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看到了秦漠,他就倚在路边的花池旁,手中夹着吸了一半的烟,他看着我,明媚的阳光下,他的脸色却异常阴郁。
他在等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我会在这时候回来?
秦漠早已望见我,他丢下烟头,踩熄了,走到我面前,想问我些什么,却看着我的脖子失了神。
我清楚,我脖子里的痕迹还在。
他的脸本已是阴沉的可怕,此时,湛黑的眸子猝然深凝,绽放出两道凌厉的锋芒,我正撞个正着,心不由一颤:
“秦漠,你干什么?”
他冷冷嗤笑一声,已经离我够近了,仍旧沉冷的向前走,直贴到我身上。
我心颤的退后一小步,从未有过的紧张害怕,眼前这个男人从来都是把情绪藏得很深,此刻,他的表情却是明显的阴沉可怕,就仿佛我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而且把他伤的很深……
他粗重的鼻息扑到我脸上,我惶恐不安。
三年以来,我其实一直都怕他的,他现在这个样子,更是可怕。
我还想后退,可他有力的右手忽然抓住我的肩膀,把我锢在原地。
“安雅蓉,你可真有本事,为了钱什么事都敢做!”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低吼而出,薄唇与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我被他慑的有些懵,抬起头怯怯的看着他,随之发现,他正紧紧凝视我,他昨晚该是没睡好,黑眼圈很重,眼中布满猩红色的血丝,目光冷凝如冰霜。
这是怎么了?
他看我的目光,像是仇恨的,他恨我!
“安雅蓉,一直都是我看错了你,你既然这么下贱、这么喜欢钱,为什么不干脆去当小姐?”
我顿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昨晚才发生的事,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快,也不想解释那是场误会,我心中忽然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充斥,酸涩的、胀痛的好像要把心房撑开……
可我不想表现出懦弱,固执的昂头看着他,他俊美的五官都扭曲,连浓长的睫毛也颤的厉害,我讽刺的笑了:
“我是不是下贱,是不是喜欢钱,这些你秦漠应该比谁都清楚不是么?可是,我不明白,你秦总又生的哪门子气呢?这跟你还有什么关系……嘶……”
肩头传来剧烈的痛,我疼的眉头蹙起,我感觉到他呼吸沉重、他实在是怒不可遏了,但我一定要让他明白,于是,我忍着痛,憔悴的小脸痛中带笑:
“这三年,我是够下贱的,可你秦漠就不下贱么?你明明是个有妇之夫,还在外面强迫我做你的情人!你是有钱有势,过去的三年,我是痛苦的活在你的左右之下……”
“够了!”他沉声喝止。
我只是微微一顿,继续说:
“但现在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秦漠,你最好搞清楚,就算我真的去卖,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不……”
“够了!够了!”他怒吼着,大手忽然紧紧扼住了我的脖子。
“额……”
气息一瞬间全堵在嗓子里,我无法再说出一个字,血液涌上头部,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瞪着无助的眼睛看着他。
他脸色铁青,显然是失去了理智,我感觉到他扼着我的手在颤抖。
我感觉到,他对我的痛恨前所未有过,这次,他一定是要掐死我了,他要与我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了!
他瞪着小脸憋得紫红的我,低沉嘶哑的声音扑在我脸上:
“安雅蓉,你是我遇到过的人中最无情、最没心没肺的一个,如果可以,我真想就这样掐死你。”
“……”
我浑身发冷,忽然起身,坚硬的头顶正顶在他下巴上。
他吃痛闪在一旁,我早已站起来,瞪着还在疼痛中的他大声喊:
“秦漠,你根本不是人。”
我转身,逃也似的向前跑去。
他竟没有追来,但我不敢放慢脚步,我怕他万一改变了主意追了来,依着他刚才的怒意,恐怕真就会失手将我掐死了。
我一直跑进公寓楼去,把门紧紧反锁住,我坐在床沿,稍稍恢复了力气才开始琢磨秦漠那些怪怪的话。
他竟然反说我无情!
他话中的意思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我清楚的知道,他那时十分愤怒,三年来,他几乎从来不生气,这些日子他却屡屡被我气的失控……
脑海中似乎有种模糊的想法,但我逃避去仔细想。
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原因,我起身去了露台,不近不远的望出去,秦漠竟然还在那里,他倚在花池旁,手里夹着刚点上的烟,面部正朝向我所在的方位,他竟没有走,他一直都很忙的,可他究竟在等什么?
我呆了似的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似乎很犹豫,过了许久,他的手指终于放到了触摸屏上。
就在此时,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只响了一声就断掉,我拿出来,发现正是秦漠的来电,而外面的他,已收起手机,快步朝停在不远处的那银白色法拉利轿车走过去。
他的身影从来都是高大挺拔的,此时,我却无端觉得他很落魄,我攥着手机的手不知因何不住颤抖。
我猜不到这个从来都做事果决的商业家,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电话而犹豫不决,我猜不到,他到底是想对我说些什么,我更没有回拨的勇气,我觉得胸口像塞了块海绵,闷的难受。
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我就一直站在露台上,看着秦漠的车消失在拐角。
我想起那晚,他用车灯为我照路的情景,我想起周冠森送我戒指的那晚他就躲在角落,我想起他书桌上那两张我的照片还有湛远航被他涂黑的脸,我忽然回想起,与他在一起的三年时光里,除去痛苦与挣扎,其实,还有过一些快乐的时光……
翌日,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大家正在纷纷议论什么,我没听几句就明白,原来我的部门经理楚向天和业务部的经理柳如娥被辞退了。
同时辞退两名高管,这事是够大的,也足以在整个公司掀起轩然大波,可我不明白,柳如娥在昨天才为公司跑下一份大单,可以说是公司的功臣,怎么说被辞就被辞了。
“倩姐,怎么回事?”
我问对面的周冰倩。
“这是老总的直接命令,听说昨天下午他雷霆大怒,不但辞退了楚经理和柳经理,连其他三个部门的经理都连带着训了一顿,唉,幸好你昨天下午不在公司,那气氛,阴森的跟屠宰场似的。”周冰倩一席话说得绘声绘色。
我更是不解:
“为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原因,也可能就是因为人家老总心里不舒服,随便找俩人撒撒气呢,反正公司是人家开的,想炒谁就炒谁呗。”
这可不是想炒谁就炒谁的问题,我知道,就算是辞退一个员工,再招新人,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整个公司的效益,何况是同时辞掉两个部门高管,这肯定会令公司损伤不小的元气。
以我对秦漠的了解来看,善于经商的人应该是很少感情用事的,看来我现在的老总显然是“雷霆大怒”失了理智,才会做出这种事来。
被辞掉的柳如娥和楚向天正是我来公司以来唯一与我有牵扯的人,这令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下班时间过了还没一分钟,我的手机就响了,意外的是,竟然是我前任经理张镜打来的,我纳闷的接起来。
“有时间吗?一起吃顿晚饭吧。”
张镜可是出了名的“铁面女巫”,用苏典雅的话说,她平常说话都带着股生冷的铁锈味道,现在,她的声音竟然出奇的柔和客气,我更觉的蹊跷:
“张经理,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呵呵,就是关于苏典雅的一点事,我想我们还是当面说比较好,我就在兴隆之家,你方便过来吗?”
兴隆之家是家中型餐馆,就在我公司对面,张镜一定是知道我在这里工作,才会选这样的地点的,而张镜是典雅的直接上司,我觉得这件事关系不小,在电话里说了句“我马上过去”便匆匆进了电梯。
张镜选的是一间二楼的包间,我走进去,桌上已经摆了几个果盘。
“呵呵,没打扰你的正常生活吧。”
张镜站起来,微笑看着我。
我与张镜一起共事的时间少说也有两年半,但我似乎从没见她笑过,其实张镜相貌中上等,虽然年近四十,但笑起来还是蛮和蔼、蛮温柔的,可我反倒觉得从未有过的冷,我不自在的笑笑,在张镜对面坐下。
“可以上菜了。”张镜吩咐了服务员一声后,看向我:“这些日子还好吗?”
我更觉得不自然,直白看着她:
“张经理,典雅怎么了?”
“呵呵,看你这个样子,一定还在为我解雇你的事耿耿于怀。蓉蓉,其实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我就算知道你有实力有意留你,但公司的硬性规定我也不能违背,还好,你现在越飞越高了,呵呵……”
这席话,毕竟有虚伪的成分,张镜掩饰性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抬起头,看向我。
“张经理,当初是我不守规矩,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想知道典雅怎么了。”
我或是脸色不太自然,我不习惯别人对我虚伪,我知道,面前的张镜自然的时候也是一副冷漠相,可现在她一直在笑,这令我想起前天柳如娥面对湛远航时的情景,那时柳如娥有求于湛远航,可张镜呢,她会求我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工作上有点问题,上面指派给她一项业务,她固执的不肯做,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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