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楚外公最后也没和七叔公谈拢。
七叔公咬死了莫山的规矩, 族内机密不能告诉外人, 哪怕楚外公算是莫山族的女婿, 而他打听这些也都是为了楚菡。
僵持到最后, 楚外公也无可奈何, 只能离开。
出门的时候, 莫飞柏殷勤地送他出来。
楚外公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眉头皱了皱:“小伙子,你刚成年吧。”
莫飞柏赶紧表示:“我上学晚,我现在二十三了!”
“几年级啊?”
“大三了。”
楚外公不太乐意地嘟囔了一句:“年龄小, 还是个没出校门的毛孩子,哎!”
莫飞柏小碎步跟在他身后,刚想说其实我可成熟了, 就被人揪着后衣领拖了回去。
莫飞洪很嫌弃地把他拖进门, 说道:“出息点,别跟个倒贴的似的。”
莫飞柏蔫蔫的说道:“倒贴也得有人要啊。”
现实是,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楚外公离开小区的时候,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不过帝都的夜晚热闹, 十点多才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候。
路上霓虹灯闪耀, 车辆行人穿梭不息。
楚外公想起家里, 十点多路上都没什么人了,店铺也早就打烊了。
果然帝都就是繁华。
小王正窝在驾驶座上玩手机, 听到后车座的动静,扭头看了一眼:“老爷子回来了, 咱回家吗?”
楚外公点点头:“辛苦你了。”
“应该的, ”小王笑眯眯地说道,顺便还帮他们老板说好话,“这都是我们总裁吩咐的,我也是拿钱办事嘛,这是我的工作。”
楚外公想起不善言辞的季承西,他人老成精,季承西那努力淡定实则忐忑的神情和偶尔一闪而过的懊恼与不知所措根本瞒不了他。
那孩子有心了,可惜……
他坐在后面开始闭目养神,到底年纪大了,这个点对他来说有点晚了。
车子拐入一个比较僻静的公路,小王稳稳地开着车,他有十年的驾龄,可以说是老司机了。
“砰!”
正在行驶中的车辆仿佛撞上了看不见的屏障,车头处被纹丝不动的按压在原地,在高速运行下,车尾高高翘起,整个车子与地面成四十度角,然后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轰然落地。
满地尘埃,巨大声响,声波层层传递,却在不过几米后被屏障围截,禁锢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后车座的楚外公随着惯性高高抛起又猛然降下,虽说有安全带作为缓冲,但一把老骨头也是遭了罪,整个人都疼得蜷缩起来。
小王也是,他差点撞到前车窗,然后被安全带扯了回去,痛疼感还是从屁股还有腿部传遍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
他们还没从刚才那巨大的变故回过神来,耳边忽然传来了有力的脚步声。
明明很轻,却好像近在耳边。
两个本来感官全被疼痛占满的人,却不由自主地被这脚步声牵扯住了心神。
车灯明亮,小王从方向盘上微微抬头,就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缓缓前来。
复古的黑色斗篷,宽大的帽檐垂坠下来,遮住了来人的脸庞,只露出一个坚毅的下巴。
小王眼前昏花一片,想要看清那人的脸庞,却影像重重,脑子嗡嗡作响,根本看不清。
他的心跳逐渐跟来人的脚步声同步,咚咚咚仿佛要跳出胸膛。
空气也开始变得粘稠,仿佛这一方空间都被凝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来人越来越近。
当他走到车门前的时候,小王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像是被攥住了一般,在各方禁锢下发出破败不堪的悲鸣声,拖着沉重的负坠拼尽全力的跳动,却渐渐趋于平缓。
我要死了。
他脑海里闪过这句话,却看到来人越过前车门,走向了后车座。
“咔。”
是后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后车座的老人蜷缩着身子,根本没有意识到一双手袭来。
“住手!”一声轻叱传来,与此同时,一柄飞剑迅若奔雷,直直的刺向那黑衣斗篷。
黑衣斗篷不得不向后闪躲,看到来人,伸手压低了帽檐,然后转身消失不见。
左丘清泽奔到汽车旁边,看向车子里的两个人,立刻倒吸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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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菡大半夜地忽然惊醒,心咚咚咚跳得飞快,像是要马上跳出胸膛一样。
她捂着胸口,心头凝结一股萦绕不去的沉重感。
她知道,肯定出事了,这是身体的本能对她的预警。
她蹭的从床上爬起来,猛地拉开了房门。
月朗星稀,夜色如墨。
月光洒在四合院里,暗淡又明亮,静谧而美好。
她惶然四顾,对上了一双墙头上绿莹莹的眼睛。
辨认了一下轮廓,她讶然出声:“小黑?”
这不是莫飞柏的小黑猫吗?
小黑瞄了一声,像是在回答她,在墙头上来回走了几步。
楚菡:“……”
没记错的话,她刚搬进这个四合院的时候就半夜出来上厕所这一只黑猫吓得磕到过,也是那次才让他们发现疼痛转移这个事。
所以,当初那只黑猫就是小黑?
那七叔公他们到底在暗中窥探她多久了?
一股寒意忽然从她的脚底蔓延而上,继而笼罩全身。
她记得,顾向阳之前中了桃花蛊半夜来敲门,当时齐康宁说整个四合院周围的空间都被结界笼罩了,他进不来。
而当时守在四合院的特管处值班人员也昏迷不醒。
他们当时只知道背后有人出手,却不知道到底是谁。
现在想来,那种强大的力量,连特管处的人也无法抵挡,莫非就是七叔公他们吗?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从头到尾都对七叔公三人有怀疑,毕竟他们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可她掌握的信息太少,又无法有效地推断结果。
夜风微凉,她穿着睡衣,赤着脚站在院子里,心情依旧惶惶,但却茫然四顾,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西屋的灯亮起,若有所觉的季承西深夜醒来,遵循直觉出来一看,果然就看到了院子中央孤影伶仃的小姑娘。
他微微皱眉,快步走过去。
“怎么了?”他低头看她,对上她眼中的惶然与无措,抬起手,又在半空中迟疑了一下,这才落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问道,“做噩梦了?”
楚菡仰头看他,月光下他的五官模糊不清,柔化了他脸庞的棱角,只能看见他低垂的眼睛里满是关心与心疼。
她喉咙动了几下,这才哑着嗓子说道:“出事了,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出事了,但我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她话语的惶恐与担忧根本掩饰不住,这让季承西也慎重起来,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先别慌,我先打电话问问别人。”
他低头看了一眼她赤着的双脚,转过身,弯下腰:“上来,我先背你回去。”
楚菡想拒绝:“不……”
她被他直接背起。
墙头上的小黑猫忽然凄厉叫起来,好像是被抢走了心爱的小鱼干一样。
季承西看了它一眼,冷漠地别开脸。
他长得高大,又常年健身,肩膀宽厚胳膊有力,背着楚菡一点也不费劲儿,轻轻松松就回了房间。
把人放在床边,他去找手机打电话。
楚菡很不自在。
这是季承西的房间,她现在坐在他的床上。
如果不是现在担心占据了上风,她早就跟个兔子一样跳起来逃跑了。
她低垂着头,又忍不住眼睛向上,去看在那边打电话的他。
季承西先拨了小王的电话,没有拨通。
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因为小王的手机除非没电,从来不关机。
他转而去拨打了梁特助的电话。
睡眼惺忪的梁特助大半夜被活生生吵醒,看到是季承西的电话,哀嚎一声又不得不接通:“总裁,您有什么吩咐吗?”
季承西抿抿嘴,看一眼坐在床边的楚菡,说道:“你去警局问一下,今晚有没有什么案件发生。”
梁特助:???
他很想给自家总裁发一张黑人问号脸,什么目标也没有,大半夜地让他去关心一下帝都的治安?
他们不是科技公司吗?为什么要去抢警局的事情做?
楚菡在一边插嘴:“直接调查一下身边人的情况,比如你们家。”
季承西把话转达。
早就听到电话那端动静的梁特助:“……”
老板娘,原来是你在折腾人。
拿人手短,他这个打工的不得不在黑心资本家的要求下,艰难地离开了自己的被窝。
季承西挂上电话,走过来说道:“事情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查出来,你先回去睡觉。”
楚菡虽然心急,但也确实觉得在这里尴尬,立刻点点头,只是还不忘嘱咐一句:“得到消息了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啊!”
季承西应下。
赶在他提出要把她背回去之前,楚菡飞快地穿了一双他的皮鞋就往外走:“鞋先借我,明天还你哈!”
然后赶紧走人。
季承西看着她的背影,单薄的睡裙在风中飘荡,下面是白嫩细直的长腿,趿拉着过大的皮鞋,一路跟有人在后面追一样,小跑着回去。
他嘴角微微翘起,继而看向自己的手机,脸色凝重起来。
楚菡囿于之前的成见,只以为会是季家这边出事,但是……
他重新打了梁特助的电话,沉声吩咐他去楚外公出处查看。
梁特助打着呵欠刚出门,就又接到了他的电话,朝天翻了个白眼,嘴里却恭敬地说道:“是,总裁。”
都说谈恋爱的人智商为负,但是你自己负你自己的行不,非得折腾他们这些员工。
算了,看在丰厚的工资的份上,忍了!
楚菡回了房间之后,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只不过刚才狂跳的心脏已经被安抚下来了。
季承西的鞋就摆在她的床前,她趴在床沿边看着鞋,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安安稳稳,没有噩梦,更没有心慌。
一夜好眠。
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睁开眼就赶紧爬起来,换好衣服冲出去。
季家四兄弟竟然都在。
楚菡冲到客厅门口,看到他们四个都在,不知怎么的就忐忑起来,干巴巴地一笑:“都在啊,今天不上班吗?”
季承北咬了口油条,含糊不清的说道:“今天周六啊学姐!”
楚菡这才意识到,自从不用去实验室打卡之后,她天天懒懒散散过日子,工作日跟周末一样,都记不得今天周几了。
她笑了笑,然后进去,坐到餐桌旁吃饭。
饭菜虽然可口,她却有些食不下咽,时不时地看一眼季承西,想问他昨天去查的事情有着落了没。
但看他淡定吃饭的样子,她又想大概也没有什么事。
虽然这么想,但她的心口还是有些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忧什么。
直到她放下筷子,季承西从沉声说道:“昨晚的事情有结果了,希望你能冷静一些。”
楚菡的心倏地就提起来了,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冷静一些?”
难道不是季家出事,而是……
她猛然站起来,椅子向后划去,发出刺啦一声响,仿佛在悲鸣。
她身体颤抖着:“是……我外公?”
季承西凝视着她的双眼,缓缓点头。
她立刻向外跑去。
季承西赶紧跟上。
客厅里,不明真相的季承北手里还举着一根油条,傻傻地问自己两个哥哥:“出什么事了吗?”
刚才的对话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季承南虽然也是摸不着头脑,但大概能猜出来,是楚菡外公出事了。
唯有季承东,他因为常年作息规律,所以起得很早,已经和季承西通过气了。
“楚菡的外公昨晚出了车祸,现在医院里。”
季承北吓得手里的油条都掉了:“啊?”
季承东继续说:“这事对楚菡的打击会非常大,你们两个这些天都老实些。”
季承北乖乖点头:“我一直很老实,对了大哥,我们要不要去医院看望一下学姐的外公?”
季承南嗤笑一声:“你三哥已经去了!这个机会就留给他吧。”
季承东板着脸:“小二,小三儿是小三儿,我们是我们,你都三十了,要学会人情往来,不能还跟个孩子一样。”
季承南:“……”
季承北捂着嘴巴偷笑。
季承东叹息一声,瞅着两个弟弟简直吃不下饭。
咋能这么糟心呢?
季承西追上楚菡,拉住她说道:“外公没有大事!只是收到了惊吓,我带你去看他。”
楚菡喘着气,猫儿一样的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
季承西开车带她过去。
一路上,楚菡神情难掩不安,季承西几次都想伸手过去握着她的手,最终还是忍下了。
他记得,她说过谈恋爱会早死,他不能过于接近她。
楚外公确实没有受什么大伤,只是他年纪大了,受了惊吓又颠簸了一下,加上季承西担心会有隐患,就坚持让他在医院里观察一下。
楚菡过来的时候,老人家正在睡觉。
倒是小王已经醒过来了。
他也没受什么伤,那个黑衣斗篷离开之后,他那种窒息感立刻就消失了,到底是年轻人底子好,休息了没多久就活蹦乱跳了。
他们三个寻了医院花园的一处僻静之所,听他讲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况。
说完之后,季承西示意他先回去休息,然后坐在长椅上对楚菡说道:“我已经跟左丘大师通过电话了,他说他也是刚出差回来,路上感觉某处地方不对劲就绕路看了一下,结果就遇到了这种事,也多亏他来得及时,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楚菡拧着自己的手指头,喃喃说道:“王助理说,那个人目标是我外公。”
他走过了驾驶座,单单朝着后车座的老人出手。
目的非常明确。
季承西沉声说道:“你有头绪吗?或者说,会不会是对我们家下手的人……”
“应该不是,”楚菡说,“如果他们想曲线救国,打击我外公来打击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朝我出手?”
她虽然后来能力强大,但在一开始的时候,她依然是个小菜鸟啊。
“等外公醒来,我去问他。”
“问他不如问我。”苍老的声音传来。
楚菡霍然而起,一转身就看到七叔公背着手走过来。
“七叔公……”
季承西看看楚菡,又看看老人,也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七叔公。”
七叔公没好气地说道:“别乱认亲戚,这没你的事儿。”
季承西:“……”
被嫌弃了。
楚菡忽然伸手握了一下他的袖子,低声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跟七叔公说说话。”
季承西直觉这个七叔公不是简单人物,虽然也想知道真相如何,但到底没有违背楚菡的意思,低声对她道别然后离开。
楚菡默默目送他离开,然后看向已经坐在长椅上的老人,低声问道:“七叔公,您能告诉我吗?”
她很怕七叔公又用什么族内机密无可奉告来堵她的嘴,可这事关她外公的生命啊!如果不是昨晚左丘清泽恰好出差回来路过附近,后果会是什么样?
七叔公习惯性地想去摸自己的旱烟枪,却想起来这是在医院,只能又默默地把手放回来。
“我曾经跟你说过,如果你失去能力,会很危险。”
“所以这位危险还会延续到我的亲人身上吗?”楚菡的情绪有些激动,“到底是谁?!”
七叔公跟个普通老人一样靠在长椅上,面色淡然:“我也不知道具体是谁,他们是一个群体,别问我什么群体,你只要知道,他们对莫山族,也不只是莫山族,虎视眈眈,所以你注定过不了安稳日子。”
楚菡深呼吸一口气,眼睛有点疼。
所以,她这是被和莫山族绑到了一条船上吗?
她在老人身边坐下来,看着前方的绿荫葱葱,沉声说道:“七叔公,你别怪我疑心重,但是由始至终,我只看到了你们,你口中的群体,我不知晓也不曾发现他们的轨迹,所以……我很难不去怀疑,对我外公出手的其实是你们,目的只是为了逼我回山。”
她的话很直白,但老人家却没有因此动怒。
他眯着眼睛淡淡说道:“女娃子,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你还不值得我们坏了规矩,莫山族人,不能随意对普通人出手,你虽然天赋不错,但并不是顶尖,九字真言,掌握六个只能是中等水平,山上的孩子比你强的不在少数,我们要找你回去,也是想保护你。”
树上的麻雀呼啦一声起飞,带落了几枚树叶。
“面对敌人,唯有团结,才能战胜。更何况,如果放任你在外面,那最后,你很可能会成为敌对的那一方,你听说过夺舍吗?”
楚菡后背有冷汗出来:“听说过。”
如果是其他人跟她提起夺舍这个词,她也只是一笑而过,那只是个传说而已。
但从七叔公嘴里说出这两个字,却无端让她后背发冷。
七叔公扭头,对她咧嘴一笑:“你这样的天生灵体,就是他们最喜欢的夺舍对象。”
阳光很好,天空很蓝,楚菡却在这样明媚的天气里,止不住地冷汗涔涔。
每个莫山族都是天生灵体,非同凡响,的确是夺舍的最佳对象。
所以说,等她失去自保能力,那些人很可能会找上她?
那还有她妈妈怎么办?
她还在老家,她已经失去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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