,她暗暗咽下一口苦水:
“想……”
“所以呢?你该怎么做?”
张子谦冷漠的、嘲讽的声音在头顶上方传来,犹如暴戾的王者在玩弄一个可怜的玩具,将她所有的尊严都践踏在脚下。
呵呵,尊严又算什么?经历了这一切,她已经卑微的连灵魂都不再有……
心深处无声的传来一声苦笑,她抬头看向这个邪恶的男人:
“张子谦,求你。”
“呵呵,乖,真乖……”
他笑,蹲在她面前,右手拍打着她头顶:
“那么就乖乖讨好我,直到我满意为止。”
讨好他?
“怎么,不高兴了?还是,你想挨几天的冻?”
他幽然讥讽,这个女人就算冻死他也绝不会有半分怜悯。
不,她不想再挨冻,上次她试图逃走,被他拿走了被子和衣服,没有遮盖的在这个冰窖般的屋子里活活的冻了两天,她知道那种滋味有多难受……
暗暗吸一口气,涩疼的嗓子里发出颤抖的音节:
“这次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宝贝,从前都是我在捉弄你,你还没有主动吻过我。”
张子谦眯着狭长的凤眸,冷冷的打量着她。
心像是忽然被狠狠攥住,她无声的攥紧发颤的小手:
“好!”
憔悴的小脸移向前,干枯的嘴唇凑向他的唇。
“我要你吻我的脸。”
他沉声命令。
“……”
她委屈的咽下一口怨气,强忍着内心的厌恶,开始吻他破碎的、犹如老树皮的脸。
“铿!”
手指忽然触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是这些日子里她吃饭用的铁盘!
心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忽的深吸口气,迅速将盘子抓起,卯足了力气朝张子谦头顶砸下去。
“啊!”
张子谦还在闭着眼享/受着顾心如被折磨的滋味,完全没料到这样的变故,困惑的睁开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头上又挨了重重一下。
“啊!”
“啊、啊!”
眼前一黑,原本蹲在地上的高大身子“咚”的昏倒在地。
“张子谦,你这个混蛋,你去死吧,你去死,去死!”
“你这个恶魔,禽/兽,去死,去死……”
沙哑的嘶喊着,手里的铁盘拼了命的朝他身上、头上乱砸,直到铁盘脱手飞出去,她才停下。
颤颤的在张子谦的口袋里找出钥匙,解开自己脖子上的枷锁,卡在张子谦脖子上,牢牢锁住。
除下张子谦的风衣,裹在自己身上,摇摇晃晃的走出门去,再将门锁好,趔趔趄趄的向前走去。
经历了一端炼狱般的生活,她终于自由了,外面一样很冷,但至少有阳光、至少空气是新鲜的……
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毕竟是太虚弱了,她眩晕的厉害,恍惚的,忽然看到路边有一条高大的身影,眼前一亮:
“先生,你可以帮我么?先生!”
身后忽的传来个沙哑的女性声音,欧阳子墨转身,望见那身影,纵是见多识广,却也还是惊的怔了怔。
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这也不足为奇,可她身上只穿着件宽大的男式风衣,膝盖至脚掌全部流露在外,肌肤上密密麻麻的布满深深浅浅的伤痕,醒目的扎眼。
“先生,救我,求你,救我……”
虚弱的声音落下,她再没了力气,身子一软,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也是在同一瞬间,欧阳子墨忽然想起这个女人正是不久前害穆晓毁容的顾心如。
……
“你一个人?”
对面的男性声音总是清浅淡漠,如温暖的风,清澈绵软,带着种撩人的魅惑,每个音节都深深钻入人心里去。
虽然一直刻意回避,但穆晓感觉得到,入座到现在,他的目光从未自她脸上移开过。
这个男人,今天太过反常……
早已绷紧的心倏然颤动,穆晓嘴角挽起自然的笑:
“最近还好么,姐夫。”
“姐夫”二字被她刻意加重了语气,她在提醒他,欧阳子墨眉峰轻敛:
“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穆晓冰凉的指尖不由蜷紧:
“姐夫,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我倒要听听,你的意思是?”
他轻笑,将那丝失意无声的沉没眼底。
“我……”
穆晓想解释,不经意的抬眸间,又一次撞上他炙热的视线,心突地像是被攥了一把,到了嘴边的后话顿时噎了下去。
匆忙低头回避,然而,右手不知因何一抖,纯白色的瓷质咖啡杯应声倒在桌上,温热的咖啡在手边流淌、漫开。
“对不起。”
快速扶起咖啡杯,取几张抽纸擦拭着污迹。
“吱、吱……”
湿软的纸巾在竹木桌上发出细腻的摩擦声,穆晓低着头,乌黑的鬓发垂落到下巴处,随着她擦拭的动作有节奏的在脸颊摆动……
静若处子、娴雅内敛,眼前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与她的雪儿彷如一人——
然而,他的雪儿绝不会这样回避他、疏远他。
心不知因何像被刺了一下,欧阳子墨微敛墨眸:
“我也不是有意令你觉得不舒服,只是……咳!”
无措的抿一口苦咖啡,淡化肺腑里郁结的情愫。
后面的话,他不说穆晓也清楚,他不过是又将她当做了她的姐姐。
深爱过,所以她更能明白一个人不能与相爱的人在一起是多么痛苦,也想表现的自然,以免他会尴尬、会难堪,然而,对上他太过宠溺的目光、听到他温柔暧昧的声音,她就怎么也伪装不下去……
面前忽然有光影浮动,穆晓用眼角余光看到那颀长的身影站了起来,长腿迈开,一走神的功夫,他就站在了她身旁:
“陪我出去走走吧。”
过分好听的声音和着欧阳子墨身上特有的气息,如是竹林里的清风,软绵绵的扑在穆晓敏感细腻的脸上,她淡淡看向他:
“去哪?”
“随便哪里都可以……”
欧阳子墨垂着深黑的眸子睨她,此刻的她正抬头看着他,一向寂静清透的眼睛里盛满惊慌与戒备。
这个小女人,从前面对他时总是自然轻松,可今天的她怎么对他这么小心、这么防备?
就仿佛在防备某种禽兽……
他轻勾薄唇:
“你到底在怕什么?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
穆晓自责的浅笑起来。
明知道欧阳子墨是个正人君子,不可能对她有任何过分的举止,可是,她还是无法自然。
或许,她是再也无法与除去楚邵琛以外的第二个男人走得太近了。
欧阳子墨退到门前,浅抿起薄唇,只是寂静无息的看着她,眉眼之中掩藏着种情绪,不甚明了。
穆晓忽然觉得有些闷,低着头将纸巾扔进垃塑料圾桶里,终于朝他走过去。
“女士优先。”
欧阳子墨轻手拉开门,微低着头瞧她。
此时的他其实并无反常,然而,穆晓怎么无端的觉得他的目光太过炙热,失神的笑了笑,在他的注视下朝门外走去。
几乎是左脚刚踏出门,穆晓就看到了楚邵琛。
他不是一个人,与他并肩走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人——
那个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女人——
程雨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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