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一夜的歌，天未亮时，我就醒过来了。想到于北庭要送我去B市，我立刻起了床。洗澡，换衣服，化妆。装扮妥当，在镜子前照了又照，直到确定没有一丝不妥，我才出了厕所。

　　下了楼，阿姨和外婆已经起来了。此时，阿姨正在给外婆梳头。

　　“阿姨，早。”我走过去，“外婆，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阿姨看着我，似乎有些惊愕，手下一滞，梳子就掉到了地上：“南歌，你，你起来啦。我，我还没做早餐。你是不是急着上班？哎呀，我应该早点起来的。”

　　“不急不急。”我笑道，“是我难得起早。”

　　“南歌。”外婆的手摸索着伸过来，“你是南歌，我听出来了。南歌，我是外婆，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都长大了吧？”

　　“外婆，是我。”我从阿姨手里接过了梳子，“阿姨，我来吧。”

　　阿姨退到一旁，有些呆愣愣的看着我，可能觉得我有点不对劲，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看了看我和外婆后，她往厨房走去。

　　“外婆，我今天开始要去B市上班了。你在家要乖乖听我妈的话，也要听阿姨的话，好不好？”我轻轻的帮她梳着头。

　　外婆抓住了我的衣角，脸上是一片迷茫之色，好一会儿后她说：“南歌，你小姨呢？你见着她没有？”

　　“小姨去了很远的地方，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她就回来了。好不好？”我柔声道。

　　“好，好，好，我听话。”外婆猛点头。

　　我才给她梳好的发髻又散开了，我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外婆，你不能乱动，我在帮你梳头呢。”

　　外婆闻言，坐着笔直，一动不动。

　　我帮外婆把头发梳好时，我妈也下了楼。见此情景，她顿住了脚步，竟然还伸手揉了一下眼睛。

　　“南南？”她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性，大概觉得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妈，早。”我回头，笑着跟她打招呼。起身后，我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我这身好看吗？”

　　“好，好看，就是脖子露着，你会不会冷啊？要不要戴条围巾？”我妈拂了拂头发，笑眯眯的。

　　我伸头摸了摸脖子，“呀！”然后我快步往楼梯跑去。

　　“急忙忙的干嘛呀？”我妈惊问。

　　“没事儿。”我快速往楼上跑去，脖子露着，我应该戴上锁骨链啊。

　　早餐的桌上，我帮着我妈不时的喂外婆吃东西。

　　“南南。”外婆吃饱后，我妈停下了筷子，她有些担忧的看着我，“B市回家可要近五个小时，你不会一个月都不回家一回吧？”

　　“怎么可能？”我笑起来，“我哪里舍得，而且我想好了，我准备辞职。回北阳重新找一份工作，离家里近一点儿，也好帮你一起照顾外婆。”

　　“真的吗？”我妈半信半疑的，“南南，你没事儿吧。”

　　“妈！”我拖长声音，“一定要我象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你才觉得是你女儿么？”

　　“不是不是，这样很好，很好。”我妈忙不迭的表态。

　　说话间，我的手机响了，于北庭给我打电话来了，他的车已经到院门口了。

　　“妈，我吃饱了。”我放下筷子，飞速起身，跑到客厅后，拉过包包，拿出口红补妆。补完对着镜子笑了笑，心里又懊恼起来，不应该选这么红的颜色。一笑，象是张着血盆大口。今天得在于经庭面前做个笑不露齿的淑女了。

　　穿着高跟鞋，踩着猫步款款出了大门。于北庭背对着我站在车旁打电话，我站到他身后，心情紧张。

　　“早餐吃了没有？”他接完电话后转身，见了我，吓一大跳，“南歌，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的表情瞬间凝住，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好难看么？那我去换了。”

　　于北庭一把拉住我：“我的意思是，你打扮得这样靓丽，准备去做什么？是不是你调到B市去上班，不用经常看我，心情特别好。所以，打扮得美美的以示庆祝。”

　　“没有。”我脸红起来，“我不是每天都这么打扮么？”

　　“先上车。”他拉开了车门，又探身从后座拿过一条大围巾，“快披上，我看着你都冷。”

　　他帮我披围巾，手指触到我的脖子。指尖有些冰凉，刺激得我心里泛起一阵涟漪。他哪里知道我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伸手又推着上了车，还体贴的帮我系安全带。他俯身时，气息呼在我手背上。我的脸愈发的烫得厉害起来。

　　“先去你公司还是直接去B市？”于北庭上了车，侧头问我，“你不是在发烧吧？脸怎么红成那样？”他问着还伸手过来摸了摸，还摸了两遍。

　　“好像是有点烫，你昨晚着凉了吧？这样能去B市吗？万一发烧更严重怎么办？”

　　“我没事。”我几乎要咬牙切齿了，总不是说，我不是发烧而发骚吧。

　　“那怎么额头那么烫？”他不信。

　　“我看见你就脸红心跳，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我干脆吼了一声。

　　于北庭看着我，又伸过头认真看着我。

　　我一开始还想和他对看来着，看了五秒不到，我就败下阵来，心跳快得象失了控的钟摆。

　　他抿着嘴笑起来，然后大笑，笑完后道：“正经人说起甜言蜜语来才动听，嗯，我很满意。”然后，那家伙就一路笑，一直笑到我公司楼下。

　　我无语至极。

　　事有凑巧，原本公司安排了车子送同个同事去B市。哪知车子在公司外的路口时，司机打了个旽，追了个尾。

　　公车去不了了，孟照回去开车时间赶不及。纠结了一番，最后，于北庭开车，拉我们三个人去B市。

　　半路时，赵美如给我发来微信，问我晚上想去哪里吃饭？她准备去美团下个单。我扶额，天呐，昨天答应她的时候还没接到通知说要去B市呢。

　　现在我告诉她，我临时调任B市，即将和孟照风雨同舟、共同进退了么？赵美如听到，会不会立刻把普通晚餐改成最后的晚餐，一刀就结果了我？

　　只是，这事儿肯定是瞒不了的。

　　寻思了一番，我给赵美如回了一条信息，告诉她公司外派，现在在前往B市的路上。回完信息后，我顺便拍了照片，主要就是拍了开车的于北庭。

　　一分钟左右，赵美如回了一条信息：好吧，你回来了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她心里又翻江倒海了，我心里坦荡荡，没啥好解释的。

　　午饭时间，我们一行人到了B市。一路奔波，大家都饿了，找了间餐间吃饭。孟照好似地主附身，全程作主。余下三人，便悉听安排。

　　饭罢，孟照又抢着买单。

　　于北庭撑着头看着我笑。

　　“你笑什么？”我下意识就觉得自己妆容花了。

　　“你猜。”他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

　　“我哪知道。”我嗔怪的瞪他。

　　他笑得更欢了。

　　“到底笑什么？”我暗中踢了他一脚。

　　“就不告诉你。”他侧头，孟照已经买完单回来了。

　　我只好悻悻作罢。

　　当天下午，孟照带着我和小陈去了会司分部。分部的境况真是让人心凉，临街租的写字楼，不足百平的样子。装修十分老旧，窗户紧闭，还能听到街头传来的汽车喇叭尖叫声。惨白的日光灯下，同事们看起来也是有气无力的。

　　孟照是个行动派，顾不上疲劳，立刻召开全体会议。会议结束后，已经到了下午的四点多。人事部的一位大姐带我去认宿舍，见我两手空空，她提醒我宿舍楼外有树，别的可以不带，但一定要备蚊香或蚊账。

　　到了宿舍，我的心简直是拔凉拔凉的，连拔腿就逃的力气都没有。公司为了照顾我一个新来的女孩，很是隆重的给我拔了一个单人间。房间倒是不小，大约十五平左右，除了一张架子床，再没有别的。所谓家徒四壁，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人事部的大姐一点儿没骗我，窗外有树。那树枝长得茂盛，把整个窗户都堵死了。

　　“小赵，你收拾收拾，也不错的。”大姐笑呵呵把钥匙递给了我，“我到下班时间了，得赶回家给孩子做饭，得先回去。”

　　“行，谢谢你啊。”我送到她门口。

　　大姐走了，我靠在门上，拿出手机给于北庭打电话。

　　“我已经睡醒一觉了，几点下班？”他打着哈欠问我。

　　“你在哪里？”我惊问。

　　“你公司门口啊。”他说。

　　“你不是回北阳了吗？不是说有事情吗？”我锁上了宿舍门，准备去找于北庭。将钥匙放进包里，抬头时，孟照拖着行李箱迎面走来。

　　他拖着行李箱，看到我时，几乎是面无表怀。

　　“孟经理。”我主动打了招呼。

　　他这才点了一下头，然后停在了我隔壁的房间门口。我看着他拿出了钥匙，开了门锁，然后拖着行李箱进去了。

　　我走了两步，有些好奇的想看看他的房间是不是跟我的一样简陋，哪知，他不等我走近便“砰”一声甩上了门。

　　我碰了一鼻子的灰，忍不住在心里切了一声，什么人啊，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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