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童昭过来顾家, 本来打算大闹一场, 当个给姐姐撑腰的娘家人, 谁知道大门口正好碰到凄凄惨惨地被赶出家门的苏巧红。得了, 他一个大男人, 干嘛和一个被婆家扔出去的弃妇一般见识, 也就不再搭理这茬了。太蠢太笨的人根本不值当他童昭出手!
进来后童昭和顾老太说话, 越说越投机,他的一些天方夜谭的想法,在顾老太看来竟然都是值得欣赏的好点子。这下子他来劲了, 一老一小说个不停,简直都要成忘年之交了。
他很欣赏顾老太这位老人家,觉得有见识, 有眼光(当然主要是知道欣赏他童昭)。他现在肯定了一件事, 姐姐嫁到这种人家,是吃不了亏受不了委屈的。这下子他可算是放心了。
当晚童昭在顾家吃的饭, 过年家里的饭食都丰盛一些, 顾老太让媳妇把剩下的肉还有精细粮做了, 好生招待了童昭一顿。
童昭看着这个, 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第二天带着知青上山,恰好在雪地里猎到点野味, 算是大丰收了。他们留下了其他野味偷偷地在山里烧着吃,剩下的一个傻狍子, 藏在一捆柴火里, 趁着天黑,送到了顾家。
临走还特意叮嘱顾老太说:“伯母,这事儿可不能让人知道,就是胜利哥咱也得瞒着,要不然人家说我薅社会主义狍子了!”
在这个年月,生产大队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国家的,就是那山里没人要的树叶柴火,你要去捡,也得先得到生产大队的批准。比如之前他们知青实在是耐不住这冷,就想去山里捡干柴取暖,还不是特意写了个审批打了个报告,陈胜利批准了,他们这才敢去捡的。
别看这知青点现在年轻孩子多,可那都是城里来的,见识过城里的风风雨雨,比村里的人还格外小心。特别是里面有些成分不好的,那更是不敢多走一步路,不敢多说一句话,夹着尾巴过日子,好生接受中下贫农再教育,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会而奋斗!
顾老太自然是明白,偷偷摸摸地把那傻狍子藏到锅台底下,会意地笑着说:“我知道,肯定得小心着点,怎么也不能让人知道。”
待到童昭走了,顾老太赶紧让儿媳妇把这个狍子给宰了,狍子皮要是被人家看到,怎么也是麻烦,解释不清楚,所以偷偷摸摸地晒在茅坑外面的里墙上,等过几天送到县城里看看卖掉换个钱。
至于狍子肉,那自然是炖了吃。
得亏现在是过年,各家各户总应该是有点肉的,顾家男丁多,在生产大队里的工分多,分的肉也多,家里隔三差五冒出一点肉味好像也不会引人注意。
谭桂英这个时候已经随着顾建章回县城里了,只留下立伟立勇两个孩子。童韵忙着看蜜芽儿并顺便照看下牙狗,家里男人去生产大队开会,好像是在说年后的春种计划安排。
顾老太是不干活的,有儿媳妇在,她不用干活,就照看着两岁的猪毛,并陪着几个小孩子看连环画。
前两年粪堆粮仓他们开始学着识字了,顾老太便托谭桂英买了点连环画,就是俗称的画本,比如《沙家店战斗》《刘家五兄弟》《铁人王进喜》《儿童团长》等,还有些杂志,比如《支部生活》。这些都是有黑白插画的,下面带着一行小字,最适合刚学着认字的孩子做课外读书了。
这满满一摞子书,颇让顾老太花费了些钱,不过她并不在意。
她教了一辈子书,觉得读书才好,无论什么年月,都得读书,读书了才有希望,才有进步。谭桂英第一次听到婆婆这话的时候,也很是赞同,再说了都是顾家的儿孙,这一家子同气连枝,只有兄弟家的都有出息了,才能互帮互助,谭桂英想得很明白,在培养侄子方面可是不吝啬,费了老大劲儿到处搜罗,这才找到这么多,都给送到乡下来。
家里其他几个还小,顾老太就指导着立伟立勇粪堆粮仓读这些小人书,第一遍看上面黑白简画,猜个大概意思,第二遍再学习下面的那行小字。兄弟四个比着来,谁今天学得又快又好,她就奖励喝一小碗麦乳精,读得不好的,自然是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喝。
这个方法很奏效,几个小家伙也不说满院子乱跑了,也不说玩弹球了,就一门心思抱着小人书读。乍一看过去,四个毛茸茸的脑袋,八只眼齐刷刷盯着小人书,那叫一个看得入迷看得带劲。
顾老太这边教着孙子们看小人书,陈秀云和冯菊花便在厨房里忙碌开了,不敢太惹人注意,也生怕家里万一来个串门的让人发现了,只能是偷偷摸摸地在灶房里宰,还得有个坐在灶房门槛上时不时往外望风,千万别突然来个串门的让人看到。
就在这种激动期待又忐忑仿佛做贼一样的忙碌中,妯娌两个把这狍子宰割好了,内脏先洗干净,单独放起来另外做,狍子肉直接烧开水放锅里炖,就连狍头也不放过,也得放着熬汤,把里面的些许碎肉挑干净了。
陈秀云把狍子肉利索地剁成约莫鹌鹑蛋大小的方块,之后放在开水里烫了下,再取出来盛放到旁边水盆里过一下水。狍子肉里面的血水便浸泡出来,肉由原来的肉褐色变成了淡肉色。
她奢侈地在锅里放了点油和白糖,炒出了颜色后再把狍子肉放进去煸,等挂上色了,这才加凉水,加葱块酱油还有盐。
“娘说了,炖肉还得放花椒八角呢,咱没有,就凑合着吧!”陈秀云笑着说。
“怎么都行,肉还能难吃,炖熟了就好吃!”冯菊花一边望风,一边看着陈秀云忙活,口水都往下流。
陈秀云盖上锅盖开始炖,炖了约莫半个多小时,肉香味就开始往外飘,那叫一个香啊,根本和村里分的猪肉不是一回事。
冯菊花有些忐忑了,忍不住再次瞅了瞅关紧的灶房门,又起来把干树叶堵住了门缝。
“这得仔细点,这么香的味道如果跑到左邻右舍的,他们一定起疑心!特别是前头萧家那媳妇,我看不是什么好人,万一告发咱就不得了了。”冯菊花小心地说。
“我呸,她敢!”陈秀云不是好惹的:“都是多年的老邻居,就为这点味她告发咱,她以后还敢在村里混了吗?”
陈家并不是好惹的,陈胜利又是村支书,一般人其实惹不起。
冯菊花想想陈秀云说得对,也就放心了。
又偷摸炖了半个多小时,陈秀云掀开锅盖,拿筷子戳了戳:“我看能戳烂了,这应该是好了。”
实在是不想炖了,太香了,香得她坐不住了!
“再炖一会吧,家里孩子多,娘年纪又大了,怕嚼不烂。”
“好吧……那就继续炖。”流着口水炖肉。
到了傍晚时候,狍子炖好了,妯娌两个把肉都盛到一个大陶瓷盆里,这才开始做其他饭食,做的是玉米粥和杂粮面窝窝头,山芋干,再配上一点豆腐碴凉拌大白菜。
“幸亏那苏巧红走了,要不然还真怕她把这事给说出去!”陈秀云偷摸笑着对冯菊花说。
“就是!她那人可真不靠谱,没了她咱这日子顺遂多了!”冯菊花冷笑。
“人家童昭真会办事,咱招待人家一顿,人家给咱送这么大一只狍子。”陈秀云感叹。
“所以我说,苏巧红走了,咱这日子立马顺遂了。如果她在,怕不是又在叨叨,凭啥拿家里好东西招待那童昭,怎么不招待下我娘家!”冯菊花学着苏巧红的腔调来了一句,惹得陈秀云忍不住哈哈大笑。
顾建军兄弟四个也陆续回来了,一家子坐在了堂屋里,先上寻常饭食,接着陈秀云拿了一个大笼布,把大陶瓷盆蒙得结实,上面还再压上一个小木盖子,之后才搬着那个陶瓷盆来到堂屋。
“把门关紧!”陈秀云压低声音说。
顾立勇最大,也靠门近,赶紧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你们两个小子也有口福,幸亏你妈把你们扔这里,也能跟着开荤了!”陈秀云笑着打趣立伟。
说着间,大陶瓷盆上的木盖子和笼布被揭开了,里面热腾腾的闷炖野狍子就呈现在大家伙面前,喷香喷香的野狍子,香得人口水顿时哗啦啦往下流。
这年代,生产大队过个年才杀一头猪,每家分不了几口肉,谁家知道大口吃肉是啥滋味啊?可是现在他们饭桌上竟然有这么一大盆的肉。
浓郁的汤汁,炖得泛红的狍子肉,色泽鲜亮,香味扑鼻,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动筷子了。
顾老太吩咐说:“蜜芽儿还吃奶呢,不用吃肉,牙狗还小,给他留几块回头做成肉泥喂他,其余的大家伙吃吧,不用抠抠索索,敞开肚皮地吃,吃光了为止!要不然这肉留下来,也是个祸根!”
既然老人家都发话了,大家哪里有客气的道理,全都一个个拿着筷子准备吃,怎么也得一顿把这祸根给吃掉!
“香,太香了,好吃!”立伟率先这么感叹:“奶,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啊!”
“嘘,你小子小声点!”顾建民在侄子脑瓜子上弹了一下:“让人发现要你命!”
“嘿嘿嘿!”立伟贼兮兮地偷笑:“叔,以后我不回城了,我要留在乡下吃肉!”
大家伙听了这个,纷纷笑起来:“傻小子,你以为乡下天天有肉吃啊!”
别说山里狍子根本不是随便打的,就是你去打,也轻易打不到的,之前童韵生娃,建国去山里寻摸半天,也就打几只不惹人注意的山雀罢了。
“这狍子肉啊,虽然瘦,可是吃起来一点不柴,真鲜真嫩!”
“嗯嗯,是,没有肥膘,真好吃!”
“奶,我还要吃!”
“来来来,乖孙子,吃这块,这块好吃。”
“这炖得真入味啊!”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吃着炖狍子肉,香喷喷鲜嫩嫩的狍子肉进了肚子,暖烘烘的舒坦,再喝点玉米粥,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儿吗?
“他们这些小知青,也真是胆大,敢去捉狍子。”吃完饭,顾建军在那里感慨。
他们生产大队的人,早听多了口号,哪里能随便去山里捉,倒是小知青们,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也不是他们大胆,其实他们小心得很,根子里比咱们还小心。只不过这次他们去山里拾柴火,借着这个由头弄点野味藏柴火里,不轻易让人发现,这才敢做的。他们来这么久,估计这还是第一次。”顾老太和童昭聊天多,比较了解情况,这么说道。
“再说了,他们知青点就在山根底下,进山容易,不像咱们,一路走进去,村里人看个清清楚楚!这没法瞒住!”
“等开春过去,咱们也想办法偷偷去捉点。可以让建国去,假装是去看童昭,然后顺便溜进山里去。”这野狍子味儿实在是太足了,以至于今天吃了还想明天吃,明天吃了还想后天吃。
“也行……”顾老太犹豫了下,在安全第一规规矩矩当小民和大胆进山捉狍子享口福之间挣扎了下,还是选择了饱口福。
不管了,天大最大吃最大!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顾建国趁着下工后,也偷偷摸摸往知青点走,不知道的以为是去找小舅子说话,其实暗地里藏起来狍子肉野山鸡肉的,往家里拿。当然了,这种事也不能经常干,免得被人发现了,起了疑心。
开始的时候没经验,还不怎么能捉住,后来渐渐上道了,三不五时有个收获,一家子把门关得紧紧的,再把所有的门缝都堵上,炖得香喷喷地吃个痛快。
这年春天过去了,夏天渐渐来了,老顾家的人一个个养得脸上红光散发,精气神饱满,小孩膘肥体壮,男人家去上工有力气得很,女人也看着比以前更好看了。
“这老顾家的人,自打苏巧红走了,竟然一家子越过越好了!”不知就里的人这么说。
“说起来,苏巧红真是个搅事精!”
“可不是么,建党找了他,亏大了,离婚正好,只可惜了猪毛和牙狗两个孩子。”
说起苏巧红来,其实顾建党在年后民政局上班后,就打算去镇上办离婚的,谁知道顾老太却阻止了。
她的意思是说,当初我是不同意你们结婚的,可是你想娶这个人,我也不拦着。现在给我折腾出两个孩子来,你们高兴了满意了要离婚了,这不是惹事吗?
现在也不能因为这事就真得离婚了,得冷静冷静,两边好好想想,给那个苏巧红一个机会,也算是给两个孩子一个机会。
如果过个一年半载的,你这边还是想离婚,苏巧红那边还是执迷不悟,你们谈不拢,那就真离婚,到时候办手续。
顾建党当时听了不说话,后来也就点头,说行,等一年。
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苏巧红就是那样的人,一辈子改不了的,自己没能力把她改造好,也没有能力容忍这样自私的女人一辈子。
既然娘说等一年半载看看,那他就一年半载后再离婚。
反正他是打算以后干脆打光棍的,不想再娶媳妇了,也不怕因为这个耽搁了。
顾建党想明白了,苏巧红那边也有想法,听说苏巧红她娘已经开始给苏巧红找下一家了,偶尔间还让人传话,那意思是说你们再不过来接,我们就嫁别人了。
顾老太听了也是觉得好笑,嫁就嫁呗,这里建党还盼着离婚呢,以为你闺女是多大一个香饽饽?
至此,这件事算是不管了,随便苏家怎么折腾去吧,苏家找到好人家,他们赶紧给人家领离婚证腾名额。
时间就这么到了这一年夏天,蜜芽儿已经八个月了,长了八颗牙,不但能吃泥糊糊,还能吃点稠粥和软饭了。
童韵是个很会照料孩子的人,她开始时把家里的小米饭炖得稀烂,一点点喂给蜜芽儿吃,除此还会添加青菜泥,肉泥。
肉大多是顾建国偷偷地去山里打来的,为了这个闺女嘴里的那口吃的,他可是冒了不少险,和童昭一起半夜跑到山里去偷猎。三不五时能得点好吃的,大了的话就全家一起吃肉,少了的话就只供应几个小的。
家里孩子,蜜芽儿八个月,牙狗一岁四个月,黑蛋快两岁了,这几个年纪相仿,平时都混在一起玩儿。特别是牙狗,自从他娘走了后,他就被养在顾老太房里。可是顾老太有时候批改作业,真顾不上来,童韵见了,便干脆把牙狗抱到自己屋和蜜芽儿一起带。
但凡她做点好吃的,肉泥菜泥的,蜜芽儿有的,牙狗也统统有一份。
兄妹两个混在一起久了,自然是感情好,好的时候一起在炕上打滚,不好的时候还能掐起来,不过掐过后没多久,又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其实对于蜜芽儿来说,她之所以和这位傻小子牙狗掐起来,主要是牙狗总以为她是个不懂事的小胖娃娃,比如牙狗会在旁边结结巴巴地说:“蜜芽儿,翻,翻……”
蜜芽儿就很鄙视,心说我在奶和爹娘面前表演翻跟头,那是卖萌,搁你跟前翻,你是当我耍马戏团的啊,不翻就是不翻,坚决不翻!
然而牙狗就想看蜜芽儿翻跟头,他喜欢这个妹妹,白白软软的一团肉肉,翻起跟头来,翘着两个奶肥奶肥的小腿儿,晃悠着那胖乎乎的小脚丫儿,萌萌的惹人喜爱。
在蜜芽儿来看,要求过多的牙狗,这不是找掐吗?
不过掐架过后,蜜芽儿又觉得这个牙狗真是可怜。
牙狗爹娘这是离婚了,牙狗只好跟着自己混了,这孩子不容易啊。
感慨之余,她就会用她白胖带着窝窝的奶肥小手去拍拍牙狗的脑袋:“牙,狗,狗……”
她其实是想说,牙狗啊牙狗,你虽然没有了娘,可是没关系,你还有我,我作为你的妹妹,我会照料你的,不让人欺负你。
可实际上,她这个样子在别人看来,却是个坐在那里连站都不会站的小奶娃儿,张着嘴巴流着一口的晶莹哈喇子在那里口齿不清地说狗狗狗……
“蜜芽儿,你小心些,不能抓哥哥的头发。”
童韵看到了,连忙提醒蜜芽儿。
蜜芽儿那小胖手,正揪住牙狗的头发不放呢,那劲儿,简直像是要把牙狗揪倒在地上。
蜜芽儿听说,惊奇地瞪大眼睛看过去,可不是么,自己竟然真得在揪。
她无奈地收回奶肥小爪子,这身子啊这身子,萌是萌,就是不太听话,总是不小心露出小奶娃软萌又霸道的本质……
牙狗被蜜芽儿抓住头发,却没有恼,笑嘻嘻地凑过来,伸出胳膊来就要抱住妹妹,嘴里还磕磕绊绊地说着:“抱,抱,蜜芽儿……”
蜜芽儿不喜欢被牙狗抱,牙狗那么小,又没多少力气,远不如让爹娘小舅舅抱舒坦,所以她赶紧趴在那里开始爬。
她很喜欢爬,爬起来呲溜呲溜的,特别快。
每当她爬起来的时候,总是惹来周围大人的夸赞,人们会说这孩子真能耐,爬得这么利索,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爬起来像个洋娃娃……
蜜芽儿开始也颇为得意,还故意多爬了两下展现自己的本领,可是在爬了好几圈后,她才猛然惊醒。
咦,她在干嘛?不是说狗狗才爱爬爬吗?她是人啊,怎么这么爱爬?
这对于蜜芽儿来说,曾经一度是个困惑到需要思索人生的问题,不过在最初的艰难思索后,她便给自己找到了理由。
身体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物质条件决定精神面貌,当前蜜芽儿小盆友面临的主要矛盾是体内不安分的灵魂和那根本无法站立起来的小胖腿之间的矛盾。
为了体内那个不安分的灵魂,为了能更好地探索炕头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其实爬一爬也挺好的。
爬爬更健康。
就在这一天,蜜芽儿解决了心理问题后,更加畅行无阻地爬爬爬,而牙狗则在旁边鼓劲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一个老太太焦急的声音。
“建军娘?建军娘在吗,不好了,我家出事了!我们家竞越不见了!”
蜜芽儿本来笑眯眯地正在角落里那叠放整齐的豆腐块被子上爬,忽而间听到这声音,顿时车轱辘一样从被子上摔下来了,四脚朝天,犹如被翻过来的小乌龟。
“芽儿,芽儿!”牙狗见蜜芽儿从被子上摔下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就要把蜜芽儿抱起来。
然而蜜芽儿根本不是那脆弱的人,再说她只是摔在了软绵绵的炕上,根本不疼。
她那小肉球一样的身子骨碌爬起来,呲溜呲溜地爬到了靠窗户的炕边。
啥意思?萧竞越不见了?好好的他为啥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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