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指望我能继续活下去了。”
苏景煜揉着眉心,问:“你生病的这件事,打算一直隐瞒着苏沫?还是等到你的葬礼送她一张请柬?”
“既然打算虚伪下来,我就没准备告诉她一丝一毫。”
顾晨一手探进了口袋里,他紧紧握着关机多天的手机。
苏沫这个时候,很可能人已经到了美国,她会忘记在海港受过的伤,就算一时半刻忘不掉,久了,也会将海港的所有事都淡忘。
她,会过的比以前好。
这就够了。
一个月后。
海港,病房里。
苏沫在这一个月里,在得知失去孩子后,显得异常平静。
她像是一个局外人,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只是很少说话。
风澈不眠不休的看护着她,苏沫越是平静,他就越是担忧。
经过一个月的调理,苏沫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今天,是苏沫出院的日子。
风澈收拾完了行李后,抚着苏沫的发丝,温声说:“去美国护照和签证我都帮你办好了,我让助理订了明天上午九点的飞机,你觉得可以吗?”
苏沫苍白的笑了笑,抬起脸儿来,对风澈莞尔:“都听你的。”
“苏伯你也不用担心,他自从去了疗养院,病情控制的很好,今天下午我们就
去看看他,嗯?”
苏沫点点头,“好。”
风澈:“潇潇,你可要想好了,离开海港,以后回来的机会可能少之又少。我不想逼你做什么决定,我只是想看见你开心的笑。这样,我也不愧对过世的爸妈。”
苏沫伸手,攥住了风澈的衣角,“哥,我想去美国。”
海港,或许她一辈子也不会回来了。
这里,给予了她太多太多刻骨铭心的痛。
“好,我们明天就起程。你的身体才刚刚恢复,医生说,真正恢复还要很长时间,回了美国,我也能给你安排更好的照顾。”
风澈的助理办理完了出院手续后,敲门进来。
“BOSS,离院手续已经办理好。”
风澈横抱着苏沫,出了医院。
上了车后,苏沫一直心不在焉。
风澈伸手,握住了她放在腿面上苍白无血色的小手,“潇潇,你还很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因为一个顾晨,就将全部人生都放弃。”
美国,马萨诸塞州,波士顿市。
五号病房的病人,是整个医院最帅最听话的病人。
从早到晚,都能吸引一大波女病人女护士围观。
医生说,他的病情恶化的很快,很严重,存活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几乎两天就要做一次化疗。
他很安静,嘴唇苍白削薄,冷峻的俊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可唯有当他拿着钱夹的时候,毫无血色的唇角,才会微微牵起,露出一抹清浅淡笑。
他能将病号服穿出燕尾服的质地,整个病区都很喜欢他,哪怕他从住院到现在,没有同她们说过一句话,可胜在出挑的外貌。
护士来给他打针的时候,不小心发现他钱夹里,原来放着一张女孩儿的照片。
护士是当地的美国人,她用一口美式英语微笑着说:“顾先生,原来你是看见照片在笑啊。这是您的太太吗?她好漂亮。”
照片中的姑娘,很年轻,很有活力,照片的背景,是大片大片的阳光,而她肆无忌惮又纯真的笑,似乎能透过照片,将他也感染。
那张年轻生动的东方脸庞上,满是清甜笑意,连护士看了都忍不住动容。
顾晨微微勾唇,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照片,大方承认:“是,这是我妻子。”
“您生病,她怎么没来看您?她还不知道吗?”
提到苏沫,顾晨不是完全没有感觉,那颗心,在被麻木后还是疼痛不已,她或
许现在人已经到了美国,在一个与他临近的城市念书,继续学着设计,可不管他们靠的有多近,都不会再见面了。
“对,她不知情。我也不打算告诉她,等我痊愈,我会去找她。”
护士有些不解,皱着眉头问:“嗯……那您是怕您太太担心您吗?”
顾晨垂下黑眸,双眸如被海藻掩藏的湖泊,平静而安宁,他淡淡开腔道:“我以前做了太多伤害她的事情,我不想再让她为我担心。”
“顾先生,您真爱您的太太。您的病肯定能痊愈,你们会重新在一起的。”
顾晨看向窗外夕阳,美国的夕阳,和国内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了她的沫沫陪伴。
每天,顾晨都会视频处理一些会议和事物,但渐渐的,随着病情的加重,他有时候连视频会议也没办法再开,蜷缩在病床上,独自一个人看朝阳夕阳,独自忍受疼痛。
无数个难熬的夜里,他想打电话给苏沫,可每一次,都忍住了。
苏景煜期间飞到美国来看过他几次,询问到病情时,他总是避重就轻。
这段时间,医院已经针对他的病情在开专家研讨会,其实不用通知也知道,手术要么生,要么死。就算能侥幸存活,后遗症也会很大很大。
顾如卿打过无数次的电话,他都没有接,就当做他任性,擅离职守,溜出来旅游也好。
以前,他是一个多坏的商人,为了压榨员工的剩余价值,什么都不顾。现在,他竟然会总是为别人考虑,这大概,是苏沫教会他的道理。
她总是……不顾自己的感受,去配合别人的需求。
顾晨抹了把脸,将喉咙口那抹酸楚咽回肚子里。
身体里的每个细胞,不管是坏死的,还是鲜活的,都在不可抑制的想念一个叫苏沫的女人。
手机,响起。
陈兵的越洋电话。
“喂,什么事?”
那头的陈兵,顿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开口:“BOSS,最近夫人一直在询问你的下落。”
“告诉她,我暂时不会回去,在外面旅游。”
陈兵点点头,抿了抿嘴唇,又说:“还有……太太她,今天的飞机飞纽约。”
出乎顾晨意料之外的是,苏沫竟然过了这么久才飞美国。
“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没什么了。BOSS,太太……出了车祸,失去孩子了。”
顾晨瞳孔狠狠一缩,“她人怎么样?”
“基本已经康复了,明天……我会替BOSS去机场送机的。”
顾晨摁着眉骨,“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忘了我。”
“……好。”
顾晨挂断电话后,双手掩面,坐在病床上,深深喟叹着。
纽约,仅仅距离他所在的波士顿市二百多英里,三百多公里,开车需要四个小时,乘飞机只需要一个小时。
如果去见她,该以什么身份?以前夫?以情人?还是以……一个陌生人,在角落,贪婪的看她一眼就走?
那么近,
又那么远。
海港,机场。
快要进安检时,苏沫的步子忽然顿住了。
风澈转身轻拍着她,“潇潇,怎么了?”
苏沫抿唇,微微蹙眉道:“楚楚说要来送机,还没到。”
风澈看了看眼腕表时间,“现在时间还早,我们等等她也无妨。”
苏沫点头,没等多久,楚楚便飞奔着冲了过来,一把抱住苏沫。
“你怎么就忽然要走了呢?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毕业一起找工作的吗?”
楚楚一边哭着,一边抱怨着。
“你忘恩负义!臭沫沫!你这下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苏沫咬唇,眼眶亦是微红,“我也不知道,可能几年,也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我不在,你做事不要那么冲动,嗯?”
楚楚拼命摇着脑袋,“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冲动给你看!”
苏沫紧紧抱住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落下来,“楚楚,再见。”
“谁要和你再……再见?你要是敢不回来,咱两就拜拜!”
苏沫抹了下眼泪,睁开眼睛时,发现陈兵也赶到机场了。
她的目光,下意识的看了看陈兵身后,可惜……没有那个人。
风澈站在一边,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妹妹,他是个精明人,他知道,苏沫真正要等的,到底是谁。
——那个人间消失,已经足足一个月的男人。
陈兵恭敬的站在苏沫面前,仍旧尊称她一声“太太”。
“太太,一路平安。”
苏沫红着眼,弯了弯嘴
唇,“我已经不是顾太太了,陈助理,你不用这样。”
陈兵咽了口唾沫,缓缓开口:“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顾太太。BOSS出差没有回来,他叮嘱我,一定要来送机,他托我转告太太,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苏沫深深吸了口气,忍着眼泪,咬唇道:“不会照顾自己的人,是他。他胃不好,你让他早晨少喝黑咖啡,还有,别一忙起来,就忘记一日三餐。”
陈兵认真记下,“我一定会将太太的话,一字不落的带到。太太,你还有什么想对BOSS说的吗?”
陈兵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处理录音状态。
他想,BOSS此时,一定很想听听太太的声音。
苏沫捂着嘴,眼泪终是簌簌落下,“如果再遇到喜欢的,就明确的告诉她,不要让她白等,也不要让那个人等到终于觉得累了,伤了,他才懂得。”
风澈的脸色不太好,他微微避开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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