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都市言情 埋下一座城关了所有灯

第八章关了所有灯(3)

  “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狄斐婓一边翻着Rubby递来的黑色文件夹,一边平静地对抱玉说,“咱们大秀最终到场的宾客名单,比预期的还要少几位,这次把你调回来也不是平白无故,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抱玉点头,后背依然笔挺,套装没有一丝褶皱。

  狄斐婓看着她,笑了,轻轻地把身体重心移回座位里,“你还年轻,这次大秀一路坎坷曲折,我希望你也能尽到全力。”

  她说“尽到全力”四个字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像是word文档里设置了“加粗”和“下划线”,又打上了荧光笔。

  寰宇地产的裴总在市中心的那家VIP桌游俱乐部举行了一场桌球比赛,抱玉花了自己一个月的薪水买了身阿迪的运动行头,穿着就去了俱乐部,站在裴总旁边。

  这家桌游吧她以前陪父亲来过,也试着打过几次,技术不是太好,但她的父亲说,打桌球三分看球技,七分看姿势,也因此,还是高中生的抱玉就已经学会了如何让自己在打桌球时动作姿势精准到位。

  抱玉没上桌,坐在一边和裴总聊天。桌子周围一共五个人,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有些人身边坐着一些看上去眼熟却叫不上来名字的三线小明星。抱玉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听着,将他们打球时交谈的话一一记在心里,管他真真假假。

  楼上似乎打的比他们这边还要热火朝天,抱玉忍不住抬头看去,隐约看到傅云起的身影。然后慢慢地聚焦成清晰的他。她从未见过他穿着那样随意,灰色的毛茸茸的线衣,白色的T恤从领口露出一圈。整个人看上去像是阳光一样懒洋洋的温柔。

  裴总点上雪茄,看着抱玉,下巴朝桌球那边挪了挪,示意她去打几杆。

  抱玉立马谦虚起来,故作为难,“玩过,但打的很烂。”

  “怎么会,我可是听说公关小姐都身怀绝技的啊。”裴总轻轻吐出一个烟圈,靠坐在真皮沙发上。接着示意球童,“给周小姐开一局。”

  抱玉硬着头皮上去,黑白相间的运动衣将她衬托得像大学参加马拉松的长跑选手。她双腿张开让重心平稳,将手臂弯成九十度角,握杆时手腕放松,虎口朝下,四指微握。就这样,架桥、握杆、瞄准、抽打,结果只有零散的几个进洞,似乎不是那么令人满意。

  裴总和几个人在一边看,摇摇头,抱玉弓着身在球桌上,一边拿着球杆比量一边说:“您看到了,裴总,我的确打得很烂。”

  “哈哈哈哈。”裴总笑起来,大摇大摆走过去,站在抱玉身后,身体前倾环抱住她,抱玉甚至能感觉到他下巴上的胡茬蹭在自己的脸颊上。

  他一只手摸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臂,他的大腿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臀部,整个人的身躯在抱玉的瘦削身板上覆盖下来,“你瞄准的不对,球杆要搁在下巴的正下方,握杆、架桥、母球以及目标球要成一条直线,然后再开始抽打动作,像这样。”

  他握住抱玉的手猛地一抽,余下的球四散逃亡,齐刷刷地回归到自己的洞里。

  傅云起站在楼上走廊的栏杆处向下望着,看着周抱玉如何伺候那位做自己父亲都绰绰有余的男人。他看得不动声色,手却在下面紧紧攥成拳,时而蹙起眉头,将嘴唇抿成一线。

  别人讲起傅云起,多半说他少年老成,甚至嚣张跋扈眼高于顶,像极了他的名字,高不可及,每一个字都带棱角分明,桀骜里带着迫人的锐意。唯有在遇见周抱玉时,他在最开始就失了分寸,甚至喜怒易形于色。

  也许是打娘胎里带着的要命的自尊,让他一直逃避退却不愿承认那种对抱玉的喜欢与心疼。

  抱玉慌了几秒神,没注意那些球是如何进去的,只觉得全身上下的不自在,但她马上又将灵魂拽了回来,收回球杆站直身子,赞叹道,“还是裴总您技艺高超,撞击点找的一点也不含糊,抱玉佩服。”

  谁都看不出来她的心脏碎裂了那么一小下,她却还要陪着笑脸将散落地上的心脏碎片一点点捡起来拼上去,像捡回自己的自尊。

  当初握着抱玉的手教她如何击球的周怀景,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之后的几年里,自己的女儿被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人蹭着屁股揽着腰摸着肩膀。

  世事难料。

  裴总坐回沙发上,意味深长地看了抱玉一眼,对着周围几个球友说:“这里太吵,都没好好认识周小姐,不如我请客,咱们找个饭店续场,几位意下如何?”

  大家纷纷赞同,裴总趁机又摸了两把抱玉的大腿。

  抱玉只觉得头晕想吐,借口站起来,“不好意思裴总,我一会儿还要回公司加班,就不能陪您了。”

  “怎么这么晚还要加班么?”其他老板跟着裴总一起笑。

  “您知道的,我们公司下周有场大秀要办,现在来助威造势的明星又那么难请,Doris要我回去确认下来的人数,不够的话我还要跑腿呢。”抱玉充满歉意。

  “你不早说。”裴总吐出一个烟圈,“多大点儿事儿,最近我刚好投资了一部电影,里面的演员只要你们点,我保证他们统统到场,实在不行就让整个电影的剧组过去帮着你们宣传宣传,对彼此都有好处嘛。”

  抱玉如释重负,从心底卸下包袱,大舒一口气,赶快言谢,“那太好了裴总,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这就出去跟上司通个电话,申请陪您续场。”这才把自己的双腿从裴总有力的大手中挣脱开来。

  傅云起倚在走廊上,俊容铁青,眸中怒意翻滚。他将指尖燃到尽头的星火掐灭,那力道像是在掐仇深似海的敌人的脖子。

  抱玉在中央餐厅陪了一晚上的酒,卑躬屈膝。

  裴总那双手不断地在她身上游走,她咬牙撑下来,也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知道那样的过程有多痛苦。

  抱玉整个过程都是迷迷糊糊的,意识也不是很清醒,她只觉得额头带着一股炽热感压向眼球,看什么都是重影。

  从上次给廖叔献血之后,她的身体一直恢复的不是很好,又在生产部呆了那么长时间,人本来就瘦,为此变得更加单薄,惹人心疼。来打桌球之前,她已经在公司连开了好几个夜班,为大秀的事前后忙碌,甚至向垃圾食品妥协,整日三餐泡面不离口,要么就是一整天都忘记吃饭,这样折腾来折腾去,胃就坏了,常常疼。

  拿到裴总的承诺之后,抱玉摇摇晃晃站起身,推辞着说自己真的要回公司了,这才走出餐厅,差点眼一黑栽倒在地。

  她觉得好累好累,却哭不出来,眼睛里只有麻木和漠然。是真的累,黑眼圈严重,眼睛布满了血丝,像是时刻都可以睡着。

  她所记得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傅云起阴沉着面容朝她走来。她还未冲他打招呼,瞳孔里闪烁颤动着的光芒就突然熄灭,漆黑一片,仿佛被人拉灭的灯泡。

  她两眼一闭,小腹那里的疼痛感愈加强烈,除此之外她都失去了知觉。

  她身影轻飘飘一晃,朝身后直挺挺地仰面摔倒下去。

  下一秒,傅云起快速地向前伸出一双手臂,稳稳地接住。他一把将她抱起,皱着眉头,绕开周围讶异的路人就往外走,之后冷着脸将她扔到车后座,“哐”的一声关上车门。

  抱玉一路上都昏昏沉沉的,她能感觉到傅云起停车,再把她抱出来,进电梯,上楼,开门。他眉宇间带了些恨,粗鲁地将她扔到床上,一只大手用力捏住她的后脑勺,或许是刹那间的恍惚,他分明是清醒着的,此刻却丧失了理智,不管不顾地吻上去,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撕咬,抱玉吃痛,低呼了一声,那声音却让他加重了齿间的力道,他贴在她唇上趁机而入,像最狡诈灵动的游蛇。

  她紧闭双眼,轻蹙眉头,喉咙里发出一种挣扎的呻吟,傅云起感觉自己全身上下胀的不能再忍受,一只手轻巧地从她的运动衣里探进去,来回摩挲。

  意乱情迷间,他看见旁边衣柜上镜子中的自己,发丝凌乱,领带被抽开了一半,唇边还印着抱玉的口红印子,他讨厌这样的自己,那是一个太过陌生的自己。也许是因为长期为企业而忙碌,在各式各样的应酬中推杯换盏,与各种各样的生意人耍尽手段,对手公司说他凶狠暴虐工于心计,他何尝愿意如此?而自己如今面对这个怀抱中的女孩,他才得以看见自己的另外一面,理智尽失的傅云起。

  镜子里的男人,让他感到厌恶,却无处躲藏。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记得她。

  他在她的唇上轻轻滋润,他发觉这丁香小舌有些熟悉,他想起某个混乱的夜,在花都的艳遇,烂醉如泥的夜晚,耳边的碎语。他看看她,又看看她,呢喃,“是你?”

  抱玉却不答,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直响,刚才饭桌上的酒也喝了不少,胃更加难受了,但来自小腹的疼痛感比胃痛更盛。

  傅云起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他伸出手放到她的额头上探了探,果真热的灼人——她发烧了。

  帕子热水消炎药一个都不能少,他很久没有这样照顾一个女人,而他的住所也很少留女人在这里过夜,这些事情做起来竟也觉得生疏不少。

  他记得金庸的《倚天屠龙记》里,有一种功夫叫做七伤拳,他大学时闲来无事翻来看,觉得有意思,伤人七分自伤三分,现在想来,爱情也不过如此。恍惚中,他也搞不懂为什么会再次遇见周抱玉,也许只是机缘巧合。

  而他的底牌,却早已在抱玉不注意的时候,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就已经如数暴露在天光之下——

  他有点儿喜欢她。

  怎么办,他有点儿喜欢她。却又像个施舍冷饭的贵族,对她偶尔放水、偶尔手软,又利用她搞到策划案,顺利与班诗鹿签约,明明是喜欢,却又斗智斗勇互相伤害。他就是瞧不惯她身上那股子自信劲儿,骄傲劲儿,他像对待一只流浪猫,心情好了蹲下来哄一哄逗一逗,喂点猫粮,心情不好了便横加指责,吹胡子瞪眼,提醒她,她不过是一只流浪猫而已。

  他一早便知爱情让人坠入云雾,七上八下,却无可奈何。

  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氤氲的仿佛梦境。傅云起将一条厚毛毯轻轻盖在抱玉的身上,而后埋下了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额头上,她的心脏开始收缩、颤动。

  他吻了她。

  那一刻,身后的月色美得一塌糊涂。

  过了许久,他终于放心看她睡去,自己轻轻关了床头的落地灯,转身打开柜子,抱出备用的被子和枕头,走进客房。

  这一天终于过去。

   喜欢埋下一座城关了所有灯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埋下一座城关了所有灯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