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在惩罚谁
其实今天应该是要上班的,不过大概是我昨晚闹了一下,这个工作狂竟破天荒的请了半天假,陪我去吃早餐。
老实说,如果让我选择,我也是愿意去星级酒楼优优雅雅喝早茶,不愿去街边摊吵吵闹闹吃炒粉。谁不知道路边的东西不卫生,加了太多添加剂,偶尔吃一次可以,吃多了肯定就不行。
我以前只所以经常在路边吃,一来方便,二来便宜,但若有人买单,要脑子秀逗了才会选择路边摊吧。
然而,如来佛难得做出让步,我岂肯不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惩罚惩罚他。所以,我竟让他开了车,一路出了关,走到一条脏乱的小吃街。小吃街两边满是流动的摊点,包子、炒粉、油炸糕点应有尽有。
颜曦把车停到路边,我牵着他的手,迎着那油腻腻的气味走了进去。
颜曦皱皱眉头,问:“小洛,你怎么能找到这么个地方?”
我说:“我有个朋友就住这附近的农民房里,我来找他玩过一次,在这吃了一回。”
“很好吃?”他的眉皱得更紧,十分怀疑的语气。
“种类很多,而且,如果你忽略卫生和健康,也很好吃。”我促狭的笑着。其实我没撒谎,我爱吃,无论什么样的吃的对我都有吸引力,何况路边速炒的食物放了很多添加剂,其实味觉层次也瞒丰富的。
“这种地方,还是要尽量少来。”颜曦看着一个摊主抓了一把豆芽,扔到放了很多酱油的粉丝里,火苗串了上来,摊主举起炒锅,用力抖了两下,炒粉就算成功了。他把炒粉倒到盘子里,有几根掉到桌子上,他用勺子一勾,灵巧的把那几根粉丝勾回盘里。
颜曦的表情,几乎是不可置信的。
“小洛,你确定要在这吃?”他问。
“不行吗?”
“不……当然可以。”他努力微微笑着,不去看那摊主继续操作。
“要不,我们就在这一家吃炒粉?”我故意说。
“这……好吧。”他硬着头皮答应。
两人坐在那油腻腻的凳子上,我看颜曦浑身不自在的样子,心里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欢喜。
颜曦今天穿了雪白的衬衣,比衬衣颜色略暗的休闲裤,外套黑色风衣,整个人挺拔如树,又干净得就像那最清澈的水。只是此时,这水泛起一层一层的涟漪,在这样一个环境中,他大概再难淡定了。
我扳开一次性筷子,递到他手上,絮絮叨叨的说:“其实这一次性筷子最要不得的,你别看它这么白,但都是用硫磺漂白的,所以又叫硫磺筷子;还有刚才那食用油,可不是什么花生油橄榄油,它有个名字叫地沟油,是饭店里的食物残渣回收过来,只要经过一夜的过滤、加热、沉淀、分离,就能化腐朽为神奇,变成清亮的食用油;还有那酱油,为了追求低成本,也不用黄豆发酵,而是用头发或者动物皮毛;另外,你看,这旁边那个摊主,他卖的东西叫臭豆腐,现在人做臭豆腐可没几个有良心的,有人为了加快那个制作过程,还用粪水故意把豆腐沤臭呢;你再看看对面那个烧烤摊,别看一串串肉丸烤出来喷香喷香,但好多都是死猪肉;还有……”
“小洛……”我还待继续说下去,颜曦叫我一声,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异常不好看,不过再不好看,他还在尽量保持着笑容,说,“等我们吃完,你再给我科普好吗?”
我不怀好意的笑着,说:“好。”
颜曦低头拿起筷子,大概是想到我说的硫磺筷子,又好像被烫了手一样,把筷子放下。
我挑挑眉,耸耸肩,说:“只有这种筷子,虽然是硫磺水泡过的,但还是要庆幸不是粪水泡的。”
颜曦哭笑不得,再度拿起筷子,说:“小洛,不要一味恶心我,小心呆会你自己也吃不下。”
我说:“怎么会?我是大胃王,吃货,就算说得再恶心一百倍,我也能吃得下。”
“那你继续,既然你吃得下,我就不打搅你的好兴致了。”
“那我真继续了。”我说,心里盘算着说点什么呢,如果再说食品卫生问题显得多没创意,不如来点恐怖的。
于是我凑近颜曦,问:“你吃过毛蛋吗?也是烧烤的一种,是那种快要孵化出来的小鸡,一口咬下去,有时能看到鸡头,有时能看到鸡脚。”
“没有。”颜曦嘴角不自然的牵一下。
“那等会我带你去吃,我请客。”我说。其实在深圳,我还没看到有毛蛋卖,但为了吓吓颜曦,便故意这样说。
“好,等吃完这个就去。”他喉结蠕动一下,应道。
“一言为定。”我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简直是熠熠生辉。
真得意,看颜曦那难受劲。
哼,如来佛,让你昨晚惹我不爽,今天也有被我孙猴子耍的时候了吧。
不过我这得意劲没持续多久,当摊主把两碗炒粉端上来的时候,我看着那炒得香喷喷的炒粉,似乎通过事物表象看到了事物的本质,地沟油、毛发酱油、增白剂、添加剂、似乎一一被孙猴子的火眼金睛看出来了,再加上手里拿的是硫磺筷子,我愣是迟迟吃不下去,勉强挑了几根,胃里直打突,终于放弃。
倒是颜曦,还很淡定的吃了一小半。
“不好吃吗?”他看我不动筷子,问。
“我可能昨晚被你冻着了,感冒了,这下没胃口。”我说。
“昨晚还不知道谁被谁冻着了呢,我半夜醒来,被子可是全被你卷走了,实在没法,只好紧紧抱着你,谁让你睡觉如此不老实呢?”
“哪有?”我不承认,把那粉丝挑来挑去。
挑了足足三分钟,颜曦终于发慈悲了,说:“没胃口就不吃吧,我们去吃点别的。”
“好。”我求之不得。
两人起身,付账,走人。
走到一个烧烤摊前,颜曦问:“这里有你说的那种毛蛋吗?”
“没有,”我摇头,“改天我找到再带你去吃。”
“那我们买几支肉串吧。”
“行。”我爽快应道,那肉串烤得金黄金黄的,香味四溢,我早上还什么都没吃,闻着只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颜曦要了十支羊肉串,十支猪肉串。
我拿过一支正要吃,他别有深意的看我一眼,悠悠的说:“刚才听你说死肉腐肉,倒让我想起一件事,也是食品安全问题的,不过却不是关于添加剂腐臭肉的问题,而是偷梁换柱,李代桃僵。那时是八十年代末,物质还没这么丰富,我有个朋友,他家里比较穷,买不起肉,他妈妈就抓了老鼠煮了,告诉他是猪肉,又抓了蛇煮了,告诉他是牛肉,还把小婴儿出生时的胎盘煮了,告诉他是羊肉。他就吃这样的猪肉牛肉羊肉,吃了好几年,一直吃到高中,家里经济渐渐好起来,买了真正的猪肉牛肉羊肉,他却再也吃不出当时的那种味道。便去问他妈妈,得知真相之后,他干呕了足足一个钟,从此再也不吃任何荤菜。”
我瞪他一眼,说:“你别吓唬我,现在蛇和胎盘那么贵,谁会这么傻,把这东西放到路边摊上卖,这不成了暴敛天物了么。”
“是,没谁会这么傻。”颜曦笑笑,咬了一口肉串。
我见他吃,也咬了一口。
他再次别有深意的看我一眼,似说给我听,又似自言自语:“我听说老鼠肉质紧致,有嚼劲,吃来比一般肉更香,如此看来,这肉串,还真有那种感觉。”
我本来在咬第二口,听他这么说,第二口无论如何都咬不下去了,何止第二口咬不下去,已经咽下去的第一口,似乎在胃里也呆不住了,竟有一种好像要往喉咙里蹦上来的感觉。
颜曦那语气,淡淡的,那神情,也淡淡的,唯独那眼神,似乎带着莫名的暗示,让我忍不住就要往老鼠那方面想,在这人流如潮的小吃街,我竟仿佛看到一只只老鼠,睁着如豆的眼睛,在看我吃它们的同类。
一种瘆得慌的感觉。
我情不自禁把手里的肉串扔了出去。
“怎么掉了,没拿稳?”颜曦无辜的看我一眼,关切的问。
“嗯。”我不自然的笑了,觉得刚才那一瞬的感觉,简直荒谬。
“吃这串吧,这是羊肉的。”他又递给我一串,还特别强调了一个“羊”字。
羊肉?胎盘?我脑海里不由自主给这两者划上等号,手迟迟伸不出去。
“不想吃吗?”颜曦再问。
我摇摇头,说:“我觉得太油腻了,早上吃这个不大好。”
“那就不吃,我们去吃清淡一点的东西。”颜曦从善如流,把手里一把肉串,随手丢进垃圾桶,牵了我的手,就要往小吃街里头继续走去。
“要不不在这吃吧,我胃口实在是不好。”我只觉心里那口老鼠肉还在那窜来窜去,难受得紧。
“也好,我们换个地方。”颜曦唇角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但我此时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胃里的老鼠肉上面,哪里看得到。
若我看到,我肯定就能发现,他那么笑,才是真正恶作剧得逞的欢喜。
若我看到,我肯定会骂一句,操蛋,到底是谁在惩罚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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