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全都被摧毁
幸好,就在这时,有人敲门了。我擦了擦眼泪起身去开门,门外竟然站着吴霁朗。
说是竟然,是因为午休时间他从来都不会来,而且他穿了一件白色桃心领T恤和的黑色的开衫长裤,显然是从外面回来。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便问:“谁来了?”
我让开门,示意他进来自己看。
他便迈步进来,先看了一眼李虞,随即又看到了墙壁上的残渍,皱起了眉头,扭头见李虞正闲闲地靠在椅背上,笑眯眯地看着他,怒容更盛,问:“你为什么又打她?”
李虞笑道:“打了个盘子而已。”
吴霁朗便说:“以后不要在她吃饭的时间过来。”
李虞也不恼,只看着他笑,“看来我姐姐没把你哄好,火气这么大。”
吴霁朗瞪了他一眼,对我说:“我去给你取一份饭来。”
李虞道:“帮我也取一份。”
吴霁朗没理他,转身出去了,李虞又看向我,道:“难怪我姐姐要生气,你跟他关系不错啊。”
我问:“你找我还有其他事么?”
“当然有。”他说:“听说早晨他来了,我来问问你们聊了什么。”
我说:“等我吃饱了饭再告诉你。”
“好吧。”他说:“希望这件事可以尽快解决,免得我的孩子出生时连个完整的家也没有。”
我没说话。
吴霁朗端着两份饭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模样俏丽的小护士,手中也端着一份,她是这间医院的人,吴霁朗来之前我就见过她。那时她冷冰冰的,但此刻就热情了许多,也活泼了许多,总是装作不经意地偷看吴霁朗。
她将饭菜放下便走了,我见吴霁朗坐下,才诧异地问:“你也没吃饭吗?”
吴霁朗一愣,“怎么?”
李虞坏笑道:“她的意思是我姐姐怎么光知道压榨,不知道管饭。”
吴霁朗又瞪了他一眼,埋头开始吃饭。
我注意到他的脸颊有些微微的泛红。
其实医院的饭不算好吃,但李虞吃得风卷残云,十分得快,显然已经非常饿了。
再看吴霁朗虽然动作慢条斯理的,效率却也奇高,唔……毕竟是刚被压榨过的人。
只有我稍慢了些,因为肚子虽饿,口中却没什么味道。
这一关键的行动完毕,吴霁朗去送餐盘,我便问李虞:“他等下还回来么?”
“当着他的面说就可以,”李虞说:“省得我再复述。”
于是吴霁朗回来后,我便把吴景康所说的话转述给了他们,自然也把他说他喜欢我之类的无用内容过滤掉了。
吴霁朗听完眉头紧锁,显然一时间对所谓“灵魂”、“能量”这种玄幻的内容无法接受。
李虞则很快就做出了反应,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声,“海难……”
我问:“海难怎么了?”
李虞的神色有些迷茫,显然正在搜寻回忆,“我似乎听说过类似的关键词,不过看样子很久远了,一时间想不起来。我得派人查查,李家有没有死于海难的仇人。”
吴霁朗却说:“我叔公就叫吴景康。”
我们全都吓了一大跳,急忙看向他。
吴霁朗说:“四十六年前,他和几位朋友出海游玩,却遭遇海难,几个人全都无一幸存,那年他十七岁。”
李虞问:“是怎样的海难呢?”
吴霁朗摇头说:“直到现在,连船的残骸都还没有找到,这起事故的原因也无从查起。”
李虞点点头,道:“如果是你叔公,倒也是一桩好事。我明天就让他出来,你跟他见上一面。”
吴霁朗却摇头,说:“我叔公去世时我爷爷还没有生下我爸爸,现在我爷爷也已经去世,他肯定并不认识我。不过见见也好,是我叔公总好过是外人。”
李虞却有些莫测地笑了,“这事不可能这么简单。我会派人去调查,你问他时,多问问海难的相关细节。”
吴霁朗点头,我问:“你的情况真的如他所说,他一旦离开,你就会因为灵魂沉睡而死吗?”
李虞瞟了我一眼,道:“是。”
我问:“那这事有什么解吗?”
李虞摇了摇头,显出了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显然至少现在它是无解的。
吴霁朗却说:“虽然就现在的信息来看,那一位跟我叔公的情况有点像,但我还是无法接受‘灵魂’这种事。我帮你预约了几位精神科专家,希望你能尽快见见。”
李虞摆手,“不见。”
吴霁朗不悦道:“难道你相信那种迷信?”
他这么问的理由我完全可以理解,李虞的爱好是人工智能,他的科学素质非常之高,叫他相信外星人也比相信灵魂说容易。
哪知李虞却叹了一口气,说:“比起精神病,我还是比较希望是迷信。起码迷信有解,如果是精神病,我这个程度的必然已经是精神绝症了,而且还遗传。”
吴霁朗无语半晌,道:“你这么想或许太悲观,要看过医生才知道。”
李虞摇头,神色间有些迷茫,“不止是悲观,现在我的精神世界可以说是满盘崩溃,我所坚信的、执着的、深爱的……所有的一切全都在一夜之间被摧毁了。”他看向吴霁朗,认真地说:“我无法相信这一切全都来自于我自己的精神,是我的幻觉……我宁可相信是鬼神的力量。”
李虞是一个不喜麻烦,但头脑清醒,目标清晰,且非常好强的人。这种话对他而言确实是颠覆性的。
吴霁朗说:“我其实一直觉得,你从前对于家里生意的看法有些偏激,如今已经有了转机,而这几年你的研究一直没有突破,或许这件事也能成为一个契机。至于她……”他看了我一眼,道:“她已经被你折腾得半死不活,你该出的气已经出了,毕竟她也一直在亡羊补牢。”
我见状说:“你们先聊,我失陪一下。”
“呆着。”李虞瞟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她还想嫁给那个梅毒老头儿。”
“那是你姐姐逼的。”吴霁朗看向我,说:“别担心,这事我会帮你去周旋。”
李虞假咳一声,笑道:“当着我的面对我老婆说这种台词,当心我告诉我姐姐。”
吴霁朗看向他,问:“这么说你想去周旋?”
李虞耸耸肩,“我才不去周旋,她想嫁,就去嫁啰。我姐姐说了,她一个字都没威胁她。”
“你姐姐把她踢得流产大出血,”吴霁朗不悦道:“她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说就是一种威胁。”
李虞一愣,看向了我。
我浑身不自在,站起身说:“我还是失陪了。”
“坐下。”李虞盯着我的眼睛问:“这件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说:“那孩子又不是你的。”
“如果不是我的,我姐姐就不可能瞒着我,”李虞见我还站着,脸色更冷,“坐下。”
当时李虞已经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唯一的血脉,李暖暖却踹掉了它,自然是她的错。但如果那孩子不是李虞的,李暖暖自然就没有包袱,当然还得把这事告诉李虞,好让他不再受我蒙蔽。
我见他已经开始生气,只得坐下。
吴霁朗见状也说:“当时你……的另一个灵魂一直在照顾她,医生只是跟你沟通,可能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情况。”
李虞顿时看向吴霁朗,问:“你也早就知道这事。”
吴霁朗露出一脸惭愧,说:“是……”
李虞愈发不悦,盯着吴霁朗看了一会儿,目光又转向我,也是恶狠狠的,最后再度看向吴霁朗,“这么大的事,你们一个两个都瞒着我。”
吴霁朗满脸惭愧,说:“对不起。你一直恨她,我怕说了反而让你觉得我是在给她求情,进一步激怒你。如果你失控杀了她,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李虞睖了我一眼,嘲讽一笑,“杀了一了百了,傻子才会后悔一辈子。”
吴霁朗见他油盐不进,露出无奈。
李虞击退了吴霁朗,又来朝我发难,“孩子不是我的,你倒是说说是谁的?姓罗的?”
我不想聊这个话题,便垂下头没有接话。
他却探身过来,趴在桌子上,抬着眼睛看着我,问:“难道你还有其他野男人?那个偏执狂么?”
我仍没出声。
“跟你说个有趣儿的发现,我最近突然查到你被偏执狂家里领养过。”他幽幽地说:“你以前说领养你的家庭有一个变态,常常对你动手动脚,所以你才害被男人接触,害怕跟人……”
吴霁朗出了声,“鲤鱼!”
李虞却没有住口,越说越兴奋,“这个人就是迟风珉吧?但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又躺到他的床上去了,难道你当初还挺……”
“李虞!”吴霁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巨大的响动令李虞住了口,扭过脸抬起头看向他。
吴霁朗气得脸色发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已经了解吴霁朗是个君子,《史记》有言:君子绝交,不出恶声。所以他才会这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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