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师,上学啦~~”清晨,几个□□岁的孩子站在老屋门前,用普通话催促着教他们读书的外来老师。
“来了来了。”穿着迷彩短袖长裤的萧筱提着一个大黑包匆匆小跑而出。昨晚被折腾得厉害,今天六点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小老师大懒虫!”一个调皮的小女孩笑话她。
萧筱弯腰轻轻捏住她的小脸蛋,“敢笑话老师?”
她左右□□了一番,惹得小女娃和同伴们都格格笑起来。
重振了师威,萧筱打算与孩子们一同离开,关门时见段默言出了房门好像打算上厕所,她唇角一弯,转头让孩子们再等一下,又跨过门槛跑进去。
孩子们兴奋地挤在门口向里张望,只见小老师跑到师丈面前,踮起脚在他脸色亲了一口。
“诶~~”大伙熟练地发出嘘声。
“又笑话老师,哪里跑!”萧筱佯怒,伴着笑声追了出去。
段默言听着他们的笑声远去,走过去靠在门边张望,只见萧筱就像一只快活的老鹰追逐着一群小鸟跑过田埂,还童心未泯地与孩子们一起跳过小水坑,发出阵阵欢乐的笑声。
那模样看着多自在。他勾了勾唇,关了门转回去上个厕所,继续睡他的回笼觉。
九点多,他完全清醒。农村毕竟跟城市不同,像吴家村这种偏僻的地方,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甚至连电都没有,天一黑,村子里就安静得只剩狗叫了。家家户户八点一过都睡下了。当然,惟剩下造人活动还可以进行。
然而他在这里睡得再晚,也比在市里早睡许多。他压出井水刷牙洗脸,吃了萧筱留在锅里规定他必须吃下的一颗煮鸡蛋,拍拍手出了厨房。
他换了衣服和运动鞋,沿着小道一直跑进山中,以匀速运动上下登山一次,下来时遇见几个村子里的人在田里劳作。
“段师傅--”他们用着当地话向他打招呼。
他伸伸手算是回应。
来这里一年,随着萧筱坚持不懈的教学,吴家村人发现自家儿女在赶集卖菜时算数算得比他们都快,对外来的教书老师夫妇渐渐改观,能认几个字,说几句普通话,算个加减乘除,果然还是比不知道强,就算嫁人,他们女儿也比其他村的女儿有优势么。
段默言对村子里的人评价优。虽然他们有时会为了几毛几块斤斤计较,甚至争得脸红脖子粗,但有时也会蔬菜大把大把地给萧筱送,当然不会送肉就是了,顶多村子里办了不得的大事,杀一头猪,会邀请他们去吃个头餐。
但总之比花花世界的人单纯多了。
他回到老屋已是满头大汗,脱了衣服丢在盆子里,打出井水用脚踩了两踩,就拧干晾在了衣架上。看看手表,他赤着膀子回厨房烧火作饭,故意多放了点水,在饭锅翻滚的时候倒出了一碗米汤,因为萧筱喜欢喝,她说比牛奶豆浆都好喝。
不出多时,完成了早上教学的萧筱开开心心地回来了,给了他一个甜蜜的吻后就嚷嚷着要喝米汤。然而一碗米汤她总是喝不完的,经常哄着他将另一半喝个干净。
喝了米汤,他们就一起张罗着做午餐。虽然多数时候肉少菜多,但萧筱还是努力将时蔬折腾出新花样。她一边做菜,一边叽叽喳喳地跟他说着上午的教学趣事。
吃了午餐,她备课,他用电子书阅读器看书,她备完课会午睡一会,要是热得慌他就会为她打一会扇。
看着她在他送的微风下熟睡得像个小婴儿,他就无端会生出一股成就感来。
下午,再次精神饱满的她去上课,他背着正在调试的无人机上山。
虽然他的公司卖了,但他做为顾问的活儿还没有结束,正好在这儿有个打发时间的玩具。
他现在正在研究的是一种可在丛林中自由穿梭的无人机,利用的一种声波反射,可以让它在即将碰触到障碍物时自动避开。目前他的调试正处于第一阶段,他需要大量的现场数据。
段默言在山上一待就是一下午,他全神贯注地投入一次次的实验中,直到发现自己好像看不清飞机了,才清醒了过来。
原来太阳已经落山了。
段默言刚得出这个结论,忽而发觉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咻”地消失了。
他的整个人好像剩下了一副躯壳。
情感的持续到达极限了吗?
他异常冷静。
情感不在,不理智是不可能的。
他默默地收拾了东西,坐在一颗大石头上点了一根烟。
告诉萧筱吗?告诉她她的一切努力和牺牲都成了笑话,要跟她离婚吗?还是不离婚?他对萧筱这样,估计对任何女人也差不多,既然如此,还不如不离,也不让她知道,就这样让好心享受安逸的人生当作补偿吧。可是她是个敏感的,估计瞒不了多久,如果她真要离婚,就给她他的一半财产算了。
段默言深深吸一口烟,随着天色越来越黑,他的心头也好像变成了一个无底的黑洞。
不如杀了她算了,把看见的人,笑着的人都杀了算了。
一个危险之极的念头钻了出来,段默言却浑然不觉,他此刻只想着凭什么她和别人都是还能笑出来,他又变得不像人了。杀了她,杀了他们,再自杀。
生命只有走到了终点,所有人或非人才究级平等。
宋孝然曾一再提醒段默言,当他发现情感消失后最好立刻打电话给他,如果不行要尽量想些补救措施,最不能放任思绪乱窜。
但段默言现在全部都忘记了,又或者说他不想记起。
不知坐了多久,也不知想了些什么,脚面上忽而好像被一条柔软的东西拂了一下,有冰凉的触感滑过他的脚跟。他猛地回神。
是蛇。
他理智地判断,并不害怕。
他不知道害怕为何物了,但拿掉早已熄灭的烟头的手却在发抖。
害怕是情感,惊恐却是本能。对生存与死亡的本能挣扎。
他现在正处于极度惊恐。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在漆黑的夜里依旧闪着一点白光。
他割破手指,鲜血立刻流了出来,他舔了一口,热的。
“段默言--你在哪--”远远地传来熟悉的焦急的呼唤,他先只是听着,而后稍稍偏了偏头。
“段师傅--”村民的声音也陆陆续续地传入了耳中。
他的瞳孔聚焦,寻着声音望去,只见远处有几束白光四处照射,他紧了紧手中的军刀。
“段默言--”
“段默言--”
那清脆带柔的声音连绵不断地钻进他的耳膜,带着些焦急,带着些害怕。
她还找他干什么。段默言揉了揉指上的伤口,忽而一点刺痛传进心脏。
刺痛?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他略微皱眉。
“段默言--”
“段默言--”
傻姑娘,要是知道他又变回了这副德性,一定会哭得跟泪人儿一样吧?她到底是哪来的勇气爱他这种怪物。
又一点的刺痛戳着心脏,段默言打开打火机,映着掌中的带着酒窝的笑脸刺青。
她的一颦一笑在脑中闪现,他用指甲按着刺青,沉沉地呼吸了一口。
“段默言--你在哪--”由远及近的声音好像已带了哭腔了。
“那边有光,往那边看看!”眼尖的大队长发现了段默言的打火机火光。
立刻几束白光齐齐射向他的方向,段默言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想法,依旧开着打火机坐在那儿,并且重新拿起了瑞士军刀。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凌乱而至,随着第一束白光的到来,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小道中钻了出来。
正是满脸期盼之色的萧筱,她看见安然无恙坐在那的段默言,脸上先是闪过喜色与放心,随即凝视着他的面无表情,好像又添上了些许不解与惶恐,但她终于还是不敌心底的渴望,冲上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段默言在看到萧筱的一瞬间,他的心重重地跳动了一下,在她似是不顾不切冲进他怀里的时候,他的全身再次热了起来,失去的东西仿佛被一点星光重新点燃。
他扔掉了军刀,将她紧紧箍住。
不能放,不能放,一放什么都没有了。
村民们随后到了,看着他们抱在一起,保守的人们各自尴尬地转头笑笑。
大队长完全不解风情地插话道:“段师傅,你在这里,怎么也不应我们一声?”
萧筱这才回过神来,她想从他的怀抱中起身,却被他抱得死死的,她抚着他的后背,再三轻轻低喃,才终于让他稍稍放松了一点钳制。
萧筱向大伙儿感激地道了谢,知道段默言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他不会回答,只能含含糊糊地搪塞了几句。幸好村民着急着回家睡觉,只说没事就好。
两人紧紧执着手回了老屋,段默言拖着她到一间空房放下无人机,又牵着她回到了房间。
他单手点亮了一根蜡烛,转头与一直看着他的萧筱对视。
两人凝视久久,久久。
“我差点失去你了对不对?”萧筱的声音有些轻抖。
段默言沉默半晌,“做.爱吧。”
他脱掉她的衣裳,没什么前戏地进入了她,并且不停地往她的身体深处顶。
“太深了……太深了……”萧筱哭泣。
“还不够深,”他再次重重一顶,阴晦如墨的眸子锁住她的脸蛋,“再深一点,再深一点。”
疯狂的云雨之后,两人就像刚从水里被捞出来的鱼,段默言却依旧没有离开她,而是将耳朵贴在她的胸上,听着她急速跳动的心跳声。
这个心跳是为他跳动的,他的心跳是为这个心跳跳动的。
“笑笑,你不会失去我,惟我有可能失去你。”
他低喃着,将炽热的唇压上了她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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