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亮起来的时候,方亦可狠心叫醒了睡得很香的吴信非。
扔给他一块冷水浸过的毛巾,吴信非擦了把脸,这才真正清醒过来。
外面院子里一片安静。
其他人还睡着。
不过两人都知道,程予良应该用不了太久,就要起床了。
方亦可用极轻的声音道,“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吴信非保持着警惕,点点头。
方亦可满意的接着道,“如果他们今天去那个程屠户家,那么中午,最迟不过下午,他们会带我过去,或是让那个屠户到这边来。对方势必要见见我的,如果是前者,那么在走之前,我会趁机制造一场混乱,你要抓住这个机会,偷到一部手机。最好是周玉娜的,她自从到这里来,基本不带手机出去,你只要到他们屋里去翻一下就好,应该在显眼的地方。如果不行,那就看准程予良下手。洪哥的不要去碰,我看到他的手机与市面上的不大一样,应该是特制的。而且他很警惕,太容易曝露!偷到手机之后,你先按兵不动,我会把他们引出去,你就趁机打电话……知道打给谁么?”
吴信非小声道,“我哥?”
他这样失踪,他哥肯定是要回C市,想办法找他的。
方亦可本想让他打给霍西城,不过转念又想,打给他的亲人,他肯定会镇定一些,便顺势点了点头,“就打给你哥,让他立刻追踪这个电话的详细所在,然后尽快营救。”
如果她没猜错,吴信然肯定跟霍西城有联系。
一个得了消息,另一个估计也就知道了。
这样就行了。
“打完电话,你也不用把电话放回去。可以随便扔在墙边不那么显眼的地方。”
吴信非道,“我知道,如果是周玉娜的,我尽量放回去,如果是程予良的,就照你说的做。不过,你打算怎么制造混乱,再把他们都引出去?”
被他问到关键问题,方亦可歪了歪头,面无表情的说,“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场疯,做什么,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的,只当是药的副作用!”
她的眼里,带着微弱的笑意,有几分俏皮,就好象一个将要恶作剧的孩子,正准备为即将到来的成功而事先得意着。
可是吴信非的胸口却骤然感到疼痛。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并将之按在胸前,“你最先要注意的,是保证自己的安全,明白吗?!”
方亦可一愣,有些无措。
她微微垂下眼帘,片刻后才抬起脸来,一边故作不经意的抽出自己的手,一边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好歹也是个心理医生,见过心理有问题的人不知道多少,好歹也能学出来几分!而且,他们不敢真对我怎么样的。”
程予良夫妇还没有那么狠。
如果他们敢要她的命,她不会活到现在。
他们只敢在自己的底线边缘,尽力的折腾她。
或许,就这一点上,她是该感激的。
尽管她这么说,但吴信非哪里放心得下。
看着喜欢的女人要受这样的罪,他年轻的心里不知怎么样煎熬着。
他口口声声要保护她,可到头来,却是一直被她保护着。
握紧空荡荡的手心,吴信非沮丧的无以复加!
方亦可自然无法理解他的心情,只当他担心计划不成功。
不过也是。
处处漏洞,大部分时候,只能见机行事。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思忖着,她最后道,“如果是程屠户来这里,那我们的计划就行不通了。到时候,也只能再想办法。”
吴信非勉强牵起唇角,“知道了,你别再想了,休息下吧!如果这个计划不行,我还有别的法子!”
方亦可愣了愣,“你不要冒险!”
吴信非蓦地笑了,“想什么呢!我不会的!我可惜命了!我的意思是,到时候没准儿能有机会,就算拿不到手机,或许还有别的法子呢!”
方亦可将信将疑的点了下头,“那我稍稍躺下,你一会儿叫我。”
可惜,她并没有睡多长时间,就被起床的周玉娜折腾起来了。
一大早便让她做饭,洗衣服……
幸好院子里的草长得慢,不然,周玉娜能让她一天锄三次。
吴信非又想帮忙,不过方亦可说什么也不肯。
说现在关键时刻,不能让这些人发现异常。以此为借口,才算说服了吴信非让他去屋里休息。
方亦可愈发觉得,他们应该是很快就把吴信非送走了。
因为往常周玉娜也不会放过他的,可今天,只是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就走了。
吃过早饭,周玉娜就把她赶进屋子里去洗碗洗衣服,还特意拿床拆开的被子让她缝。
方亦可透过门缝,看到那个洪哥进了正屋。
她猜,他们肯定是在说让她结婚,把吴信非送走的事。
如她所料,洪哥主要还是问程予良有没有想出好主意,怎么处置方亦可。
程氏夫妇将昨晚的主意一五一十的说了之后,洪哥大加称赞,“不错不错,这样大家都省心,是不是?很好!那就这么定了吧,你们什么时候跟亲戚那边提这事?”
程予良陪笑道,“我们这就准备去了。”
洪哥点点头,“日子也别拖了,能多快就多快。那边已经在催我带那小子回去了。”
闻言,程予良脸色有些不好看。
周玉娜忍不住道,“到底是结婚,太快了,四邻是会说闲话的!”
洪哥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那个我就管不到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周玉娜不甘心的问,“真要把那小子带走?让他回家?那万一他报警,咱们岂不是都要漏馅了!”
洪哥冷笑道,“就算他带着警察来了,又怎么样?你们是那女的爸妈,她现在又是傻的,难道警察还能管你们嫁傻女儿的事?”
“话是这么说,可霍西城那边呢?他肯定要来找我们的麻烦,那你也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吧!”周玉娜愤怒了,这些人,简直是管杀不管埋,还把埋人的活儿都推到他们的头上,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以前拿怀慕威胁他们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是这副态度……“如果霍西城来了,逼问我们,我们可是顶不住的!”
大不了,大家就来个鱼死网破!
可洪哥并不接受她的威胁,他翻了个难看的白眼,说道,“这也要我教?嫁完女儿,你们直接跑路不就得了。等姓霍的走了,你们再回来,难不成,他还会在这里呆一辈子啊!”
周玉娜顿时语塞。
他们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总觉得对方就这么走了,让人很不甘心!
程予良看了她一眼,接话道,“洪哥说得是。不过姓霍的也很有可能把方亦可带走,那洪哥你们之前做的这些,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洪哥嘿嘿笑道,“这个我就管不到了,上面怎么说,咱就怎么做。反正,我盯着你们把女儿嫁了,立刻带着那小子离开,就是这样。”
程予良抬了抬眉,嘴唇嚅动了几下,却并没有说出话来。
他想他有些明白了。
就像昨晚妻子所说,方亦可有了别的男人,还是那样粗鄙的,令人难堪的村里男人,甚至,还结了婚,这对霍西城以及方亦可本人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打击了。
看来洪哥的主子,也是想折磨这两人。
这倒与他们的目地相同了。
如此,也就不必再深究其他。
当然最主要的,也是他们深究不出来。
洪哥见他们都没话说了,便拍拍屁股回了屋子。
程予良沉默了片刻,道,“就这样吧,我们去三叔家。”
三叔是程予良的三叔,也是程家的长辈,程予良的意思是,借着三叔的口向屠户家透露这件事。
他们夫妻二人很快出了门。
西屋,方亦可随意的把要洗的衣服揉弄着,还没几把,就被吴信非抢过来丢在了一边的盆子里。
他气呼呼的。
显然是因为刚才,她拒绝了他的帮忙。
方亦可觉得他有时候很小孩子气,不过只是笑笑,便道,“我本来也不打算洗的。”她既然是傻子,还是个快要犯病的傻子,那就要搞点征兆出来。譬如,不听命令,不干活……
吴信非做完又后悔了,眼巴巴的瞅着她,“你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好啊,我正好还困呢。”方亦可弯了弯眼睛,躺回了床上。她没说假话,累是真累,身体累,心更累。躺到床上,不多时就睡着了。
白天睡觉,她总还多些安全感似的。
这次,她倒睡的不短。
直至快中午了,程氏夫妇回来,吴信非才把她叫起来。
程氏夫妇不是两个人回来的,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那男人总有三四十岁了,脸上带着络腮胡子,看不准实际的年纪。
衣服倒是穿的不错,瞧着比程予良也不差什么,只是面相看上去又凶恶,又猥琐!
方亦可和吴信非躲在窗子后面,看着他跟程氏夫妇在院子里说话。
两人对视了一个眼神,都猜到,那就是程屠户。
想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要被程氏夫妇嫁给这么一个男人,吴信非真有杀人的念头!
而方亦可想的却是,看来之前的计划行不通了,这回,只能见机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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