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习惯性的上楼,然后一直走到长廊拐角处,脚步停在最后的那个房间。
那是萧敬衍的书房,可是今天,陶嘉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因为门是关着的。
她已经习惯了他书房的门会留一个缝隙,每次路过的时候,她能看到他伏案工作的样子,这种状态从她嫁给他,住进萧家以来,从未变过,而且,他每天都会比她下班早,所以,每天她回家都能看到那开着的一道门缝,就能安心。
那条门缝,是他留给她的,可是现在,没有了。
心上迅速笼罩了一片阴霾,她的大脑里迅速回忆着萧敬衍这几日的忙碌,他几乎没多少睡眠时间,今天早上的时候,他在床上抱着她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凉气。
十一月末的纽约,温度已经接近零下。
那时候,天快亮了,他可能刚睡一会儿。
他那么忙,忘了给她留一道门缝吗?不不不……这怎么可能,这么多年的习惯,甚至可以不用大脑去思考,身体就会行动,不需要记住,就会做,除非强制性忘记。
那么为什么没有给她留一道缝隙呢?陶嘉认真的想,或许,他今天还没有下班,也或许,他去了外地?
可是他,没跟自己打招呼,他没给她打电话啊!
他们其实已经很久没有通过电话了。虽然一部分原因是防窃听,他们厌恶自己的隐私被外人听去,可是细细想来,心里还是会难过的。
陶嘉在门前站了半晌,手指还是忍不住按住指纹识别的地方,然后显示正确,她又输入密码,门开了。
推门,办公桌上整齐的摆放着各种文件,可是那巨大的油画前面,空荡荡的,没有熟悉的身影,陶嘉慢慢走过去,她看到了一张纸,被压在心形水晶杯下面。
那个水晶杯啊,本来是一对儿的,她那个已经碎了,陶嘉望着那水晶杯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拿起上面的小纸片,看到一行还算整齐的中国汉字:嘉儿,等我回来。
萧敬衍从小在莫斯科长大,后来在纽约和伦敦呆的时间较长,他的汉字啊,写的真是不怎么样呢!
不过嘉儿两个字,写的很漂亮,他那时候,练习了很久,写的很是潇洒。
比别的字,写的都好看。
嘴角慢慢牵动一下,陶嘉笑了起来,心口的位置微微刺疼,她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感觉。
他走了,应该是去墨西哥,他还是终于决定亲自去救他的姐姐。
陶嘉想,刚刚妈妈说要去巴厘岛散心,现在萧敬衍也去了墨西哥,嗯,家里啊,除了那些佣人保镖们,就只剩下她和儿子两人了。因为萧老爷子现在也不在家里。
真的是,空荡荡的。
房子大,空荡荡。
本来按照原计划,陶嘉先开始工作,可是她发现,自己有些进行不下去,她去了健身房,站在门口看儿子蹲马步。
小小的身影,他才刚刚满五岁,可是因为是萧家的继承人,要学很多东西,还这么小,身上已经背起了重担,然后渐渐长大,像她和萧敬衍那样,整天奔波忙碌……
或许想到这里,还不如让他过普通一点儿的生活,普通的一点儿生活?其实不管什么样的生活,都没有完全的能够顺心如意,比如那些挥金如土的二世祖,整天的纸醉金迷,那样的生活,显然是她嗤之以鼻的,她宁愿累一些,也要实现人生价值,不然等到老了,回想起来,一帆风顺的生活,那有什么意思呀?
是的啊,这条路,是她选择的,从来没有后悔过。
“陶嘉,你又站在门口偷看本少爷。”带着气喘吁吁的声音,清脆的好听。
陶嘉向前走了几步,她看到儿子额头上的汗珠子,一直滑下来,白白的皮肤,有淡淡粉嫩的光泽,真是好看极了。
“我没有偷看,我现在是光明正大的看你,宝贝儿。”她调皮的笑了笑。
念念咧着嘴笑,直直的看着自己老娘,“陶嘉,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陶嘉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他的头发软软的,“练习的时候呢,不准说话,知道吗?”
“切!”念念翻了个白眼儿,“谁稀罕跟你说。”
陶嘉挑眉,“是吗?那我走了?”
小家伙抿着唇不说话,陶嘉真的转身往门外走,刚走出三步,后面的小声音响起,“陶嘉,你今天欠我的那个吻,我现在就要。”
陶嘉停住脚步,眨着眼睛,她看着儿子一脸汗的样子,摆手摇头,“no,no,no,萧小少爷,你现在一脸的臭汗,我无处下嘴。”
身旁有人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萧小少爷气得板着小脸儿,“不许笑!”
这回没人笑了,在一旁站直了,捧着毛巾,念念看着陶嘉远去的优雅背影,咒骂一声,“还有多长时间?”
“还有一个小时。”
又是一声咒骂,某小少爷的脸,气得鼓鼓的,小腮帮子就像是一个红苹果。
*
每次逗完儿子,陶嘉心情都会变好,可是,她这样的好心情,仅仅持续到了翌日中午。
那时候,她刚处理完了一大堆文件,Miller急匆匆走进来,脸色极为难看。
陶嘉从大堆的文件中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Miller张了半天嘴,却发现这样残忍的事实,他不知道怎么和自家老大说出口。
“到底是什么事?”陶嘉的脸色沉了沉。
Miller半合着嘴唇,他觉得,他此刻的嗓音是多么的干涩,“查到了萧先生的行程,他没有去墨西哥,他去的是新西兰,您知道吗,他是追着那个怪兮兮的精神科医生去的。”
Miller一边说,一把观察自家老大的的脸色,那张本是有几分红润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惨白,完全没有了血色。
那个神经科的怪医生,Miller不想用专业术语形容这个人,他想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要有这样一个人,好好的不当医生,那么拽,请他看病还要追到老远,真是好像中国那个什么,三顾茅庐了!
不就是个精神科的医生吗?
陶嘉有半分钟的时间,都在失神,开始抖的双腿,她发现,她有些坐不住,之后是双手,她傻傻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反应,然后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
他不就是去帮白静珠争取一个精神科的医生吗?听说那个医生有怪癖,听说那个医生是个孤儿,听说那个医生还真是无法威胁,所以只能像是请大爷一样,请。
听说英国皇室的公主有一段忧郁症,想要请这位医生,居然被拒绝了,据说那时候,为了诚意,公主的丈夫追了那个医生半个地球,终于感动了对方。
哈哈……
好滑稽,是不是。
Miller心疼的看着自家老大,他知道这个时候,她一定很难受,很痛苦,一直以来,萧敬衍就倾向白静珠,现在又为了白静珠去追一名怪癖的医生……
“老大,你别笑了,真的,别笑了。”他看着心疼。
陶嘉真的不笑了,她的脸色慢慢恢复平静,然后用平常的嗓音对Miller说,“今天午餐不是有烤生蚝?你去给弄一盘来,我今天就吃这个。”
Miller静静的注视着他,突然觉得眼角有些痒痒的,他还想说什么,发现自己真的不会安慰人,他真的去叫人弄生蚝。
白色的桌布,银质的刀叉,陶嘉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她看着窗外极为灿烂的阳光,今天,纽约的天气很好呢。
今天厨师的手艺也极好呢,所以今天的生蚝很好吃。
真的很好吃!
怎么会呢?嗓子里堵得咽不下去的是什么?不不不,一定是嘴里塞的东西太多了,人的嗓子没有那么粗,陶嘉拿起杯子,猛地灌了一口水。
她剧烈的咳嗽起来,胃部一阵痉挛,她捂着唇,跑向洗手间,嘴里的东西,一股脑全部吐了出来。
她又开始笑,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
梁佑辰说,陶嘉,你会遭报应的。
是的,她真的遭到了报应,上帝要夺走她最珍贵的东西。
下午,陶嘉无法工作,她的情绪令她无法专注,她给儿子的学校打电话,她要去接孩子。
“工作狂,你也会旷工,今天可不是周末呀!”刚上车,念念就调侃陶嘉,发现对方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他还要说的话卡在嗓子眼儿。
陶嘉强扯出一丝笑意,她说,“宝贝儿,我们今天去福利院,我想念那里的孩子。”
念念奇怪的看着他,伸出小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陶嘉,你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上周才去过的,这么快就想了?里面又没有你情人。”
陶嘉捏着儿子粉嘟嘟的小脸儿,这张脸啊,怎么越长越像他了呢?
“你又捏我的脸,陶嘉拿开你的脏手!”萧小少爷严重抗议。
“宝贝儿,妈妈让你经常去福利院是多积福,你看咱们家每年向非洲捐献的那一大笔钱,那些孩子得到这些钱,就不会饿肚子,这样帮助人,会增加幸福感,和快乐指数,帮助别人是很快乐的一件事,你知不知道?“
“切!”萧小少爷翻白眼儿,“你这话说的我耳朵出膙子了,喂,陶嘉,你什么时候婆婆妈妈的跟老太婆一样?”
……
一对儿母子一路斗嘴的对话,就这样,车子驶向福利院,那里的孩子像天使一样,他们快乐的笑,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们幸福的缔造者,是她啊。
上帝,她这么做,可不可以抵消她犯下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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