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otto醒来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他起身,突然觉得不对,猛然低头掀开被子,就发现腰腹部那个狰狞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同时一些其他轻微伤口也都愈合了,甚至连疤痕都没有,全身上下无比轻松,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Giotto喃喃道:“光这一手医术……路切先生就非常人,这样的人就算有什么目的,我也无法拒绝啊。
Giotto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个蓝发军装少年,那个家伙是个极为恶劣的人,甚至还试图挑拨他和路切先生的关系。
诚然,路切先生拥有不为人知的能力,他的确只需要躲在路切先生的背后就可以了,然而……
“我们在一开始就约定好了。”
路切先生会教导他所有,但真正面对一切的人,只能是他自己。
Giotto深吸一口气,起身换好衣服,他走到书房那面墙壁前,轻轻一推就来到了路切先生的房间。
房间很干净整洁,除了那张巨大的书桌,桌子上放着凌乱的画稿,上面有各种各样的让人物,旁边标注着他看不懂的文字。
“醒了?”
夏川鱼感受到自己的房间进人后,就和G说了一声,端了个盘子回到自己房间,果不其然是Giotto醒了。
“吃些东西吧。”
盘子上放着一个面包,一些培根和烤肠,还有一碗牛肉汤。
Giotto眼睛一亮,连忙坐下开始吃饭。
他用餐的动作相当优雅,已经褪去了过去的粗俗无礼,就好像天生的贵族一般,举手投足都带着韵律。
夏川鱼看着少年,突然开口:“橘子园好玩吗?”
Giotto笑了笑,他放下叉子,轻声道:“很好,广阔的橘子园里到处都是金灿灿的橙子,日光落下时的金色光晕和那些橙子重叠在一起,就仿佛满园日光,温暖而醉人。”
夏川鱼也笑了,他摇摇头:“我已经问过G了,虽然你叮嘱他不要告诉我,但是……”
Giotto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了苦笑:“好吧,橘子园里还发生了一些事,我们遭到袭击,不知道对方的目标是我还是艾琳娜,反正有入侵的敌人,也有背叛者,橘子园里的橘子的确醉人,可四溅的鲜血却也异常刺眼,幸好橘子园隔壁的葡萄庄园主人蓝宝帮了我们,他性格胆小怕事,可为了救我和艾莉娜,他甚至点燃了火焰。”
想到那个名叫蓝宝的少年,Giotto不由得微笑起来,他的语气柔和的道:“我邀请他加入彭格列,他答应了,而且蓝宝本身也是大贵族之子,这个身份对我们很有利。”
夏川鱼笑着点头:“你做得很好。”
Giotto犹豫了一下:“我想让蓝宝试一试,如果他能得到指环的认可,就给他一枚吧。”
夏川鱼道:“好,下午让他来找我。”顿了顿,他道:“我听G说,你们在那边遇到了一个棘手的敌人?”
Giotto闻言心里不由得埋怨G,这家伙居然什么都说了!!
夏川鱼自然看出Giotto尴尬的神色,他轻笑起来:“我对G说担心你的伤势,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样能更好的治疗,G听后就立刻竹筒倒豆子一样全告诉我了。”
Giotto嘴角抽搐,他叹了口气,G这家伙真是太单纯了!
他低声道:“我遇到了一个自称是恶魔的男人,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G等人的攻击甚至对他无效,还会看到一些奇怪的景象。”
夏川鱼冷笑:“怪不得!那家伙是不是一个有着深紫色短发,穿着军装的少年?”
Giotto惊讶的道:“先生怎么知道?”
“因为在你走后没多久,这家伙就来到驻地,跑到你的书房,想要翻找机密文件和信笺。”
Giotto先是面色大变,随即又笑了:“看样子他失败了。”
夏川鱼傲然道:“当然,我以为他会另想办法,没想到却去找你了。”
Giotto心下一松:“先生没事就好。”
夏川鱼哼了一声,他看了一眼Giotto:“一会咱们去下面吵一架,我装作出远门的样子,将消息传出去,不是今晚就是明晚,那小子一定会过来,到时候我教教你怎么对付这种家伙。”
Giotto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恩,麻烦先生了。”
深夜,Giotto坐在自己的书房,他对着窗户外的月亮长吁短叹,然后由于半晌,起身推开身后的墙壁,到自己的老师房间里开始演戏。
他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路切先生,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啊……”
说完这句话,Giotto低头看桌子,那上面还留着不少画稿,其中一张纸上写着几句台词,咦,难得是意大利文哎,能看懂呢!
难道是路切先生特意留给他的?
他对着那台词开始念。
“我有我自己的目标,这种温情脉脉的日子虽然很好,但我终将离开。”
“我们注定要分离……”
念到这里,Giotto难得走神了,画面上是两个少年,一个黑发一个白发(没上色,鸣人的头发看起来就是白的),两人站在一处小河旁,风吹过,树叶飞起,白发少年似乎很愤怒,但是黑发少年的目光依旧平静,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Giotto看着画面,头一次心生好奇,路切先生天天画的这是什么?
这种文字……好像是东方的某种文字?
要不回头问问路切先生?看上去似乎很有趣……
Giotto在这里发呆,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对物思怀。
在Giotto不注意的时候,一缕淡淡的黑色烟气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阴影里。
那黑色的烟气悄无声息的顺着窗户进入房间,先是在Giotto的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顺着大开的墙壁暗门,来到了隔壁夏川鱼的房间。
他进入的一瞬间,咔嚓,暗门关闭了。
Giotto一愣,扭头就看到了在橘子园里袭击他的军装少年,与此同时夏川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哟,好久不见。”
Giotto惊讶的道:“真的来了!!”
一瞬间,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化,四处都是燃烧的火焰和岩浆,而那个军装少年漂浮在空中,路切先生站在岩浆上,纵然四周金红色的火舌和岩浆四处飞溅,路切先生的表情和举动却像是散步一般从容。
就在此时,Giotto肩膀上突然一重。
他不可置信的回头,就看到又一个路切先生站在自己身边,
他微笑着说:“过来,我教你怎么揍幻术师。”
Giotto瞪大了眼睛,看看身边的路切先生,又看看场中和军装少年打斗的路切先生,他磕磕巴巴的道:“路切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夏川鱼随口道:“一种有趣的小伎俩而已,行了,你仔细看那个家伙,你看到了什么?”
Giotto说:“火焰,岩浆,火山,还有他和你。”
夏川鱼道:“其实如果时间足够,还是慢慢感受幻术的本质是才是正道,不过……”
Giotto眼神微黯。
夏川鱼拍了拍Giott的肩膀:“仔细看。”
一股很淡却非常温暖的力量从肩膀涌入体内,随即冲到大脑,Giotto瞬间觉得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变化。
明明是火焰四起的火山口,后面却像是叠加了一层画面一样,隐隐约约又能看到自己的书房,书房里,路切先生似乎随手拎起一把雨伞在揍军装少年,而在火焰中,军装少年虽然也被压着打,可路切先生手里的雨伞却变成了一束鲜花。
夏川鱼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对于幻术师来说,他的所思所想即为真实,因为他自己认为自己展现出来的就是真实,所以才会拥有强大的感染力和侵蚀力。”
“想要不被这些虚假说欺骗,有个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相信自己。”
Giotto一愣:“相信自己?”
“是,相信自己看到的是假的。”
夏川鱼耸肩:“幻术既然是幻术,那就说明其中大部分都是虚假的,唯一的真实就是施术者本人,你分不清真实与虚假,其实是因为你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到底是什么,这个时候你就需要相信你自己了。”
“在幻术一道中,真与假的界限非常模糊。”他低声道:“如果你的信念足够坚定,精神力足够强,你甚至能让那个真实的袭击者,变成虚假的人。”
随着夏川鱼话音落下,眼前一切就变了,本来满是火焰的世界,瞬间变成了波澜壮阔的大海,而他们全都站在海面之上,无数海水化为一只只手,死死缠着袭击者。
Giotto惊呼起来:“怎么人突然变成大海了?”
夏川鱼道:“这叫幻术反制,当你的精神力足够强时,就可以反制对方的幻术,让你认为的真实出现。”
Giotto重复道:“我认为的真实……?”
“在你看来,除了那个家伙,别的都是假的,既然如此,就让真实出来即可。”
夏川鱼抓着那个少年,仔细的向Giotto展示了一系列幻术师的能力、效果、范围、持续时间以及大致应对措施。
在他口中,神秘莫测的幻术师就像是路边的大白菜一样普通,甚至他还一边教导一边挑刺。
“这个小家伙的幻术还是太粗糙了,破绽很多,有些地方一看就能知道是假的。”
“画面不够精致,就算做不出极致的真实,最起码要做出美感吧?”
“难不成这小子以为敌人的眼睛都是瞎子吗?这玫瑰,连露水都没有,花瓣的纹路也不对,哪有圆圈的花纹啊,花纹的颜色也不准,太假了!”
这话太打击人了,Giotto本来还很严肃呢,结果越看越像觉得那少年……好可怜。
“喂喂你别装死啊,起来!”
少年的身体再一次化为虚幻,不过这一次夏川鱼并不像之前那样继续指导,而是抬手一抓,似乎将某种东西也扯了回来。
“还想走?上次我没搭理你,你居然敢去找Giotto的麻烦,这次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留下吧。”
那些丝丝缕缕的烟雾再一次变为真实,有着一头蓝紫色短发的少年重新出现在面前。
少年暴跳如雷:“我杀了你!!”
夏川鱼抬手将Giotto丢了过去:“去吧,好好和他练一练,随便实验,我会在旁边看着的,难得遇到一个不合格的幻术师,下一次就没机会了。”
Giot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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