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陆行长真的是这么说的？你确定你知道了这封信里面的内容吗？”

　　韩正将有些泛黄的信封递给陆程程，神情凝重。

　　陆程程接信封的手顿时迟疑了，她有点不安地看向韩正，缓缓捏住了信封，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地说：“没有……”

　　韩正叹息了一声，松开了手，泛黄的信封上有一角被他捏住了褶痕，他衷心得建议：“你最好想清楚再拿这封信，我觉得你应该有一些心理准备后，再来看这封信。程程，陆行长的做法我觉得不妥当，你……”

　　陆程程抓着信封，手臂僵硬在半空中，神情也僵住了，“韩叔叔……”

　　韩正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只重复了一遍，“你想清楚。”

　　陆程程盯着信封上面秀丽的字迹，手臂慢慢收回，她低着头，捏着陈旧的信封，眼神坚定了起来。

　　抬头，她冷静地开口：“韩叔叔，你能把这些告诉我吗？爸爸从来没给我说过。他只让我找程书记……”

　　韩正目光怜悯了起来，又有些迟疑，“陆行长都没跟你说，我……或许，你不知道这一切更好。只是……他要你拿这封信去做什么？我真的很担忧。”

　　陆程程低头，没有吭声。

　　她对父亲这些朋友并不怎么相信，父亲被打入监狱时，她想尽办法筹钱，自然也找过这些平日巴结在父亲身边的好兄弟。

　　然而，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根本没几个人肯借钱，甚至有几个人说要收留她，每月给她零花钱养着。

　　陆程程当时害怕地逃走了，最后却却还是屈服于契约之下，这中间的过程何止是惨痛！

　　“韩叔叔，这封信父亲只让我取给他。”陆程程选择了说谎，眼神镇定，心中却在考察这个人到底可信不可信。

　　韩正愣了一下，却是有些吃惊，“难道他现在在外面还有势力？他准备找谁把这封信公布于世了？”

　　陆程程愣了一下，面色微变。

　　这封信到底是写了什么，为什么父亲笃定这封信能救他，而韩叔叔却这个态度了？

　　如果说韩叔叔对父亲不够忠诚，他就不会保存这封信。但韩叔叔的态度却不赞同将这封信公布出去。他不想救父亲吗？

　　为什么父亲不早点把信拿出来了？

　　陆程程心中思维万千，眉头也凝了起来。

　　韩正嘀咕完毕，略带同情地看了陆程程一眼，“孩子，你最好去问陆行长，再把这封信交出去。”

　　陆程程沉默了一下，下意识将信封捏紧了，她语气沉郁地问：“韩叔叔，父亲说这封信是我的身世，我的身世究竟是什么样的？为什么爸爸要一直瞒着我？他不是说我只是他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吗？我亲生父亲为什么要遗弃我？”

　　韩正面目浮现出羞愧的神色，他望着陆程程清秀的面容，仿佛透过她看见了另外一个人，陷入了回忆之河中。

　　陆程程没有打扰他，只是用手指摩挲着蓝色的圆珠笔字迹，上面写着：to：锦荣，此生无悔的爱。

　　“其实……”韩叔叔眼神闪烁，叹息了一声，接着说，“是我被你的母亲拜托去接回你，但是……”

　　他沉默了一下，才断断续续讲起十五年前的事情。

　　“那年冬天，我遇到了生病的秀云，就是你的母亲。她在我家做过佣人，我看她烧得厉害，把她送到了医院。她临死前叫我去找你，也说出了你的身世，说她很后悔，让我收留你。”

　　陆程程沉默地听着，推断出这个前提，她已经被遗弃在孤儿院了。

　　孤儿院院长说，她一出生就被母亲遗弃在医院，才会被送到孤儿院。

　　她张了张唇，想问他为什么不收留她，为什么是陆致铭收留了她，但她抿了抿唇，没有问出口。

　　韩正看了她犹疑的神色，叹息着开口，“我本来打算收留你，但我的老婆不同意，和我有点争吵。她跟陆行长的老婆抱怨过，陆行长就找上门来，说要收留你。”

　　陆程程眼神暗淡了下来，神情有些愣怔。

　　“程程，是我对不起你的母亲，我知道他的想法，但是……”韩正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口，但也足够引人遐思了。

　　陆程程揉了揉脑袋，觉得头有些疼，她勉强地笑了笑，“韩叔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回去好好想想。”

　　韩正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神色有些担忧，但还没有多说什么，将她送出了门口。

　　一出了门，陆程程捏着信封，神情茫然。

　　她看了一眼灰蓝色的天空，觉得内心空荡荡的。

　　依靠着沾有灰色污痕的墙壁，陆程程神情沉重，拆开了信封，沉溺在往事的漩涡中。

　　“哈哈……原来是这样吗？”陆程程渐渐滑下墙壁，觉得整个世界都阴暗了下来，她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痛哭了起来。

　　她的出生不过是一团污税的阴暗，没有人欢迎，她在监狱里出生，是罪孽，是禁忌，乃至被人遗弃，所有人都不希望她出现。

　　灰色的天空，冷风呼啸，陆程程穿着单薄的白衬衫，站在监狱门口，根本感觉不到寒冷。

　　一路恍恍惚惚进了监狱，隔着一张白色的桌子，陆程程看着对面的在咆哮的父亲，神情一片呆滞。

　　“程程，你到底有没有拿到东西？快点给我！”父亲烦躁地大叫着，拍着桌子，站起身来，推了一下陆程程。

　　陆程程恍惚中回过神来，有些惊恐地打量着父亲，他面目狰狞，恍若恶魔，一点没了平常慈父的模样。

　　她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一下子站了起来，似乎想往门外逃跑。

　　然而，她的手很快被人抓住了。

　　陆致铭已经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勉强挤出一点灿烂的笑容，想安抚陆程程。

　　但由于他的嘴角咧开得太大，神情还没有调整过来，因而显得特别可怕。

　　陆程程尖叫了一声，甩开了他的手，只想往外逃去。

　　“陆程程！你是不是看了那封信！”陆致铭发了怒，大声地吼道。

　　陆程程一时被吓到了，停住了步伐，扭头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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