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坐了多久，顾晚直到感觉全身麻木，才从地上站起来，夜已深，她走到窗前，望看着天空零散的星光，面色如水。

　　顾相宜，不要哭，没什么大不了，一切会好的。

　　一切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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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侧过头，书架上摆放照片，月光下泛着淡淡朦胧地光晕，那是她和妈妈仅有的一张合照。

　　顾晚走过去，把它搂抱在怀里，细碎喃语融进黑夜里，“妈妈……如果他爱你，这么多年为何不曾捧过一朵花儿到你墓前惦念，如果他，真的爱自己……”

　　第二日，顾晚早早醒来，没了傅少的囚禁，顾晚去协乐去看外婆，她从衣柜的包里翻出些钱，到附近市场买下一些外婆平时爱吃的水果。

　　协乐在城南的一处郊区，远离城市的喧哗，想必也是考虑在老人喜静的缘故，顾晚出来的早，自然到的也是比较早，才七点钟整。

　　原本以为这种高级的老年人会馆，出入会比较困难，谁知顾晚只是出示了身份证件，打了院卡，就进了去。

　　她低着头放身份证，没想到撞了人，那人走的很快，撞的重些，顾晚一个防备不及，踉跄着连退了好几步，手提包落在地上，身份证滑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顾晚？”

　　顾晚稳住身子，不算很疼，微微诧异地看向身前的男子，他长得很英俊，皮肤白皙，属于那种温雅的气质。

　　在叫她？

　　但这个男人她定是不认识。

　　只是他的声音很好听，她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男子见她愣愣地，以为她是撞坏了哪里，慌忙问道：“有没有撞坏哪里？我带你去看医生。”

　　顾晚慌忙摇头，弯下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男人见她没事，倒是若有所思一笑，他拿出墨镜，垂下眸中的精光一闪而过，他淡淡地笑道：“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等下。”顾晚敏捷地站起来，“请问，你认识我吗？”

　　男子脚步一顿，笑着道：“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我叫顾晚？”顾晚问。

　　男子一笑，指了指她的手提包，“刚才我看到了你的身份证。”

　　顾晚蹙眉，显然有些不信，因为他刚刚的口气，明显是认识自己的语调，但还来不及叫她细想，男子已经一边戴上墨镜，一边离开了协乐。

　　顾晚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男子走的很快，直到上了车，离开，顾晚都很纳闷，她抿着唇，刚转过身，大脑倏地灵光一闪。

　　她一拍额头，终于想起来是在傅少家时，她接的那个陌生男子的电话。

　　难怪她会觉得熟悉。

　　甚至觉得他是认识自己。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又来这里做什么？

　　可这又关她什么事儿？

　　不在多想，耽搁了一会，顾晚才上楼看季美云，来的早，院里都很清静。

　　找到季美云的房间，顾晚刚要推门而进，看到中年的女护工正哄着外婆吃早饭，她刚微微放心，谁知道，老人一个侧头，就见她正在摸眼泪，苍老的脸上全是泪痕，看着十分伤心。

　　顾晚吓了一跳，慌忙要推门而入，就听见中年女护工柔声问，“季阿姨，是不是又想起你的乖外孙了？”

　　季美云擦着眼泪，摇头说没事，好不坚强，顾晚心中一疼，顿住脚步，实在愧疚的没有脸面走进去，她叫外婆伤碎了心。

　　“季阿姨，你的心情，我很理解，老人呐，都爱孩子，也都希望她们能陪在自己的身边，可是现在城市的生活节奏，实在太快，有些人平庸一辈子，连一套房子首付都付不起，但有些孩子是很上劲儿的啊，趁着自己年轻这几年，都在忙着打拼自己事业，这样，她将来才能过上好日子咩。”中年女护工在一旁柔声劝慰，又端过一杯水给季美云喝，将近半个小时，季美云才算止住眼泪。

　　“对，我的晚晚，真的是一个很上劲的孩子，总想着挣多多钱，说要给我买吃的……”

　　“那季阿姨更要开心些，等着你的乖孙儿来看你，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嗯。”

　　季美云连连点头，说了几声好，活像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得到糖般欢喜，顾晚听着心疼极了，都说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会变成小小孩，那也就意味着她们智力在减退，生命的时间将进入倒计时。

　　吃好饭，中年女护工端着餐盘往出走，一开门，就见顾晚红着双眼站在门口，她先是一愣，随即马上反应过来，“顾小姐？”

　　顾晚点点头，垂着脑袋，心里愧疚极了，因为每位老人入住进来时候，都会填家属关系，而又是护工和老人一对一的服务，中年女护工虽然没见过顾晚，自然认得。

　　“那还不快进来，季阿姨很想念你。”中年女护工笑着道，侧开身子，叫顾晚先进来。

　　顾晚没动，先是弯下腰，很真挚的道谢，“谢谢你。”

　　以前无论在电视，还是报纸上都有些虐待老人的护工报道，总是欺负老爷爷，老奶奶，而且这样的事而，屡有发生，那些护工打老人，骂老人更是常有的事情，这些日子来，她一直都很不放心，但今日看到照顾外婆的护工很贴心。

　　她感动很幸运，也很感恩。

　　“没关系，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女护工微笑地说完，走了出去，还很细心的为祖孙二人关好门。

　　顾晚低着头，没有说话，拎着水果，站在门口，满心的愧疚，一时间知道该怎么面对外婆，她是一个不孝的孩子。

　　“晚晚，到外婆身边来。”季美云出声，顾晚才走过去，很乖顺地握住外婆的手，季美云十分慈爱，湿哒哒的眼睛里满是欣喜，不见先前的一点伤心。

　　“外婆……”顾晚把脸枕在季美云的手上，哽咽着道。

　　季美云说，“傻孩子，什么时候学会偷听了？”

　　“我没有，我只是很不孝……”顾晚抬起头，看着眼前瘦骨嶙峋的老人，两行清泪泛下。

　　“胡说！“季美云拍了拍她的手，慈爱道：“我的晚晚，可是最爱外婆，这都是外婆知道的，只是，外婆有时候很想晚晚，才会哭。”

　　“嗯。”顾晚泪如雨下，点点头。

　　她何尝不想外婆呢。

　　“不许哭。”季美云闷声道，看着顾晚掉眼泪，心疼的抱住，又道：“在哭，外婆外婆会伤心的，外婆只是没想到，晚晚会这么快来，否则外婆今天一定不会没出息的哭鼻子。”

　　闻言，顾晚破涕一笑，心里知道外婆是怕她担心，这一刻，她发现自己所有的委屈，都被外婆的怀抱平静下来。

　　好一会，祖孙二人才算分开，顾晚打开买来的水果，帮着外婆削苹果，在切成小块送到季美云嘴边，美云云一连吃了大半个苹果。

　　“晚晚，外婆想出去走走。”

　　上午的阳光极好，阳光也不会狠毒热，顾晚见外婆来了兴趣，自然愿意，虽然季美玉身体恢复的还算不错，但是年纪大了，车祸腿部原本是轻伤，但却无法再站起来。

　　“好。”顾晚扶着她小心翼翼地上轮椅，推着她到楼下的花园散步。

　　“外婆最近都做了什么？”顾晚笑着问，

　　季美云说，“这里的老人都很好，我经常和她们一起聊聊天啊，听戏，赏花……”

　　“还有戏可以听呢？“

　　“嗯，院长每次都是定期请一些戏班子来。”季美玉笑着道：“你平时都不来看外婆，外婆只好听听戏，来打发下时间。”

　　“对不起，外婆，是晚晚不孝。”

　　“乖晚晚，你又上班，又要出差，太忙了，外婆理解。”

　　顾晚抿唇，没有说什么，推着她带假山旁边的小喷泉处晒太阳，季美云又问，“那个好小伙儿，你俩还好吗？”

　　“啊……”顾晚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外婆说的是傅柔耀那个混蛋。

　　季美云一笑，握住顾晚的手，“傻孩子，上次外婆对你说的话，你可要记住，错过这个村，真的就没这个店了。”

　　“嗯。”顾晚脸色微红，原本以为只是外婆随口一说，毕竟傅少做出的事情来，都没有什么常理可言，所以接外婆住院也好，对她好也罢，她都不会太走心。

　　况且她也摸不到他的心。

　　只是没想到匆匆一面之缘分，傅少这么能讨老人家欢心，叫外婆这么挂心。

　　他真的有外婆说的那么好吗？

　　“外婆恐怕等不到，也看不着晚晚当新娘那天了。”季美云悲怜地说，“我只想看到，我的乖孙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顾晚心中一颤，都说老年对于自己离开都会有事先的预感，难道说外婆知道自己时日……不，她不信，既然上天眷顾手术成功，那么外婆一定会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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