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顾羽将卸妆湿巾扔在了垃圾桶里，看到苏冰雯怔怔的盯着自己瞧，眼皮子眨都不带眨动一下的，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脸，出声问了一句。苏冰雯回神，冲着顾羽晃了晃脑袋，一双眼睛仍是直勾勾的盯着顾羽。顾羽轻笑了一声，站起身，走到一旁堆满了很多东西的沙发上。苏冰雯知道顾羽在找她的化妆包，她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然后蓦地出声：“顾羽，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苏冰雯清楚地看到顾羽翻找东西的动作明显的停顿了一下，不过只是一瞬，顾羽就恢复了正常，转身望了一眼她：“怎么突然间问这个问题？”苏冰雯感觉到顾羽的紧张，他是在害怕自己知道了些什么吗？苏冰雯弯着唇笑了笑，语调轻松地说：“千千都怀孕了，我也应该考虑下这个问题了啊，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呀？”顾羽听到苏冰雯这样的回答，神情明显松动了许多：“想听实话。”苏冰雯“嗯”了一声，补充了一句：“废话。”顾羽拎着刚翻出来的化妆包，走到了床边，拿了保湿乳液，挤在手心，拍在了苏冰雯的脸上，然后才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小孩子太麻烦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二人世界。”他是因为她不能怀孕了，所以才这样回答的吗？他明明以前跟她说过，如果将来生个男孩，他和儿子一起保护她，将来生个女孩，他就一起保护她们母女。苏冰雯望着顾羽的眼神，开始有些波动。顾羽将手中的保湿乳液，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握了她的手，继续开口：“雯雯，等你伤好出院了，我们也把婚礼办了吧。”苏冰雯眼睛又开始泛酸，她垂了眼皮，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顾羽这才弯着唇笑开，然后俯下身，亲吻了一下她的眉心：“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苏冰雯努力的扬起了一抹笑，唇瓣微微动了动：“嗯，晚安。”“安。”顾羽揉了揉她的头发，替她盖了一下被子，起身，走进了洗手间。苏冰雯听着里面的流水声，终于忍不住的钻进了被褥里，哭了起来。他说，他要跟她办婚礼可是现在这样的苏冰雯，还怎样当他的新娘她不后悔救了夏千歌，就算是曾经她没做任何对不起夏千歌的事情，碰到那样的场面，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救她所以，落得这样的结局，她难过，但是不埋怨。可是，她不能让顾羽跟她一起承担这个结局啊！苏洛衡今天很高兴，是那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高兴，大家敬的酒，来者不拒，最后喝的有些多，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宾客都还没走完，苏洛衡就醉得有些不省人事，最后还是顾羽和助理两个人架着他，把他送上了楼。顾羽下楼，陪着乔父乔母一起送客，直到傍晚七点钟，宾客终于走尽，顾羽刚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兜子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顾羽停了脚步，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座机号码，他顿了一秒钟，才接听。-宋余思站的位子，距离顾羽不远，在他手机响的时候，下意识的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就看到接听电话的他，面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随后就转身，一声不吭的冲着酒店外走去。顾羽那反应，明显是出了什么大事，宋余思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追了出去。顾羽发动车子的时候，宋余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却没赶她下车，而是直接踩了油门，就转动了方向盘。一路上，顾羽和宋余思没有任何的交谈，顾羽的车速开的很快，宋余思能明显的感觉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在不断地抖动。车子最后停在了人民医院的门口，顾羽下车，并不是冲着急诊楼去的，而是直接走向了后面比较偏僻的太平间。太平间的门口，站了一个穿着警服的人，像是认识顾羽，看到他走来，立刻领着他踏了进去。宋余思站在太平间的门口，明显的感觉到了里面迎面扑来的阴气，她脚步稍微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迈着步子跟了进去。穿警服的人领着顾羽走到了一张窗前，停了下来。床-上摆放着一具尸体，上面蒙着一块白布。顾羽盯着那个白布看了良久，最后才颤着手指，掀开，露出顾太太苍白平静的脸。一旁站着穿警服的人出声说：“她是咬舌自尽的，舌头没咬下来，她可能真的是不想活了，愣着自己用血把自己呛死了。”宋余思下意识的转头，望向了顾羽。男子的神情很沉静，目不转睛的盯着顾太太，始终没有出声说一句话。太平间里很安静，过了大概五分钟，顾羽才松开了手中的白布，往后退了一步，说：“联系火葬场吧。”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站在他一旁的宋余思，还是在他垂下眼皮的时候，看到了他眼底有着一抹泪花闪过。-顾太太是独生女，嫁给顾先生之后，顾家的事业也都并在了许家。父母死了之后，顾太太跟韩家的那些亲戚联系的也不多。原本顾太太还和圈内的一些人关系不错，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心狠手辣，身败名裂，大家不跟她联系，她也跟大家不联系，久而久之，就真的身边连个关系好的人都没了。生之前，没多少关系好的人，死之后，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来送终。就连她的丈夫顾先生，人在国外都联系不上。所以，最后就算是她死了，唯一一个来给她送终的，也只有那个她一直觉得背叛了自己，抛弃了自己的儿子。顾羽没给顾太太办葬礼，葬礼是给人悼念的，而他母亲这一生，活在算计，活在仇恨，活在不甘心里，就算是开悼念会，也不过是一场笑话。从顾太太火葬，到连夜入土，宋余思全程陪在顾羽的身边。墓碑上的照片，是顾羽亲自选的，顾太太刚嫁给顾先生不久，两个人去度蜜月，顾先生给她拍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顾太太，笑的灿烂明媚，眉眼之间尽数都是朝气蓬勃的自信。在顾羽的记忆里，顾太太从没有这样笑过，在他的面前，她很慈爱，跟顾先生装得很恩爱，可是转身，就会和顾先生冷眼相对，互不相干。顾羽在接到电话，刚一听到顾太太自杀的时候，他真的是有点崩溃，甚至他开车去医院的一路上，还想着，明明昨晚她都肯开口跟他说话了，他都告诉她了，他等她出来，她为什么还要死？可是等到火焰把她的尸体燃烧成骨灰的时候，他心情突然间变得有些平静了。他母亲的确是不怪他了，但是他母亲也不想活了。她对他说“顾羽，好好照顾自己”时，其实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准备。他想，可能当时她说那句话的时候，心底也有后悔过自己这一生把自己走的这般悲剧吧，可是，已经晚了，她没了回头路，她恨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突然有一天，让她放下她心底的恨和怨，她自己估计都不知道自己该怎样继续过了，所以她只能选择死了。一死百了，烟消云散，所有的一切都终结了。然后，她呢？终于也可以挣脱了。顾羽心里也明白，对于顾太太来说，死了远比活着幸福。活着的时候，她每天每夜不快乐，她每时每刻都恨着，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恶魔，人不人鬼不鬼。可是，等到下葬完毕，顾羽跪在顾太太的墓碑前时，他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不管怎样，她终究是他的母亲啊，纵使有千般万般不对，她终究是十月怀胎，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母亲啊。她这一辈子，怕是没有真心对谁好过，可是却真真切切，掏心掏肺的对他好过。顾羽和宋余思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钟，天边飘起了蒙蒙的小雨。初春的夜里，下起雨，还是冷的有些刺骨，顾羽脱了西装外套，披在了宋余思的身上，牵着她的手，在雨里踩着台阶，往墓园下面走。两个人还是没任何的交谈，其实也不需要任何的交谈，有些时候，静默的陪伴，胜过千言和万语。回到城里，已经是七点钟，天已大亮，宋余思趁着顾羽洗澡的缝隙，下楼去买了早点。回到家，宋余思将早餐放在了餐桌上，走到消毒柜前，抱了盘子出来，刚放在桌子上，卧室的门就被打开，顾羽顶着一头湿漉漉着头发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她的手机：“电话。”随着他的话语，还有着手机铃声响起。宋余思伸出手接了过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就接听：“相思，你今天几点到医院？”宋余思下意识的望了一眼一旁拿着毛巾擦头发的顾羽，抿了抿唇瓣，开口说：“我最近有点忙，过几天我再联系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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