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脸警惕的瓦格纳, 卡瑞德似笑非笑的瞥了对方一眼, “您觉得我在干什么?”
按耐住滔天的怒火, 瓦格纳依旧有礼的劝导, “阁下, 为了确保你的安全, 会场中禁止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激活斗气, 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哦?如果我拒绝呢?”眉梢微挑,卡瑞德笑得和蔼。
强烈的白光一闪而过,只消片刻, 数枚锋利的冰锥悬浮于瓦格纳身后,蓄势待发。
众宾客皆被吓得面面相觑,但很快被早有准备的工作人员疏离会场。最后离开房间的助手在临关门前, 快速捏了个指诀, 下一刻,四壁竟蓦地浮现出数个符文法阵, 咣的一声, 爆发出七彩的亮光。
“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阁下。”像是最后的通牒, 瓦格纳一字一顿警告。
然而卡瑞德的回答, 则是不屑的挑挑嘴角。但见他启唇低喃几句,下一刻, 一个暗蓝色法阵瞬间在脚下浮现,银白色的球型法阵在掌心上缓缓自转。
在主办方的眼皮底下展开结界, 本身就是极为挑衅的行为, 尤其对于主要负责会场安保的瓦格纳来说,更是赤裸裸的打脸。
瓦格纳眼神微动,锋利的冰刃夹带着凶猛的斗气,朝着卡瑞德的面门直冲而去。
嘭嘭嘭!——
冰锥应声炸裂,冰屑轰出一朵朵巨大的雪花,在气墙上激起圈圈浓白的波纹。结界闪烁几下逐渐平复,在激烈碰撞的顶点,却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龟裂。
似乎对对方的彪悍实力感到有些意外,卡瑞德眉峰一挑,别过头不再理会。双手快速上下飞翻,一道道古老的咒文自掌心球形法阵中腾空而起,在手腕处徐徐缠绕。
见他非但没有收手,反而更变本加厉的行动,瓦格纳怒不可遏。
“大胆!你竟敢在隆城放肆!”激烈澎湃的火焰元素蜂拥而至,聚集在刚拉好的白模中,凝结成一枚体积硕大的炎爆术。有了结界的守护,瓦格纳再也不必担心会殃及无辜,向着目标狠狠一甩。
轰!——
***********
即使声音因有结界的隔离,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但高阶法术造成的能量冲击却让整个会场发生了轻微抖动,震惊了场内的普通观众。
扶墙趔趄几步,不等建筑物平息,凯文便继续迈步朝着目的地狂奔。
而被拎着衣领的维克则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羸弱的身体经过剧烈的运动,脸色透着一丝青白。但在凯文的强制带领下,不得不拖着沉重的步伐努力跟在后头。
无可否认,说他一点都不想跟去,那绝对是假的,可真到了即将见面的时候,他又开始怯场。
他承认自己在害怕。
他怕见到不愿面对的事情,怕听到不愿相信的话语。与其知道现实如此残酷,那倒不如别再相见的好。
不过,凯文则完全功夫理会维克的想法。透过过道的窗台看向会场中央的巨大光幕,杜予涵痛苦的神色让他耐心耗尽,他几乎是一秒钟都不想等。
快点,要快点赶到。
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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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烈的火焰旋风席卷而来,伴随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在墙壁上炸开一团团火花,淡蓝色的结界在强大的法术冲击下越来越薄。
但这依然无法引起卡瑞德的注意,他双眼紧盯着光幕中的高大男人,神情专注的默念咒语。
原本还算游刃有余的杜予涵瞬间感觉压力大增,连方才稍占上风的黑色能量,都被压制得收缩领域。他咬紧牙关欲要掌控沙盒的控制权,却依然无法冲破封印的气墙。
“你他妈的……”咬牙切齿痛骂一句,杜予涵苦想着制敌之策。
本是想把法阵给毁掉的,可现在看来,两人的实力相差悬殊,想要彻底摧毁是不可能了。但如果只是把沙盒拿回来的话……
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杜予涵抽出一手五指成爪,朝着中间的沙盒直直插去。
在指尖的高压缩斗气冲击之下,平如镜面的气墙表层逐渐产生了扭曲,就着手指的轮廓迅速凹开了道道气孔。只是有一道反向作用力一直阻碍着他的行动,越是接近沙盒,其抵抗便成倍增加。
杜予涵咬牙坚持,忍着指尖锥心的疼痛,终于,他摸到了沙盒铁壁上的古老纹路。
成功了!
就在他喜上眉梢之时,卡瑞德却感到有些恼怒。
异空取物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纵使他从来没把瓦格纳的不断骚扰放在眼内,可因此而造成施法延长的结果,却是他完全无法接受的。
几千年,他等待了几千年,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与痛苦,就是为了这一天。
无论前方有任何艰难险阻,无论对手是谁,都绝对不能阻止他。
即便是那个人!
突然,卡瑞德眼底凶光大盛。本来还缓缓游荡的咒符,像是被人使劲拉直一般,化作一支支细小的利箭,嗖的一声,直挺挺的□□光幕之中。
杜予涵只觉面前一阵腥风掠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三道暴烈的雷击箭冲破守护结界,气势汹汹的猛劈下来。空间戒指中的狗蛋察觉到这股强大的冲击,吱的尖叫一声,想要冲出来护主,可依旧晚了一步。
轰隆!——
猝不及防之下,杜予涵承受了其十成十的法术伤害。脸色倏然一白,剧烈的嗡鸣在耳际徘徊,像是被棉布包裹的重锤闷头好一顿猛砸,头痛欲裂之余,眩晕直袭太阳穴,瞬间竟变得全身乏力。
视野开始变得朦胧不清,他只觉得有些东西正从掌心慢慢脱离。杜予涵极力伸手试图挽回,可四肢却完全不受控制,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如同慢动作般,沙盒的存在变得越来越虚……
噗通一声,杜予涵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
哗——
乳白色的气团悬浮于掌心之上,待白雾逐渐散去,一枚银白精致的铁库静置在卡瑞德麦芽色的掌心中。他怔了怔,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嘴角露出了一抹解脱的笑意。
如同轻抚爱人的皮肤,卡瑞德摩挲着繁复的纹路,双眼迷醉的凝视着沙盒,眸底还藏匿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疯狂。
终于,终于——
终于是我的了!
见状,瓦格纳更是怒目切齿。
果然,这家伙的目标就是沙盒!
在往届的模型师大赛中,主办方会给每个有一定身份地位的模型师发去邀请,而这个卡瑞德总是推三阻四不肯参加邀请,可这次非但主动提出想要观礼,居然还把自己的爱徒混进赛事之中。
还有那两兄弟,那么多二三级主城,却非要挑法兰城作报名点,现在想来,恐怕从很久之前,杜予涵就已经被他盯上了。
尽管一开始主办方就嘱咐他要特别注意,还要求他亲自监督贵宾区的防御系统,甚至安排他与卡瑞德相处一室,但实力上的差距,始终让他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处于绝对劣势。
心头漫上被戏耍的恼怒,瓦格纳沉声怒喝,“放下沙盒!这不是你的东西!”
“不是我的?”夙愿以偿的卡瑞德心情大好,竟好整以暇的睨着对方,“不是我的,那还能是谁的?”
“你!”瓦格纳咬牙切齿。
“属于我的始终都是我的。”卡瑞德抬眼轻声冷笑一声,“不属于我的,抢过来就是我的。”
“你这是强盗行为!根本不配做模型师!”
“我不配?”嗤笑一声,卡瑞德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笑话,“那希尔就更不配做创世者。”
“你闭嘴!”闻言,瓦格纳怒极,汹涌澎湃的气场从体内迸发而出,以自身为中心往外迅速扩散,一股磅礴而带著强大威压的气息扑面而来。顿时,被击得几近透明的结界,已经变得摇摇欲坠。
扬起一抹不屑的微笑,见目的达到,卡瑞德慢条斯理的从戒指里掏出一卷传送法阵。正要撕开的下一刻,一道金灿的法术狠狠击打在结界上,徒增了数道裂痕。
卡瑞德挑了挑眉。
刚刚那发攻击,尽管外表看去是戒律的进攻法术,但当法术炸开的时候,一股毫不起眼的幽暗能量侵蚀着结界表层。能把神圣与暗影契合得如此□□无缝,而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在他的记忆里,有且只有那么一个。
他抬眼一看,一名体态修长的精灵牧师,正气喘吁吁的倚靠在门边,腋下夹着的孩童一副快要虚脱的样子,“呵,真是巧啊。”
理顺了絮乱的呼吸,凯文一声冷笑,“别来无恙。”
上下打量着对方凌乱的衣袍,卡瑞德似笑非笑,“你这么着急的赶来,是特意为我送别的吗?”
“不,你只说对了一半。”扬起一抹和煦的笑容,凯文忽然眼神蒙上一层淡薄的黑雾,“我是来给你送殡的。”
话音刚落,猛烈的攻击法术一道接着一道,狠狠砸在脆弱的结界上。
眼看法阵即将崩溃,卡瑞德全完不见惊慌,只两手捏住传送卷轴的两角,在两人灼灼的仇视之下,漫不经心的缓缓撕开。
嘶啦——
破帛的脆响刚过,一股强大的空间法术便把卡瑞德重重包裹住。
在即将离开的那一瞬间,卡瑞德眼神一偏,瞄了瞄一脸呆滞的小男孩。
对于这小孩,卡瑞德深有印象。也许是这孩子样貌精致,也许是他递过来的小吃很对胃口。
不过让他想不通的是,对方的眼神为什么如此震惊?而且眼底那抹沉重的悲伤又是怎么一回事?这种深沉的感情,完全不可能是这个年龄段所拥有的。
这到底是——
哗啦!——
在凯文和瓦格纳的连续进攻下,摇摇欲坠的结界终于不堪负荷,碎散成星星点点的能量。与此同时,卡瑞德的身影亦在他们的注视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壁的守护结界灼灼发亮,映衬着三人满怀心思的脸。
一室狼藉。
“该死!”一拳锤砸在墙壁上,凯文泛起不甘与恼怒。
而维克,则失魂落魄的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
而森林的另一边,在卡瑞德消失的当口,一道强大的威压从天而降。石室褪去了一室光亮,那些发光的根须悉数消失,变回了一堆堆普通的红褐色树根。墙壁上的殷红文字,亦快速分裂瓦解,灰白色的墙壁复归成最普通的暗灰色,墨绿色的青苔在石缝中茂盛生长。
没多久,整个空间卸下了伪装,变回它最原始的模样。
蓦地,一个巨大的明黄法阵在杜予涵身下愈发明亮。数十道乳白光束从法阵中腾空而起,把昏迷中的男人紧紧缠绕起来。
唰——
耀目的白光过后,会场中央的圆形高台上,突然出现了一名男子不省人事。
意外的,全场没有翻天的喝彩与如雷的掌声,有的只是面面相觑的困惑和交头接耳的私语。
“这算是赢了吗?”
“不知道,他昏迷了算吗?”
“都第一个传送过来了,应该是冠军了。”
“但他最后还是没抗住陷阱的攻击啊。”
“呃,这……”
*****
小鸟落在窗边呱噪着,晌午的阳光洒在浅蓝色的被单上,泛起一片柔和的光。杜予涵靠坐在软枕上,看着窗外的蓝天愣愣出神,被绷带包扎得鼓鼓胀胀的右手僵硬的固定在一旁,狗蛋正窝在枕头旁边呼呼大睡,而床头的肉汤却完全没有动静。
凯文甫进房间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眉心轻蹙,他端着午饭的托盘走了进来,“涵,吃饭了。”
被忽如其来的声音吓回了神智,杜予涵露出爽朗的笑容,“好,先放着吧,我待会儿再吃。”
孰料,凯文眉峰轻挑,指了指早已凉透的汤碗,“我记得,早上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不由自主的怔了怔,杜予涵无奈的苦笑一声,“我保证这次吃完。”
“饭菜不合胃口吗?”凯文坐在床沿,抚摸着狗蛋毛茸茸的小脑袋。
“没有,很好吃。”杜予涵轻轻摇了摇头。
“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难道——”
“别瞎想,我好得很。”
“那为什么不吃饭?”
“呃……”
见杜予涵一阵语塞,凯文冷哼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因为那帮人老是跑过来问这问那,让你心烦了对不对?”
自从赢得大赛冠军之后,杜予涵下榻的住处,成了全城甚至是全国最受欢迎的地方。许多人贵族皇亲慕名而来,或是祝贺,或是拉拢,或是借着探病的名义,前来嘘寒问暖。可话里话外,都在试探着同一个信息——
沙盒的下落。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杜予涵还真是爱莫能助。
他们这是问错人了吧?明明他也是个受害者,怎么会跑来问这个呢?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他们满意,只当他是为了向独吞神器,才故意隐瞒。较为理智的会失望离去,脾气直爽的则破口大骂,有些激进派甚至在杜予涵的房子外布下眼线,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托他的福,家里的门槛在短短三天内换了五次。最后还是脾气暴躁的海伍德直接抓狂,让拉斐尔在门口布下重重结界,事件才算是告一段落。
“你说的夸张了。”看着凯文嘟嘟囔囔的抱怨,杜予涵笑着摇了摇头。早在得知沙盒价值的时候,他就已经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在众目睽睽下。
长舒一口气,杜予涵擦擦鼻头,“我没事,只是最近没什么胃口。”
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凯文身体稍稍往前倾,白皙的手掌轻轻覆上麦芽色的,仿佛无意识般来回摩挲着。
“能告诉我原因吗?”
杜予涵低头沉默片刻,眼神黯淡了下来。用力搓揉着狗蛋的圆脸,弄得它不满的吱吱乱叫,才无声叹了口气。
凯文眼珠一转,紧拧的眉头稍稍松了开来,“是因为瓦格纳先生吗?”
杜予涵默不作声。
由于卡瑞德大闹会场,又明目张胆的劫走神器沙盒,这段丑闻成了整片大陆茶余饭后的重要谈资。承受着城主的震怒,主办方面子里子都挂不住,而负责安全事务的瓦格纳,对造成这种局面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于是,在比赛结束的当天晚上,瓦格纳立即被公会带走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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