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张丽梅瞪着俩眼睛对我吼,可她没讲清楚,顾炳刚大手拍在桌子上的声音就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顾炳刚让张美珍三母女继续吃饭,他则拽着我离开了饭厅,离开了家。
出了门,我和顾炳刚两个人步行在小区的花园小路上。
夏天,百花争艳的季节,微风拂过,阵阵花香沁人心脾,然我和顾炳刚身边仿佛被一层冰罩围着,没能感受到夏天的炎热,也没心情去欣赏小路两边盛开的花朵。
差不多围着小区花园转悠半圈了,顾炳刚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看着我,说:“筱晨,爸爸和你说的话,你一点也没有往心里去是不是?”
我抬头去看顾炳刚,在他的眼里我看到了失望两个字。
八年前,我和张丽梅之间的争执让他失望,他一气之下将我赶出家门,八年后的今天,我和张美珍母女三人的争吵让他失望,他今天想怎么对我?
我很想和顾炳刚好好谈一谈,理智的去交流,不带有任何负面的情绪,然他失望的眼神却如一阵强风刮走了我所有的理智。
我像个刺猬一样,张开满身的刺,而所攻击的对象就是顾炳刚。
“您对我失望了,那您接下来是不是想向八年前一样甩给我一张银行卡,再一次将我赶出家门?”
我不否认,当年的离开是我听从外公的话,可内心里却矫情的怨恨着他。
许是我表现出来的情绪太激动,顾炳刚目光一闪,他蹙了蹙眉,语气很肯定地说:“筱晨,你厌恶爸爸。”
都表现出来了,我也不想去否认,但我不想让他见到我脆弱的一面。
我避开顾炳刚的视线,转身背对着他,任凭酸涩在心里翻滚,泪水涨满了眼眶也不在强忍,让它痛痛快快地流出来。
“学费交不起,弟弟所需费用交不起,每天吃一顿饭都要斤斤计较,想着吃饱了那下一顿又要怎么办,过着这样的日子,您凭什么认为我会默默地接受不去怨恨您?”
怨了那么久,第一次破口而出,而且是当着顾炳刚的面,我越发觉得这不是质问,这是在撕扯自己的伤疤,血淋淋的摆给他看。
这般作为不符合我的性格,然话语自然而然就赶到了这儿。
为什么?
我在害怕吗?
害怕他再一次将我赶走?
这想法一出,我赶紧否认:不,不是这样的。
可不是……又是为什么呢?
具体的原因是什么我理不清楚,只知道酸溜溜的滋味又一次席卷而来,甚至是比八年前还要强烈。
心,好难受,好难受。
忽然,我左肩被顾炳刚的大手攥住,他用力扳过我的身子,在我强硬去拒绝时,他将我整个人拥进了怀中。
“哭吧,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他一手搂着我,一手在我肩上轻轻地拍。
顾炳刚的关心与在乎我不止一次想要拥有,可总是得不到的时候慢慢地就不再去想,我以为这么些年过去了,我不期待爸爸的关心,可现在被他拥着,安慰着,竟然觉得那么幸福。
原来不是没有了期待,只是一次次的得不到把它藏了起来,自欺欺人罢了。
我不在挣脱,等哭累了,哭够了,我退出了他的怀抱,看着干净的西装上挂满了我的眼泪鼻涕,忍不住竟然笑了出来。
顾炳刚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将裤兜里装着的手绢拿出来递给我,“哭够了,情绪稳定了,现在能和爸爸谈一谈吗?”
我接过手绢,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然后朝着四周看了看,“您确定在这里谈?”
“回去,我换件衣服,你梳洗梳洗,我们换个地方在谈。”
我们回了家,顾炳刚让冯秀春将午饭收了,然后就回了房,张美珍在客厅里坐不住,起身就跟了过去。
我哭过,眼睛还泛着红,张丽梅看见了,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笑着说:“顾筱晨,以后长点心吧!别总是做傻事儿,到头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张丽香拽了拽张丽梅的裙角,“姐,别说了。”
张丽梅一把打开张丽香的手,“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她那么讲妈妈你都不吭声,白养你了。”
我看着张丽香和张丽梅两姐妹,无力的切了一声,然后上了二楼。
梳洗完补好妆,我重新下来,只是才走到拐角处,我就听道了张美珍的声音。
她说:“家里就有饭,怎么还非得去外面吃?”
顾炳刚朝着楼梯这边看来,见我出现了,他说:“走吧!”
他都没有给张美珍解释,我自然不会吭声,反正张美珍越是猜不透,她心里就越不舒坦。
半个多小时后,我和顾炳刚来到了华融街,且将车子停在了洪泉火锅城门口的停车位上,走进去我们选了个包间,要了些菜和猪肉,羊肉两种肉卷,边涮边吃,聊起天来,气氛特别的轻松,不似以往那般针尖对麦芒,稍有不慎就会不欢而散。
下午两点,顾炳刚被一通电话叫走了,而他临走时交给我一张银行卡,还说密码是我的生日,不得不承认,我又被感动了一把。
我两只手肘撑着桌子,银行卡被手捏着高举在眼前,盯着盯着,卡面上竟然出现了外公严肃的面孔,而昨晚上他严厉的告诫声也在我耳边响起,让我浑身一怔,手抖了下,银行卡就掉在了桌面上。
难怪昨晚上外公外婆非要我回去一趟,原来他们早就想到我会因为顾炳刚随意一个弥补就会感动的心肝发颤,所以他们在提醒我,让我不要被他弥补这些年缺失的父爱而动摇心里的念头。
爸爸希望我原谅他,也希望我为了顾家别再和张美珍起争执,外公外婆希望我不要因为顾炳刚的弥补而心软。
双方的想法在我脑子里掐架,我偏向哪一方的时候,另一方都有足够的理由来否定,最终我没能作出决定,反倒是弄得脑袋发胀,头疼非常。
我揉了揉额头,双手在脸上啪啪打了两下,精神了些,这才收起银行卡走出了包间,去前台付账。
结账期间,火锅店的老板娘对我说:“小姐,我看你脸色不好,还是找个代驾师傅吧!”
我对老板娘的好意表达的谢意,却没有找代价的想法。
收起卡,我朝着火锅店门外走,偏偏自己的身体就这么不争气,临出门时脑袋一阵阵疼,眼前模模糊糊,瞬间整个人就朝着前边栽去。
脚步声,说话声,两种声音杂乱地窜进我的耳里,可我意识越来越迷糊,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沉重无比,最终脑子里一片空,就那么倒了下去。
难受,全身就像是被大汽车碾压又一次重新组装在一起一样,各个关节都难受的要命。
“晨晨,你醒了吗?”
有人再叫我。
晨晨?
嗯,这个称呼好像只有翟立衡说过。
我挑了挑眼皮,试了几次后眼睛才睁开,入目是一片白,仔细盯了一会儿,才知道那一片白是屋顶。
我转头,霎那间,一张放大的脸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你……”只说出了一个字,我就闭上了嘴巴,嗓子里感觉干巴巴的,一说话就疼。
“先别说话,来,喝点水。”
翟立衡说完就将水杯递到了我的嘴边,彼时我也发现,水杯里插着一根吸管。
我含住吸管,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水滑过喉咙,那感觉就像是被春雨滋润一般,顺畅,舒服。
喝完水,翟立衡问我饿不饿,我到没感觉,所以摇了摇头。
感觉嗓子好些了,我说:“你怎么在这里?”
翟立衡目光一顿,眼里写满了惊讶,“你不记得了?”
努力想了想,可抓不住有关倒下时的任何一个画面。
我说:“不记得”
翟立衡拉过椅子坐下,然后告诉了我是谁将我送来的医院,并且也告诉我,我这一睡就睡了两夜一天。
睡这么长时间,又旷了一天的班。
总是请假,哎……
又给谨修哥添麻烦了。
我正想着呢,翟立衡对我说:“晨晨,你一直都睡不好吗?”
这问题让我一愣,他怎么知道?
许是我反应太明显,翟立衡为我解释,“我在这里照顾你,自然就包括为你洗脸擦……”
擦这个字讲完他不说了,眼睛则从床头一直看到了床尾,一笑而过。
他这样,我却瞬间如雷击,整个心都是崩溃的。
不分昼夜的陪床照顾,按理说我是该感激的,可是他竟然……
这人还能不能有点分寸,就算是男女朋友,也不能在我没同意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啊!
我咬了咬唇,扭过头不去看翟立衡那张笑着的脸,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伸手挠他。
“晨晨”
不尊重我,哼。
“晨晨”
还有脸没脸,都不理你了,叫什么叫。
“晨晨,你生气了?”
都被你看光了,能不生气吗?
要是我不尊重你,看你气不气。
三次叫我都没得到回应,翟立衡竟然笑出了声。
他笑,我憋着的怒火就越盛。
我回头瞪他,他见我回头,忍住笑,凑近我,低语道:“我是帮你擦脖子,擦手和擦脚,你想哪去了,嗯?”
被他深邃黝黑的眼睛盯着,我感觉自己的脸火热火热的,不用说,一定红的滴血。
可就是这般,我还是厚着脸皮看着他,说:“请你以后说话讲完整,不要说一半留一半,至于我想什么,我有权利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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