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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钻心的,痛彻骨髓

  蒋少尊隐约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很快将苏阳扶到床上,开门去追,结果狭长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一直守在门口的两位士兵。

  也许是他眼花了吧。

  打完镇定剂的苏阳很快便睡着了,蒋少尊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快9九点了,他让这一层的值班大夫告诉苏卫国一声,自己先回去,明早再过来。

  值班大夫是苏卫国的亲信,连连点头,保证会照顾好病人。

  蒋少尊拖着疲惫的身躯,又拿座机给李翔拨了个电话,那边刚接通,就传来了一道焦急的声音。

  “老大,你可算来电话了,嫂子出事了。”

  “你说什么?”

  “这说来话长,你在哪,我马上去接你。”

  “军区总医院,5分钟之内必须到!”

  蒋少尊低吼了一声,他听到周珈妮出事的消息,五脏六腑都生生揪到了一起,焦躁不堪。

  “嫂子就军区总医院,高干楼705,你快过来吧。”

  蒋少尊挂了电话,飞一般的冲向了楼梯口,他心里忐忑不安,早上出来时她不还是好好的在宿舍呆着吗?怎么会住到医院来?发烧还是吃错东西?

  他不敢往更坏的方向想,他怕自己还没见到她就先疯掉。

  百米冲刺的速度也不过如此,原来,自己想念了一下午的女人,就在楼下的同样位置。

  他打开病房门的时候,还气喘吁吁,胸口大力地起伏着,看得出来周身充斥着焦灼的情绪。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几个小时不见,就变成了这幅样子,毫无血色的脸庞将周珈妮映衬得虚弱无比。

  当然,她真的是死里逃生,那一刀从侧腰插入,位置再稍微深两寸,就会伤到肝脏,后果不堪设想,这些蒋少尊根本毫不知情。

  正坐在周珈妮旁边的曲婧和站在门口的李翔看到蒋少尊来了,都苦着一张脸走出去,他们都在为这两个人祈祷,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吵架。

  蒋少尊没有看到周珈妮表面的伤势,就走过去轻拉被子,却被她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动作。

  “滚。”一个字就代表了她所有的情绪。

  不吵、不闹、面无表情、只是让他滚。

  “妮妮,哪里不舒服?”蒋少尊只以为她在闹脾气,没在意她的粗话。

  “滚。”周珈妮也不看他,又异常安静地重复了一遍。

  “到底怎么了?”他心疼她的病态,但是什么都还不知道,一上来就说这样的话,也让蒋少尊心里不太痛快。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请你出去。”一直侧着头的周珈妮将脸转过来,正视蒋少尊,她的眼神毫无波澜,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语气也平淡如水,这种状态太可怕了。

  蒋少尊额角的青筋瞬间膨出,他发怒的样子像是一头雄狮发现了猎物一般,他猛地掀起被子,周珈妮下意识的用手挡在了伤口处,蒋少尊一下便扯开了她的双手,撩起了病号服上衣。

  映入眼帘的便是被纱布紧紧围裹的细腰,上面还渗出了一小片血迹。

  蒋少尊的大脑立刻呆滞了,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就像突然失忆那样,身心一片空白。

  他慢慢地抬头望着周珈妮,眼眶瞬间通红,本就酸累的眼睛像要流出男儿的热泪,却又被他死死咬牙忍住。

  他这辈子第一次有这样的情绪。

  周珈妮丝毫没有被眼前的男人所感动,按动了床头的小红扭,很快便有护士过来询问情况。

  可那小姑娘刚进来,就被蒋少尊吼了出去,吓得不敢再踏进一步。

  一直守在门外的曲婧和李翔看到被赶出来的护士脸色煞白,就知道屋里情况并不乐观。

  李翔不敢在这个当头惹毛他老大,所以曲婧只好冲锋在前。

  “我说了都别进来!”她刚推门进来,蒋少尊看都没看就又嘶吼了一声。

  “哥,妮妮刚做完手术,让她先休息吧,我告诉你怎么回事。”

  蒋少尊听了曲婧的话,深吸了一口气,将被角又压了压,便跟着她走出了病房。

  他走的时候,周珈妮正闭着眼睛,一点动静都没有。

  曲婧在病房外将这一整天的事情从头到尾很详细的讲了一遍,蒋少尊只是倚靠在墙上安静的聆听,连眸子都没抬一下。

  说道最后,曲婧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刚醒时还好好的,我肚子疼去个厕所的功夫,她就不见了,害得我差点要找人扫楼,结果...”曲婧没说完,蒋少尊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

  “结果怎样?”他的声音能将人活活冻死。

  “结果她自己就回来了,然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直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蒋少尊忽然想到,自己之前在苏阳病房察觉到的那个人影,难倒是周珈妮?

  然后他又转过头来瞪着李翔,语气不善,“当时你不在?”

  “老大,我冤枉,你过来的前五分钟,我才到!”李翔吓得直哆嗦。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吧,我在这就行。”蒋少尊直起身子,跟对面的两个人说道。

  “你也累了一天了,要不...”曲婧看他脸色疲惫,问了一句。

  “不用。”

  “那我们就先走,明早我过来替你。”曲婧说完,就示意李翔一起离开。

  “翔子,有烟吗?”蒋少尊朝着已经走远了几步的李翔喊了一句。

  他颠颠地跑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黄鹤楼1916,又递过去一个打火机,然后还是开了口,“老大,我还得跟您说一句,早上哲哥打电话来,说嫂子出事了,问能不能联系到你,司令员怕影响你们,没同意,就派了苍狼支援。”

  李翔的话刚说完,蒋少尊就深吸了一口烟,眼睛眯了起来,透着一股瘆人的寒意。

  “嗯。”他没有多说,就接着又吸了几口。

  “那我先走了。”李翔说完就转身离开。

  苏卫国是他部队的最高领导,可蒋少尊是他发誓追随一生的老大,所以,孰轻孰重李翔分得很明白,这个关键的信息,他决不能隐瞒。

  过了大约十分钟,蒋少尊将身上的烟味散得差不多了,才推门进屋。

  周珈妮因为伤口的关系,不能乱动,只能平躺着休息。

  她没有睁眼,但很明显也没有睡着,纤长的睫毛不自觉地微微眨动着。

  蒋少尊坐到床边的凳子上,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只是一个白天的时光,这本就瘦削的小手好像更硌人了。

  周珈妮没有反抗,任由他的大掌在自己的手上来回摩挲,但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妮妮,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蒋少尊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沉稳霸气,也没有了那标志性的冷冽逼人,只是一味的在哄着周珈妮。

  他的话里明显地透露出了无比的担忧、害怕与伤感。

  这一点儿都不像他,那个早上还与敌人冷静对局的最强特种兵,这会儿变得毫无脾气,像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孩童。

  “妮妮,你能原谅我吗?”他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我从来没怪过你这些。”沉默了很久的周珈妮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和苏阳...”蒋少尊想要解释,可还是被周珈妮打断了。

  “但是我很累,不想再听你和苏小姐的事情。”

  “好,我就在这守着你。”

  “我心里挺乱的,你能让我自己静一静吗?”

  “那我坐到旁边。”

  “你能先出去吗?”

  两个人的对话没有了往日的甜蜜,根本不像历经生死见到挚爱之人的样子。

  强烈的淡漠和隔膜从周珈妮的话里散了出去。

  蒋少尊只能先退出去,再把门轻轻的带上。

  周珈妮在他出去的那一刻,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的哭泣没有声音,没有哽咽。

  她是累了。

  她和蒋少尊之间持续了一晚的冷战让她堵心。

  蒋少尊接到关于苏阳的电话立刻冲了出去让她闹心。

  她本想给他个惊喜却被掳走了,让她恐惧。

  她听着兰琦说到他名字的时候恨不得立刻见到他,她很想念。

  甚至她再一次被刀子抵住脖颈的时候,她身后的男人被爆头击毙的时候,她身上沾满了敌人鲜血的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她想回来第一时间就抱住他,她不想离开,不想失去,不想再也见不到的人,

  通通都是他。

  所以,在麻药劲儿过了醒来的第一刻,她就在搜寻他的身影,可没能如愿。

  当她听到换药的护士随口说着,上午有个病人也被送进高干病房的时候,她立刻就想到了他,难倒他也受伤了吗?

  伤在了哪?严不严重?有没有生命危险?

  趁着贺骁凡和简哲刚刚离去,曲婧又没在屋里的空子,她忍着伤口的剧痛,坐电梯上楼去找他,心里还祈祷着千万不能有事,那样她会承受不了。

  可结果呢,她透过那层玻璃窗,看到的同样是让她无法接受的事实---她的男人正疼惜地拥着那个和他有着30年交情的女人。

  所以,什么同学,战友,都是骗人的。

  没有男女之情,可为什么抱得那么紧。

  最忘不掉的就是他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神,是真实的,心疼。

  ...

  不放手,周珈妮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她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也许这就是命吧,虽然之前无心插足别人的感情,但那也是事实,所以,这一次,换她尝尝这种感觉。

  如果可能,她真的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过蒋少尊,那么此刻她就不会有这种钻心的痛。

  痛彻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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