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放过你?做梦去吧。
进了家门,她全身疲惫,将包随手一扔,去浴室里泡澡,习惯性将浴室的门反锁,在里面一待就是大半个小时。
等她将头发吹干,穿好衣服走出来时,瞥见季临川坐在床边,床上零零散散的小东西,全是从她包里倒出来的,他手里拿着那个正在充电的手机,脸色如同沉寂的死水般可怕。
她的心重重向下一坠,刚泡完澡轻松了片刻的身体,再次紧张起来,连质问他乱翻她包的底气也没了,那么大的房间,一时寂寥无声,就像大战来临前那样寂寥沉闷。
他从那个写着吉祥如意的红包里抽出银行卡,细细盯着它看,然后抬起头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回来的时候还在想,你在这里面究竟会放多少钱?若是太少,你丢了欧阳腾远的脸面,可若是多了……这钱又是从哪来的?我料定你存的私房钱最多不超过三万块,这张卡里究竟有多少钱,你是打算现在告诉我数目呢?还是等我明天亲自去查一查?”
欧阳妤攸看着那个已经暴露无遗的手机,她真恨自己一时大意,从前这个手机每天最大的用途就是方便季临川时时刻刻的查岗,她有一阵子甚至开始厌恶起接听电话,连工作都尽力保持邮件联系,所以她是从来不会给手机设置解锁密码之类繁琐的步骤,更没有删除短信和通话记录的习惯,现在,季临川想必已经偷看过她的手机了。
她眼眸低垂,浓密的睫毛一下下抖动着,双唇微微张合,她心里很清楚,季临川既然问得如此直接,再瞒着他已经是不可能了。
良久,欧阳妤攸终于开口说道,“里面有八万多,其中六万块是跟一个朋友借的,原本以为要过一阵子才能还上,今天你替我给了礼金,那我明天把钱还给人家,免得拖欠了人情。”
话说得够疏远客气,可想要把季临川糊弄过去,可不太容易。
“朋友?把名字说出来。”他冷冰冰地问道。
“这跟你没关系。”欧阳妤攸受够了这样沉重的压迫感,她转身想逃,却被他一个大步从后面扯住,一把将她扔到了床边,她扑倒时,那些包里倒出来的小东西,全都从被子上碰掉了地上,呼啦几声清脆的声音。
他如同死神般散发出阴森低沉的嗓音,说,“我让你把名字说出来!”
她刚洗完澡脸颊上晕染的绯红还未散去,几缕湿漉漉的细发粘在额头上,两片红润的嘴唇紧抿着,始终不肯再说一个字。
他冷冽的眼神瞥了她一眼,走过去拔掉正在充电的手机,迅速翻到通话记录,找到她今天通话的陌生号码,立刻拨打了过去。
欧阳妤攸慌忙站起来,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抗拒地摇摇头,硕大的泪珠扑簌簌滚了下来,说,“不要打……”
他低眼见手臂被她擒着,于是按断了电话,问道,“怎么?打算自己招了?”
此刻,她处在下风,加上一天的奔走,只觉得心累,不想再跟他争执,只好语气柔软说,“你前几天才因为钱跟我生气,我今天实在没办法才跟别人开的口。”
“没办法?”季临川朝她缓缓逼近,欧阳妤攸踉跄退了两步,一下脚跟没站稳,失去重心歪倒在了地上,他的影子斜斜地正好投射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掩埋在黑暗里,季临川指着她厉声说,“你现在是我季临川的老婆,你没脸没皮去跟别人借钱!难道不知道丢的是我的脸!就为了区区的六万块?传出去我季临川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原来他在意的只是自己的面子。
阴影中,欧阳妤攸捂着心口,手指蜷缩,头也昏沉沉的,她说,“你放心,没有人会笑话你。”她撑着地板,缓缓站起来,眼底晕出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因为……当初看错了你的人是我爸爸,现在穷困潦倒的人是我,别人若是笑,也是笑话我们欧阳家有眼无珠……”
“别他妈跟我胡扯!”季临川怒声截断她,“你只要告诉我,他是谁!”
面子丢给了谁?这重要吗?
她被他那高亢如雷霆般的声音,震得耳边嗡嗡作响,手心禁不住冒起了细汗,见她肩膀颤抖着,始终不应声。
季临川又问了她一遍,“我问你,那个能让你安心向他借钱的人到底是谁?”
这一次,他的声音变了,是低沉沉的,用一种怀疑的口吻在问她。
那个人究竟是谁?
欧阳妤攸发现他的神色不对,眼睑颤动着,轻声问,“季临川,你在怀疑什么?”
“你以为我怀疑什么?”季临川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很快就掩饰了过去,突然冷笑了起来,“就算你长本事了,外面都有了男人,又怎样?你放心,我的心早就跟你一样冷血,我在外面逍遥自在,你能做到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我又怎么会介意你找个情人来解解闷?”
突然,他贴着她的脸,像说情话一般,缠绵说道,“万一哪天我满足不了你,也好有旁人替我代劳,这样我多省心省力啊。”
欧阳妤攸听完这话,气得浑身发抖,胃里止不住翻腾绞痛起来,细汗浸湿了她的后背,她手指深深嵌进手心里,积蓄了全部的力量,扬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
白皙修长的手指打在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可她爆发出来的愤怒,却起不到任何作用,因为她那点软绵绵的力气,在季临川脸上不过是挠痒痒罢了,他轻笑着看着她说,“怎么?这就恼羞成怒了?”
欧阳妤攸眼眶微红,浓密纤长的睫毛轻微抖动着,滚圆的眼睛瞪着他。
季临川冷笑,“你跟我就不必装了吧,还是你记性不好,要我给你再念一遍?”他举起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说,“人家让你有事随时都可以找他,我看以后你也不用再闷在家里,我呢,也向你多学习,做个宽容大度的丈夫!”
“我没有你这么下流!你在外面干的那些龌龊事,我不想听也不想管,可你别用这种话来恶心我……”
她说,不想听不想管……
这六个字就像千万根尖锐的毒针,一下子射在了他心脏上,毒液瞬间渗透进每一根毛细血管里,令他止不住地痉挛抽搐,他那副冷峻的面容,一时变成了深不可测的无底黑崖,崖底发出无数声撕裂的怒吼,那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她确实对他没有一丁点占有欲,哪怕是嫉妒,担忧,或是指责,愤怒,任何一种寻常妻子都有的情绪,她都没有。
他逼近她,厉声说道,“欧阳妤攸,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你在外人面前装得大方得体,其实你就是冷血无情!你哪怕有一个女人对丈夫该有的半分感情,你都不会这么无动于衷!”
她被逼得无处可逃,瘫软在了床边,浑身再也使不出力气。
冷血无情?
半响,她苦笑着问他,“你想让我怎么样?是跑到你约会的地方朝你泼冷水?还是每天蹲在酒店门口堵你?”
她红着眼,轻摇着头,满目苍凉地望着他,“你明知道我做不到的,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难道也不行吗?”
以前爸爸就教她,不要跟别人抢东西,是她的跑不掉,不是她的就不要惦念。那种正室捉情妇的招数她的确做不来,若是放在结婚的头一年,她也许还会嘲弄他两句,可现在,她真是一点这样的心思也没有。
季临川感受到的却是锥心的痛,心底不由地重复起她的话。
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呵!他凉薄如烟般的眼神,望向她,说,“你当真想放过我?”
欧阳妤攸怔怔地看着他,心底陡然生出一阵希望,吵了这么久,他今晚终于妥协,不再死咬着她了吗?
没想到,季临川却冷哼说,“可我没那么容易就放过你!”
她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光亮,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落在了睡裙上,如宣纸上的墨珠,顺着衣服的纹路晕染开来,她问道,“为什么……”
窗外的风冷飕飕吹了进来,吹得窗帘左右摇摆,房内只亮着墙壁上一盏微黄的灯,光线昏沉。
她从小就是这般蠢模样,不懂得事很多,凡事总爱问一个为什么?
他因此从一个没有耐心的小男孩,磨练成无所不知的少年,他教会她这个字该怎么读,那道数学题该怎么做?
为什么这里的冬天不下雪?
为什么池子里的鱼一天只能喂半包鱼食……
沉淀了二十几年的记忆,散落在他半生的角角落落。
他嘲弄般挑起眉头,望着外面的夜色,仿佛自语,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听得见,“心血耗尽在你身上,放过你?做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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