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络缓缓地打开蛋糕盒,鲜艳的草莓跃入眼帘,和前几次送来的看起来没有差别,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继续让她们重新做蛋糕。
他应该直接过去找付洋要人,上次他的确也这么做了,可是然后呢?找到人然后呢?问她为什么?
理由她说了,不想因为他伤了她妈妈的心,她说了,比起跟他的感情,她更没办法放下跟家里人的感情,她说的很清楚又合理,他也看的很明白。
那么他到底想做什么?
复合?这两个字蹦进脑子里的时候,可笑到他都笑出了声。
他不知道自己想干嘛,更不知道自己该干嘛,还在发愣,手指却有自己意识的抓着蛋糕盒边缘拉开,一张对折的白色纸条贴着蛋糕盒边缘露了出来。
他垂着眸看着那张纸觉得手指一阵发软,捏了下拳,他缓缓的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纸条边缘,不用施力就拿了下来。
“她要走了。”摊开的白色纸条上只有这四个字,黑色字迹印在他眼里,震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麦络把纸条攥在手心,两手握成拳抵着额头,觉得有一股血冲进大脑,涌进眼眶,几乎要滴下来。
真的是她,真的是她,她真的出现了,在消失了三年之后,她又出现了,又走进了他的生命。
过了好一会,他展开手心把揉成团的纸条展开,反反复复的看着这四个字:“她要走了,她要走了,她要走了……”
“啪”的一声,纸条被拍在桌面,麦络霍然起身,纸条上的这四个字烧毁了他所有理智,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知道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她既然要消失就该消失个彻底,就该彻底滚出他的生命永远不要再出现,现在既然出现了,想走?没那么容易。
6月下旬S市已经进入夏天,连续几天的升温太阳变得毒辣,恶狠狠地榨干地面最后一滴水分,黑色宾利表面反着刺眼的光,不像上次坐在车里看了好一会店铺,这次几乎在车停下的同时,麦络不等张立铖来给他开门就径自推开车门迈了出去。
“叮”,随着清脆的铃声,付洋抬头和他的视线对上,即使有心理准备,她依旧觉得呼吸一滞,头皮一阵发麻。
“麦大。”她轻轻叫了一声。
麦络喉结滚动了一下,不顾周围惊愕到几乎尖叫的店员,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站定。
“人呢。”他问。
付洋觉得一股热流窜入眼眶,咽下差点滚出喉咙的哽咽,“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你是来找她的。”
“人呢!”麦络咬着牙根,捏着的拳几乎发抖。
“她本来答应来我这帮忙,知道你来过,就再也不肯来了。”付洋看着他说。
麦络一怔,没想到她居然知道,知道自己来找过她,于是就再也不来了?这是躲他的意思?
她,躲他,她在躲他,过去了这么久她还是躲他,不愿意再见到他。
一股热流再次往上涌,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眼眶涨的疼,喉咙被锉刀锉过一样。
见他不说话只是瞪着自己看,眼眶微微泛着红,付洋吸了吸气说:“她准备卖掉外公外婆留给她的房子,然后把户口迁走。”
“然后?”他的口气突然变得很淡,像在讨论一个和他无关的人。
“彻底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付洋努力吸气也控制不住声音发抖,甚至整个胳膊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知道这些话像一把把刀往他心上扎,几乎可以要他命。
麦络骤然抬手一拳砸在玻璃柜台上,“哗”的一声玻璃表面以他砸中的地方为中心像周围飞速裂开,他的指骨几乎立刻溢出鲜血,浸在玻璃裂缝里像一张血色的蜘蛛网,让人触目惊心。
“麦大!”她惊叫了一声。
刚抽了几张纸巾准备按在他手上,麦络已经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玻璃店门上的小铃铛被撞的“叮叮”乱响。
室内死一般的沉寂,除了付洋,另外几个店员被他们的对话以及他最后的举动震得半晌回不过神。
付洋低头看着被他一拳砸裂的玻璃台面,猩红的血印在上面,她听不见店员叽叽喳喳的询问,几乎是抖着手拉开抽屉找手机。
电话一次次拨出去没有人接,她猛的把电话拍在桌面,闭着眼不敢抬头。
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帮到他们俩,三年前她错了一次,这次如果再错她真的无法原谅自己,她恨自己当初的不作为,更怕她现在自作主张的行为让颜晏为难,最怕的还是对麦络又一次的伤害。
麦络坐在车里低着头,手肘撑着膝盖,血珠渗出皮肤滴在鞋面,滴在地毯上被无声的吸收,他像没有知觉似的只是坐着,张立铖抽了纸巾按在他手上,被他抬手挥开。
“开车。”他说。
“去哪?”踩下油门,他把车开上路。
麦络坐在后座看着窗外没回答,一瞬不瞬的几乎眼皮都不眨,见他不说话,张立铖也不再问,一言不发的往前开。
不知道开了多久,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终于让他眼珠动了动,他侧过头看着已经落在车后的路牌。
“田林路,12号。”他垂下眼眸转回身子说。
张立铖不动声色的在下个路口转弯,按照他报的地址开过去。
沿着大路开了没一会,车拐进其中一条岔路,绿荫遮住毒辣的太阳撑起一片清凉,路两边的围墙爬满了爬山虎,S市中心区域留着为数不多的一些老房子,都是有一定年头的别墅,每一片围墙后面都围着一个故事。
车停在两扇紧闭的黑色大铁门之外,麦络摇下车窗死死的盯着那门看,几乎要把门看穿。
他一直都知道她在这有栋别墅,是她最爱的外公外婆留给她的,她走的这三年,他只来过一次,在门外待了三天三夜,多么希望里面的灯亮起,她从里面走出来,然后说:“我回来了,我不走了。”
她不要Colour,不要蓝堡,不要他给的一切,现在她要把这里卖掉,卖掉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亲人留下的最后一点牵挂,她是铁了心的要离开,彻彻底底的离开。
麦络就这么坐在车上一瞬不瞬的看着,车里冷气开的足,他觉得后脑勺连着太阳穴一阵一阵的抽着疼,渐渐地脑门渗出一层汗。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出现了幻觉,竟然看到一直紧闭的铁门微微震动了一下。
像电影里最美的画面用慢镜头播放一样,树荫、蝉鸣,连片的爬山虎中,小道的尽头,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铁门里露出翠绿的草坪,几个参天大树站得笔挺,尖尖的屋顶,下面是红瓦粉墙。
他屏住呼吸不敢眨眼,生怕惊醒了这场梦,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铁门边缘走出来一个女人。
瞳孔猛地放到最大,他怔怔的看着她,简单的白色雪纺无袖上衣束在浅咖啡色阔腿裤里面,长发随意的在脑后绑了个马尾,随着走路的步伐轻轻摇晃。
麦络手指紧紧扣在车门内把手上,指关节泛白,另一只手捏着拳,刚刚止住了血的伤口挣开,血一下子涌进手心,湿滑。
女人听到有人叫她,停住步伐,转头,发尾在空中甩出好看的弧度,对着后面的人笑了一下,接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两人并肩走出黑色大门,门在他们身后关闭。
麦络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的向自己走来,看着他们越走越近,他看清了男人的脸,是秦力?远古的记忆钻进几乎要炸裂的脑中,她以前的同学,曾经追过她,被他打了。
黑色宾利扎眼的停在路边,颜晏不自觉的看了几眼,在看清后座玻璃窗里坐着的人的时候,她怔住了,好像呼吸一下子被全部夺走,脑中有一万支烟花炸开,炸的她头晕目眩。
她就这么站在那看着车窗里的人,挺直的鼻梁,狭长的眼眸,那个人也看着自己,拧着眉头,薄唇抿成一条线,没有喜,只有怒。
她觉得眼眶太浅几乎要压不住里面的液体,在即将滚落的时候她猛地转身,背对着他低下头,几颗眼泪又大又急的砸了下来,没有经过脸颊直接砸在地面,她不停地眨眼,把眼眶里所有溢出的液体都剪断扔在地上。
“颜晏?”秦力叫了她一声,他也看到了麦络,对他微微点了下头。
“我们走。”颜晏用手背一抹脸,吸了口气,突然挽上他胳膊,背对着麦络的车迈开步伐。
“你干什么?”秦力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惊恐的转头看了看麦络,看到他肉眼可见的眯上了眼,死死地盯着他。
“求你,我们走。”她抖着声音说,死死地拽着他拼命要抽出的手臂,几乎是用拖得把人拖走。
过了转角,颜晏放开秦力,然后突然开始往前跑,用尽全力的一直跑,秦力没料到她的动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她已经跑出很远,他在后面追的辛苦,跟着她跑了两条马路才拽住。
“你……”他刚准备说话。
颜晏被他拉的侧过身,下巴尖不停的有水珠连城线往下滴,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他的眉毛他的眼在眼前飞速而过。
他拧着的眉是因为她,他抿着的唇也是因为她,他来找她了,他又来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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