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比赛, 一行人于周六来到省会锦川。
没选择酒店, 依旧是住在了陆妙之前的家中。同行的徐宁倒是有伴, 涂森魄瞒着家里打着去同学家学习的旗号跟着一块来了锦川。
周怡不知这事, 老怀欣慰对戚茹道:“总算表弟也知道长进了。”
戚茹只能笑。涂家未必就不知这小子真正去了哪, 只是没有告诉周怡。和书呆子讲表弟的情史, 家长们也知不靠谱。
“哎呀玩什么玩, 我要练琴呢!”
离文化宫不远的一家酒店内长廊上,一男一女正在吵架。
涂森魄委屈地看着徐宁:“听说广场上有露天表演呢,难得能见到杂耍, 我还以为绝迹了。”
“你自己去看不就行了吗?乖。”徐宁一直心里没底,这和考试不一样,是有观众的比赛。
学校考试时大家都埋头做题, 比赛时底下的观众都盯着舞台上的选手, 压力倍增,徐宁知道自己的心态不够强大, 手上也许会出错, 更要多加练习。
涂森魄跟在她身后小媳妇似的, 一个人出门看杂耍多没意思。
“学姐不是说要劳逸结合吗, 到时候把台下观众和台上评委都当萝卜看, 假装自己在萝卜地里弹琴,保管你不紧张。”
快到房间, 徐宁一边插卡开门一边回头说:“我能和戚茹学姐比吗?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所以不要打扰我练习。对了, 听说学姐住的离这不远, 你可以去找她玩,她晚上应该不练习的。”
两人住酒店是分开定的单人间,徐宁虽然早恋,但该有的规矩不少,至今没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家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两家交好,哪怕出了事也有大人在背后兜着,何况这是两个知礼数的孩子。
砰地一声,房门被关上。涂森魄摇摇头,拿出手机准备给戚茹打电话,没注意到他身后一直跟着两个男人。
等涂森魄远远走了,年轻男子才出声:“老师,我们也回房吧。”
卢伟乔摇头,“没听见他们说有可能去广场吗?走,碰碰运气,没找到人也能看杂耍。”
这两人正是从京里来的卢伟乔和江潮生。
原本卢伟乔并不知道G省出了个民乐之星的选秀节目,还是江潮生和戚茹因为秦姨婆寻亲一事通过电话才知道她最近在忙着比赛。
卢伟乔顿时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他当初去见林启光,差点没见到人。林老轻易不见人,更谈不上请他出山,但因为戚茹,林启光很给面子见了他一面,甚至上京城指导了乐团一个多月,接待来华访谈的总统和官员时也挺直了腰背,事后被日报点名表扬,还上了央视新闻。
林老的要求很简单,以后戚茹若是走音乐演奏的道路,卢伟乔必须照顾她。卢伟乔当然是立刻答应,戚茹的水平他在考级时就见识过,再加上林老后续的调|教,演奏员的标准绝对能达到。
可这次的民乐之星他帮不上忙。
这个比赛名气不大,而是只在地方台播出,请的评委虽是老熟人,可也是他对家。卢伟乔原本等着人来家里请他去当评委,可毕竟他地位太高,又不常出现在电视上,主办方压根没考虑过请他。
倒是把他气了个够呛,还以为是主办方不把他放在眼里。正好乐团最近无事,他也不再演奏而是指导,于是把江潮生拎了出来,让他陪着一块来锦川。
涂森魄给戚茹打电话时,她正在浴室。明天上电视,舞台更大,现场还有观众,务必要拿出最好的一面,所以陆妙建议她泡澡解乏,还热心提供了去角质的沐浴露。
陆景行和陆妙两兄妹坐在客厅看电视。
“……我觉着动物世界还蛮好看的,哥哥你说呢?”陆妙捂嘴偷笑。
陆景行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又到了交|配的季节,公海龟趴在了母海龟的身上,发出了酣畅的声音’有什么可难为情的。
画面刚切换到一大群海龟,戚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小七姐姐,手机响了,要帮你接吗?”
浴室里传出朦朦胧胧的声音:“是谁?”
“一个叫to young 的。名字好奇怪啊。”
平时还不觉得,看着没什么感觉,念出来忽然觉得有些羞耻,戚茹忍不住笑了:“你帮我接一下,问问他有什么事。”
陆妙刚‘哦’了一声,手机就被陆景行抢了过去,点开接听,“喂?”
陆妙头皮发麻,不自觉后退了两步,哥哥这个声音太苏了,她有点接受不能。
对面显然没想到是个男生接电话,说话便带上了半分小心。得知是陆景行后,态度又陡然一变。
“是陆哥啊,戚茹学姐没在吗?”
“在浴室。找她有事吗?”
涂森魄:“……”几个意思?他不是不知道年级里有他们两的流言,只是万万没想到两人居然住到一块去了。
“没事,本来是想问问她去不去广场看杂耍。”
“太晚了,她需要休息。”
陆景行不是擅自替戚茹决定,而是她说过,今晚要好好休息,应对明天早上的彩排。
之前的比赛都没有彩排,现场效果总是一言难尽,这次是在省会,无论是场地还是音响设备都是高档货,一百八十人中挑选了二十来个进行彩排,调试音响设备,顺便给选手的服装提建议,还特意从电视台调了一批演出服允许选手挑选。
戚茹便是二十人之一。因为她年纪小,颜值够,人又上镜,届时播放出来镜头肯定会比旁人多。
一百八十人也不是分一天比完,而是分两天。剪辑成两期视频够电视上播放两周,否则就要延迟播出。
“好吧,明天见。”涂森魄只能一个人去看,化悲愤为食欲,给自己买了点鸭脖啃。
陆妙全程看哥哥和电话那头的男生交流,一语不发,直到电话挂了才啧啧两声:“哥哥,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言语之间的诱导性太强,要不是她也在这住,肯定也误会了什么。
陆景行一脸严肃:“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装吧。”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担心他以后不会哄人。陆妙乐见其成。
第二天一早,六点,戚茹便被人捏着鼻子叫醒了。
“小七姐姐,快去洗漱。”
戚茹眯着眼睛一脸茫然,只见陆妙两眼放光,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化妆包。
“快点,八点我们就要出门了。时间很紧的。”
戚茹知道陆妙带了大背包,可不知道背包里装着这些东西。
“不用了吧,彩排而已。而且镜头又不会给多少,不用了。”
陆妙坚持,“哪怕只有一个镜头,只有一秒钟,那都是展示的机会。而且你穿长袍,肯定要上一个英气的妆容,要不违和感太强了。我会把你化得很英俊的。”
戚茹这次的演出服依旧是戚奶奶手工出品,仿照《霍元甲》电影里李连杰的长袍,可她外表柔柔弱弱,一点没有硬气的感觉。陆妙在得知她演奏的曲目是霍元甲时,就决定要替她打理好妆容。
戚茹只能由她折腾,好在她头发短,只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要不然还要被她编成长辫。
陆景行在一旁帮着递刷子或是粉扑,三人在卧室忙忙碌碌,一个小时才堪堪忙完。
戚茹个子高了不少,被奶奶和师父联合起来养,最近又多了个姨婆,非说是补偿她多年来的缺失,还动手做了西式菜肴,戚家的饭桌上从纯种中餐变成了中西合璧,整个人胖了不少。
光看背影倒也能撑得起这件长袍,再一转身,看着便像是个男儿了。陆妙给她加粗了眉,原本就高挺的鼻梁和山根被她刷得愈发坚挺,两颊用修容棒修过,一张鹅蛋脸硬是被陆妙弄出了硬朗的感觉。
陆妙一手美妆蛋一手唇刷,看着成品非常满意。
“瞧我这手艺,以后要是没考上大学,我就去当化妆师,以后也参加什么特效化妆师的节目,混个温饱不成问题。”
陆景行嘴上没说什么,眼底却全是笑意。戚茹平日里不爱打扮,有什么穿什么,除了过年有陆妙给她送衣服鞋子,她能三套衣服换洗一年。
素颜再好,也抵不过化妆术给人带来的震撼。
戚茹望着镜子里那个人,放出一个标准露牙笑,给陆妙道了声谢。
但陆妙赶紧制止她:“小七姐姐,你别笑。”然后捂住了胸口,“天哪,我忘了你还有酒窝。”
千叮咛万嘱咐,陆妙给她灌输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尤其说到笑容时,只让她抿嘴。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赶紧出门吧。”
早饭在化妆前吃过,戚茹被折腾久了也不觉得饿,催促两人出门。彩排时观众不能入场,但陆妙两兄妹非要跟着,陆老爷子打过招呼,他们两不会被阻拦。
涂森魄和徐宁还在酒店,正式比赛要从上午十点开始,录制两天,后台容不下一百八十人,今天只有前九十人,分了九个化妆间让人等候。
卢伟乔和江潮生昨晚在广场没找到人,春季夜风凉,倒是差点感冒。他没在广播乐团那两位评委面前露面,倒是直接和导演打了声招呼,直接搬了椅子坐在他身边。
导演的位置好,不管是看台上还是台下都一目了然。
彩排很快,主要是看话筒和音响是否出问题,轮到戚茹上台时,导演说了句:“这个倒是有点看头。”
九十人的表演剪辑成两小时播出,不但考验后期的能力,还考验导演的拍摄能力。后期制作团队向快女请教过经验,对处理这等视频也有了一定把握。
肯定有一部分长相不好水平也不够高的人被完全剪掉,毕竟这是个商业节目,不是公益节目,需要爆点,那么行将就木的老人和年岁尚小的稚童,长相俊美的男男女女才是观众的看头。
这年头,颜值和卖惨似乎才是正义。
卢伟乔迟了一会才认同地点头:“你很有眼光。”
导演:“……”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因为是民乐,现场没有伴奏,满场都是选手们自带的乐器声。说来当初有学镲的人想要参赛,可打击乐一向与大鼓、锣等合作演出,实在不适合独奏,报名处的人拒绝了那人。海报上写的很清楚,只有弹拨乐器,拉弦乐器和吹管乐器在报名范围之内。
十点,彩排完毕,选手按号码牌陆续在后台等待。
化妆师有八个,原本是要给选手们都上妆,但来现场一看,有不少人都自带妆容,服装也无需用台里给的,省了不少功夫。大老爷们不用上妆,穿着整齐就已经很不错了。
观众已经到场,有人是电视台的托,有的是亲友,也有本地居民。制作应援牌的女生不少,网络上有个名气不小的男选手也来参赛,他的粉丝自发组织了七八个人来现场给他打气。
陆妙捧着她手工制作的应援牌,看看陆景行,又看看身边的涂森魄以及他手里的荧光棒,觉得一个人好寂寞。
第一个上场的竹笛选手,不用评委出手,陆景行在台下就皱了眉。陆妙低声问:“他吹的不好?”
陆景行摇头:“不是。”是音响问题。
虽说音响设备比起临安文化宫那些好上不少,但现场效果依旧不太行,G省没有举办过大型音乐会,也没有办选秀节目的经验,剧院倒是有好设备,可剧院不会外借。
评委们果然也在台上细细讨论,但他们经验丰富,即便音响效果不算好,也能看出选手的水平。
陆陆续续上来不少选手,琵琶,古筝,古琴,中阮,扬琴,二胡,几乎所有的民乐都在这个舞台上呈现。可台下的观众们听的昏昏欲睡,哪怕是有俊男美女亮相,也只是开头欢呼一声然后就没了动静。
大部分人都欣赏不来练习曲,而为了展示水平和基本功,大部分选手都选择的考级练习曲。中老年选手倒是不选考级,但因为阅历和年纪,他们展现的或是沉稳大气的乐曲,或是郁郁不得志的酸曲,不符合时下流行审美。
倒不是说只有戚茹一人想到用流行乐曲开道,有些人也很有时尚嗅觉,用了不少有名的流行歌曲,比如某个琵琶乐手就选择了《青花瓷》。
琵琶发声十分特殊,它的泛音在古今中外的各类乐器中居首位,不但音量大,而且音质清脆明亮。琵琶发出的基音中又伴有丰富的泛音,泛音能使琴声在传播中衰减小,具有较强的穿透力,在空旷的舞台上演奏,重强音不用通过音响都能传到最后一排的观众席。
昏昏欲睡的观众都被这熟悉的旋律唤醒了精神,乐曲结束便送上大量掌声,暗暗希望后头的选手都能用他们熟知的歌曲来演奏。
可惜十个选手里也才出这么一两个,聊胜于无。
戚茹排号较前,但架不住选手们会在舞台上出状况,加上评委的点评,即便再简短,也耽误了一定时间,原本能在午饭前结束,愣是把她排到了下午。
没办法,三人出了文化宫,打算就近找个餐馆吃饭。
刚出大门,戚茹就被人叫住了。
“戚茹,这边。”
是江潮生,身边站着卢伟乔。
能见到这位大师,戚茹原本萎靡的神色一亮,小跑着奔向两人:“江大哥好,卢老师好。你们也是来看比赛的吗?”原本她都快忘了卢伟乔这人,可前段时间乐团有演出,音乐频道还转播了不少场,她再次见识到中央民族乐团的强大,正是崇拜偶像的时候。
也就这时候,她才显出点少年人的活泼,而不是中年人的刻板。
卢伟乔矜持地点头,江潮生招呼他们:“小七打扮得漂亮,倒有点认不出了。”
“谢谢。”戚茹展颜一笑。
她忘了陆妙叮嘱她不能笑得太开心,一个深深的酒窝挂在右侧脸颊,哪怕江潮生一直将她看做小辈,也不由深吸一口气,心里一乱。
戚茹已经十七岁,还有半年多便是成人礼,已经是人们眼中的大人,不是小孩了。
陆景行不动声色接过戚茹手里的琴盒,拍拍她的肩:“不是说饿了?”
没等戚茹说话,江潮生倒是笑了:“叫住你们也是因为让人送了饭,我记得小七喜欢吃西兰花?特意让后厨做了,妙妙也一起吧。”
他见过陆景行好几次,知道他是戚茹的同学,也是陆家的子孙,对待他还算客气。陆妙则是小时候经常见,江家和陆家以前往来不少,以前也没少捉弄陆妙。
陆妙对江潮生的感观不错,也不顾哥哥是什么想法,直接拉着戚茹和他走了。卢伟乔和陆景行落在后头,前者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结合林启光和他说过的话,觉得要是师兄妹在一块,也是不错的搭对。
午饭并没有耽搁太久,时间紧,评委们也要加班干活。
陆妙随身携带化妆包,给出了点汗的戚茹补妆。
观众们换了一批,但座无虚席,戚茹在大家酒饱饭足的状态下上场,迎来一批关注。
光是打扮,就让戚茹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穿长袍很像穿cos服,让一些年纪尚小的观众擦亮眼瞪着戚茹后续的表演。
又被陆妙说了一通,戚茹上场时是板着脸的。
“好帅啊。”
“这是男的还是女的啊,分不清诶。”
“要是长头发我还能确定是个女的,但是短发就不确定了。”
“这么漂亮肯定是小哥哥啊!”
“看什么头发,当然是看胸!”
观众席上有人在猜测戚茹的性别,幸好离得远,戚茹听不见。可陆妙的神色就不太对了。
她不是没发现,戚茹穿长袍把她本来就不大的胸部遮掩得几乎是个飞机场,要不是她知道戚茹的性别,一眼看过去也觉得雌雄莫辨。
不过这从侧面反映了她的化妆技术不错,陆妙有几分自得。
有人搬了椅子,戚茹坐下,整理好下摆后往台上一看,朝评委点了点头后,开始了她的演奏。
前奏一起,底下就开始骚动。
霍元甲这首歌里有大量的鼓点,前奏以鼓声为主,戚茹没有碰弓,而是左手按弦右手拨弦,竟是发出了类似鼓声的弦音。
“二胡还能这么玩?弦不会断?”
鼓点一过,戚茹便开始握弓推弓。霍元甲的节奏稍快,戚茹运弓时带动右边袖子,台下看来颇有美感。
二胡的高音区音色透亮,穿透力强,前排的观众们精神一震,眼睛瞪大,相比之前的萎靡不可同时而语。
快曲比慢曲更能调动情绪,比起哀怨的曲调,年轻人更喜欢激昂的。
一曲结束,戚茹呼出一口气。演奏过程太顺,有两个评委已经鼓起了掌,她精神一松,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对着台上鞠了一躬,说了句:“谢谢。”
有四个机位对准了她,画面定格在她深深的酒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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