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李越程跑了。

　　他在北街这些年也早积累起了一些人脉, 最关键的时候, 帮了他一把。

　　苏袅袅喝着清粥, 听顾飒宁和周锦泽在院子里喝啤酒, 闲聊。

　　他们现在已经越发地不顾忌在她面前袒露“心胸”了。

　　反正都那么黑。

　　李越程跑了。

　　苏袅袅很担心。她想到了苏大军的前车之鉴。

　　顾飒宁招呼她, 像招呼一条小狗。

　　“切点水果。”

　　“是, 大爷。”她大着舌头, 惹来周锦泽的揶揄大笑，勾着顾飒宁的肩膀，挤眉弄眼, “这么激烈？”

　　男人的友情真奇怪，前一秒还撕逼成那个样子，下一秒又勾肩搭背好兄弟两个情比金坚。

　　男人的世界她无法理解, 不过周锦泽嘲笑她, 她还没黑脸，顾飒宁已经一手肘拐向了周锦泽腹部。

　　“对不起。”道歉, 一点诚意都没有。他护着的人, 他可以笑, 别人不行。

　　李越程跑了。

　　顾飒宁和周锦泽居然一点不担心, 反而认为是一个挑战。

　　他们就是太无聊。

　　最后, 周锦泽透露，李越程跑了, 但是不会太好。

　　噙着冷笑，周锦泽告诉了苏袅袅一个事实。

　　李越程的腿断了。

　　嘿嘿。

　　那声接上的冷笑是什么意思？幸灾乐祸？满意？都有。

　　末了, 周锦泽走了, 顾飒宁告诉她。

　　他现在很乐意在她面前开黄/腔，十足的流氓。

　　“第三条腿，也断了。”

　　想到以前李越程曾经的无礼、狂妄，苏袅袅也笑了。

　　唔，她果然不是心善之辈。

　　范瑶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上课。开始，还有许沉沉去送卷子，因为班主任试图挽救一只迷途的羔羊。

　　他更怕的是他的升学率，作为一个年轻的新班主任，他想在这个学校做出一番成绩。

　　但范瑶破罐子破摔，连学校都不来了。班主任彻底放弃，终于不让许沉沉去送试卷了。

　　许沉沉松了一口气，跟着苏袅袅也是。

　　只不过，两人在街口遇到过苏袅袅。没有李越程的庇佑，范瑶过得还是挺好。

　　她和李越程一样，傍上了那个李老。

　　李老老得可以做她父……甚至爷爷了。

　　不过，在李老的身边，她笑得花儿一般灿烂。

　　隐隐的，苏袅袅能在范瑶的身上看到一股黑气冉冉地升起来。见到她，她的心口会疼。

　　大概，她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了吧。

　　高考在即，苏袅袅很忙。

　　忙着学习，忙着抓住她青春的尾巴。

　　这个五月的时候，苏袅袅冷汗潺潺地从梦中醒来。

　　她记起了一件事情。

　　她要发疹子了。

　　上一次的高考前夕，她皮肤严重过敏，偏偏讳疾忌医，并太过相信范瑶，后来身上的疙瘩越来越多，她全身不舒服，成天抠那些小疙瘩，久了就留下了一些永远的疤痕。

　　后来，疤痕淡了一些，但痕迹还在。

　　她越发的自卑，身边的范瑶却像一颗蒙尘的珍珠，瞬间夺目起来。

　　回忆结束，苏袅袅捂着手臂，一阵一阵的寒意。

　　她皮肤敏感，这是真的。春夏交替，草长莺飞的季节更容易滋生细菌。

　　她已经很爱干净了，勤洗澡，勤换衣服，但想到上一世的自卑，她还是心心生恐惧。

　　一夜难眠，醒来的时候顾青舒在楼下，拨弄了她一院子的花。

　　那花一丛丛的，开得灿烂。仔细一嗅，还有刺鼻的味道袭来。

　　苏袅袅问：“青姨，这是什么花？”

　　顾青舒摇头，答道：“我也不知道。挺漂亮的。”

　　“可她很臭。”

　　苏袅袅蹙眉。

　　顾青舒拨弄了那花丛，点头，“是有点臭。不过漂亮呢。袅袅，漂亮么？”

　　是挺漂亮的，开得很旺盛。黄一丛，红一丛，真漂亮。

　　不过，带着臭味的花，她不喜欢。

　　五月一天一天的过去，高考也一日一日的接近。苏袅袅夜夜洗澡，没有发现她身上的异样。

　　心中松了一口气。

　　那日，范瑶也过来了。

　　她大抵还是要那高中毕业证的，班主任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她不得来学校。

　　她走过她的旁边，桀骜不驯，再也没有以往伪装的平和。

　　挺好的。

　　只不过，那扑鼻的香味，怪怪的，让苏袅袅想吐。

　　高三繁重的课业，没日没夜地做试卷，让苏袅袅忙得忘了她过敏的事情。潜意识，她觉得这一世不应该杞人忧天，还是应该相信科学。

　　大概是太累，一个周五的晚上，她洗完澡就觉得头疼。她喝了一杯水，以为自己太累了，所以早早的上床睡了。

　　睡到半夜，她忽冷忽热，一夜上噩梦连连。

　　早上起来，大约没见她起床，顾青舒推开她的门，半晌后，她惊叫了一声，“宁宁！袅袅病了！”

　　她的确病了。头晕眼花，感冒发烧。最可怕的是，前一世的噩梦并没有结束。

　　她的身上开始冒红疙瘩。

　　甚至，她的脸上。

　　恐慌席卷了她，但在医院，闻着那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她的心逐渐宁静下来。

　　这是医院，离开了范瑶。

　　她应该相信科学。

　　医生开了药，特别针对了她的红疙瘩。

　　最后，见她脸色不好，医生还安抚她，没关系，吃了药就好了。

　　但，苏袅袅并没有好。

　　头天回来，她不过是腰上腿上有一些，等到她一夜醒来的时候，她的脸上都长了好几颗。

　　她害怕地捂住了脸，连早饭都没有下去吃。

　　顾飒宁等着不耐烦，去敲她的门。

　　她捂着脸，死活都不让他进。

　　顾飒宁不是有耐心的人，踹门而入，捏着她的手不耐烦问：“你怎么了？发什么……”

　　在看到她脸上的红疙瘩时候，他也愣住了。

　　顾青舒怕是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性，准备过来当和事佬的时候也被吓到了。

　　“袅袅，你脸上怎么也长了？”

　　她真害怕，真害怕这一辈子和上一世一模一样。上一次，她还失去了高考这个好机会。

　　明明告诉自己，高考并不代表着人生的所有方向。可是想到她的努力都白费了，心里难免失落。

　　而且，她更怕脸上落下伤疤。

　　顾飒宁抬起她的下巴，她自卑敏感想躲闪，却被顾飒宁按住了脑袋。

　　“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袅袅摇头，“我也不知道。醒来就有了。”

　　顾飒宁视线往下，“身上也多了？”

　　苏袅袅点头。

　　顾飒宁当机立断，“走，我们上医院。”

　　苏袅袅跌跌撞撞跟了上去，顾飒宁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车，拉着她就上了车。

　　只不过，他们没有去先前的那家医院，转而到了另外一家。

　　和上一家的诊断一样，不过是季节性过敏，严重的季节性过敏。

　　顾飒宁不信，“她昨天还没这么多的。”

　　医生仔细地检查了苏袅袅的药，摇头，“药没问题。”顿了顿，他又建议道：“很多人不知道自己的过敏源是什么？你要不查一下过敏源？”

　　两人试了很多东西，也大开眼睛。原来她对那么多东西过敏。

　　苏袅袅擦着红肿手的时候，顾飒宁和医生交谈。

　　“她这个好像一夜之间长出来的。会不会是家里有什么严重的过敏源？”

　　医生觉得有道理，仔细地问了一下苏袅袅居住环境，又问了饮食后，忽然问了一句。

　　“你说你们院子里种了花？臭花？”

　　苏袅袅点头。

　　医生出去一会儿，带来了一小丛花朵，“是这个吗？”

　　苏袅袅点头，闻到那个味道她就想吐。

　　医生了然点头，“是这花的原因。小姑娘本来就在起疹子，这花加重了她的病情。”

　　苏袅袅新拿了一种药膏，回去的时候，顾飒宁第一件事情就处理了那几盆漂亮的花。

　　她还知道了这花有个不错的名字。

　　五色梅。

　　顾飒宁把花搬出去烧了后，回来脸色依然难看。

　　“怎么了？”顾青舒不懂发生什么了，见儿子烧花，所以跑下楼来问。

　　“妈，你哪里买的这花？”

　　“不是买的。是我捡的。我看它好看，还被人修剪得很好，等了一会儿没人要我就拿回来养着了。”

　　顾飒宁的脸上一层层的冰霜往下掉。他们这边是老区，路上树木很多，枝繁叶茂挡住了很多视线。

　　他调了监控器，只能看到是一个女人扔的那些花。

　　还故意扔到了他们门口不远处。

　　擦了药，苏袅袅沉沉地睡了过去。

　　许沉沉见她几天没来上课，给她带回了卷子。一觉醒来，那种恶心的味道已经没有了。

　　苏袅袅神清气爽，对着镜子看发现脸上的红疙瘩小了不少，看来是药见效了。

　　她喜上眉头，就连看最怕的那数学卷子都亲切了不少。

　　许沉沉一边帮她订正卷子，一边问她：“你想好考的学校了吗？”

　　苏袅袅没有犹豫，“青城大学的中文系啊。”

　　离家近，她这次再也不要读什么经济管理了。

　　“你呢？”

　　许沉沉没有答复。

　　“我想去读动漫。”

　　苏袅袅意外，“班长，这是艺体生。你那么好的成绩……”

　　“我知道。”许沉沉泄气，“我爸也不愿意。他一生研究文章，也想我读中文系。”

　　中文挺好啊，文字的奥妙灵活在纸上，让人捉摸不透。她挺喜欢的。

　　许沉沉略点头。

　　“再说吧。高考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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