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室里静默下来。
霍西城的喘息声有些粗重,他缓缓的从躺椅上坐起身,然后站到她的面前。
因为身高的优势,现在轮到他俯视她。
那双湛黑的眸子象是燃起一团火焰,灼烧着,令方亦可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但她很快攥起拳头,指甲戳进掌心,刺痛令她重新平静。
霍西城象是察觉了什么,他闭了下眼,与她擦肩而过,走向门口。
修长的手掌放在把手上,打开门之前,男人低低的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么,我同意了。”
语毕,他飞快的离开了诊室。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方亦可才手脚打着颤,坐回了椅子,脸上却露出放松的表情。
虽然刚才的他很吓人,但,他同意了……
她忍不住去想,他刚刚那句话,是不是准备放弃再纠缠她的意思?
不得而知。
不过,确定可以离职是真的。
有了霍西城这话,方亦可很快整理心绪去楼上找了张医生。
对方的态度并不若她想象中轻松,反而拧着眉,脸色十分不虞,“你才来了多久,就要辞职?对工作这样不上心,怎么能做好一位心理医生?!”
方亦可被他斥责的着实窘迫,如果可以,她怎么会想离开?
可是,真正的理由她无法诉之于口。
最终,只能垂下眼帘,轻声道,“抱歉……”
睫毛如鸦羽轻颤,看得出来,她内心并不平静,张医生那些责难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那位投资人霍西城对方亦可毫不掩饰的追逐,他略有所知。
他并不认为那种男人会真心喜欢眼前的女孩,大抵,只是有钱人的一场游戏罢了!
而方亦可应该正是不想屈从,才会选择离开。
念及此,他心里泛上几分同情,轻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以来,病患对你的评价还是很不错的。离开这里也没关系,只要你继续从事这一行,不懈怠自己的专业,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受人信赖的心理医生!”
能够受到他的肯定,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方亦可眼睛有点发酸。
她认为自从她来到诊所,不但与汪医生屡次冲突导致诊所内部不和,那天她又和曼曼对他说出一些指责的言辞,张医生一定在心里厌烦极了她。
她要离开,估计他会觉得终于少了一号麻烦人物。
却没想到,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张医生虽然在有些事上显得古板,但他在工作方面确实是一个尽职尽责,而且公正有医德的医生!
“谢谢您的鼓励!”虽然暂时不能再做自己喜欢的职业,但他的话,她会记在心里,并且绝不会懈怠!以后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重新回到这个行业来!
张医生点了点头,在她的辞职报告上签后字,递还给她,“你的工作就交接给汪医生吧,好歹同事一场,有什么矛盾不妨趁这个机会说清楚。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令人开心。”
方亦可瞪大了眼睛,用力眨了眨,
他说的自然是极有道理,但她真心不认为她和汪医生能重归于好。
不过不想拂了张医生的好意,方亦可还是应了下来。
下楼以后,她刚刚将病历和诊疗记录都归整好,汪医生被胡娟带着走了进来。
去找张医生之前,方亦可已经告知了胡娟她要辞职的事,看样子,她现在还没缓过来,与胡娟难过的脸比起来,汪医生可谓是满面春风!
等到胡娟离开诊室,她哼笑着坐到了沙发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快意,“听说你要辞职?张医生让我来接手你的病人!真是,就算我的专业能力在这里摆着,总让我做这种扫尾的工作,我也是很心烦的好不好!”
方亦可平静的看了她一眼,没理会她的挑衅,而是直接将资料拿过去放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她坐到她身边,拿起病历,刚想逐一交待。
汪医生却鄙夷的将所有资料抱到怀里,站起身,“得了!就你那点水平,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了!只要你记录的清楚,我自己可以搞定!”
说着,她就要离开。
方亦可大怒,“站住!”每个医生都有自己的诊疗习惯,有些记录并非通用,不交接清楚根本是对病患的不负责!怎么能为了私怨这么做?!
汪医生冷哼了一声,慢条斯理的转过身,“怎么,你还有指教?啊,是了,被霍西城甩了,心里不舒服,想拿捏住我,出口气?”
她恶意满满的笑道,“可惜,我可不是什么软包子,任人揉捏!象你这种朝秦暮楚,水性扬花的女人,即便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只要男人看穿你的本性,你以为他们能够忍得了头上发绿?呵!脚踩两条船的结果,就是连份工作也保不住!以后啊,想找金主包养,可要小心了,别再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她大抵是太得意了,不知不觉便泄露了许多信息。
方亦可眯起眼睛,“上周五,你看到我了对吧?而且还做了什么……”联想那天霍西城的态度,以及说话间的措辞,她越发确定了,“你联络了霍西城,打了电话还是发了照片?唔,多半是发照片了……我的脚受伤,陆先生扶着我,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了吧?”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笃定,汪医生顿时有些心慌了,她仓促的说,“你少污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还能象刚才那样侃侃而谈?”方亦可冷漠的道,“你猜如果我告诉霍西城那天的照片是你发的,而且根本是无中生有,他会怎么说?”
如果这女人真的在电影院现场,那肯定看到了她是因为脚伤,才会需要人帮助。
可她却因为厌恶自己,选择了扭曲事实……
汪医生更加慌乱了,她本来就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被人识破就够心虚了,遑论要被告发。方亦可要辞职了,即便闹大,她可以转身就走,自然不怕什么,可自己不一样,她在诊所做了数年,无比珍惜这份工作,也无比的珍惜自己在张医生心里的好印象,倘若一朝尽毁,她简直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
紧张到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了,汪医生颤着声音道,“你,你想怎么样?”
方亦可深吸了口气,淡淡的道,“坐回来。”
汪医生迟疑了一下,不得不坐回了原位。方亦可将她怀里的资料拿出来,不急不缓的开始交待第一次病历……
她来的时间不久,病人自然也不是很多,不过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便将所有病患的病情及进展详细的告诉了汪医生。
“都记清了?”
合上最后一份病历,方亦可抬眸问道。
汪医生愈发的摸不着头脑,她到底想怎么样啊,一直交待病历算什么!
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就听方亦可道,“好了,工作都交待给你,你可以走了。”
汪医生蓦地瞪大了眼睛,“就这样?!”
方亦可嗤了一声,“不然呢?你做了人品低劣的事,是你的问题,难道你还想我跟你一样?免了!我劝你还是抽时间找其他心理医生看个诊吧,你的心态明显出了问题,再这么下去,小心哪天走了歧路,辜负了张医生的信任!我猜他一定不想看到自己的属下,追求者,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你!”
汪医生脸色变了又变,始终也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抱起病历一阵风似的走了。
她离开之后,方亦可吁了口气,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办手续。
和胡娟吃过最后一顿午餐,方亦可抱着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离开诊所,回了家。
回来也不能放松,既然要去新公司,自然要尽可能的了解公司的现状,方亦可打开电脑,开始为下周的新工作做准备。
周六日照例是去看嘟嘟。
带着儿子疯玩了一天多,周日下午送孩子到洛青川家的时候,正好碰到他出差回来。
再见面,方亦可不觉有些尴尬。
管家带了嘟嘟去洗澡换衣服,留下两人相对。
到家不久的洛青川刚刚梳洗过,身上穿着浴袍,浑身都散发着水气,坐在小吧台前,他招呼道,“愣着做什么,过来,要不要喝一杯?”
深深记得喝酒后的教训,方亦可虽然坐到了他旁边,但却用力摇了摇头,表示不用了。
洛青川轻笑了一声,“是怕喝了酒,我会对你做什么?”
方亦可的脸登时有些红。
她犹豫着,鼓足了勇气才道,“青川,你帮了我们母子那么多,我特别特别感激你!我知道自己能力微小,但是,以后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我绝对不会推脱,一定会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帮你!”
她看向他的眸中,闪动着认真又诚恳的光芒,又有些欲言又止。
洛青川的心情骤然沉下来,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敛了笑意,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然后?”
方亦可咬了咬牙,道,“我们还是当朋友吧!”
这话其实她早该说的。
她不能因为一时心动,就把自己的恩人理所当然的当备胎!
那天找到她家门口那个女人,虽然心怀叵测,但她有些话说的未必没有道理。
自己确实不能总是拖累洛青川!
他今年也有三十岁了……按说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
而她呢?
有霍西城这个瘟神在,她现在根本不敢想什么男友啊恋爱啊这种事了,免得给人添麻烦。
洛青川……也不例外。
不!尤其是洛青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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