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操场对话之后, 方芽和戚茹没再有过多的交流。
因为期末考临近, 陈霜忙着复习, 没察觉到两人私底下的暗潮涌动, 连日赶作业, 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
“何必这么赶, 期末考不难, 你别逼自己太紧。”
陈霜一边看阅读理解一边回答:“我妈妈说要是我能考到年级前一百,就补上原定的香港行,然后给我买今年新出的iPhone。”
平时的月考和联考她不敢想, 但期末考原本就是考察学生的细心程度,考察基础是否夯实,正是陈霜的机会。像她这般中等的学生, 基础不差, 难题做不出,但只要会做的就不会错。
手机倒是次要, 陈霜玩乐心不重, 手机只用来打电话, 游戏只玩俄罗斯方块, 她更看重迪士尼的春节主题乐园。
可她提到手机, 戚茹便突然拿出草稿纸,计算了最近的支出, 对照暑假看过的存折,觉得该给家里添手机了。
戚家依旧没有装电话, 戚奶奶没有小姐妹, 徐宏就住隔壁,戚茹上学在附近,她压根不需要手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戚奶奶年纪大了,有个手机也方便联系,说句不好听的,哪天她逛街出意外了,也能有人第一时间联系上她。
国内的智能机发展依旧不成熟,山寨机依旧占据市场大份额,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买到山寨。戚茹还不太敢相信国产其他智能手机,苹果三星太贵,对比网络上的各种分析和报价,决定暂时用诺基亚。
半年过去,纽约上市的WP8在国内大量有售,戚茹直接在移动大厅购入两台智能机。未来是智能机和平板电脑的天下,戚奶奶不识字,对电子产品不熟,不如直接从全触屏入手。因为微信等即时通信软件的存在,语音成为众多老人的选择。
期末考结束后,临安下了一场十年难得一遇的大雪。
戚茹没有出门,食材早早囤了一冰箱,老年人活动中心关门,戚奶奶便在家和戚茹学习如何使用手机。
“茹茹,我又忘了怎么查找你。再给我说一遍吧。”
戚奶奶笨拙又小心地用手指戳着屏幕,十分好学,不耻下问,戚茹耐心十足,一遍又一遍给她演示操作过程,从微信到相机,还有一些小游戏。
徐宏也来凑热闹,把他的直板老人机换成了智能机,没事就和戚奶奶一块寻找新功能。
适合老人家的娱乐活动不多,戚茹给她下了个电台,借用徐宏家里的网线开通了无线网络,随时都能听说书。
“我小时候是听戏长大的,有时戏班子赚钱多,我爹会给我几个钱让我上街听书,不要座,也不喝茶水,就站在门外听。说书先生也分好赖,我听不出来,你爷爷倒是分得清,有时候明明给了钱,听到一半他便捂着我耳朵让我回去。有时候去乡里唱大戏,赶集的时候镇上有算命的瞎子,他也会说些趣事,说自己如何如何算出贵人的命运,大家伙笑他为何不算算自己何时能发达,他便正经起来,说算人不算己,否则损功德。”
戚奶奶一脸笑意,能过去的苦难都不叫苦难。她能苦中作乐,活下来已是幸运,此后的很多年想起来的便全是美好回忆。
戚茹听的津津有味,那些久远的只能在电视机上见到的年代画卷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子不言父过,我爹虽然对我是个女娃不满,好歹养活了我,没把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招到家里来。不过我家穷,没几个女的愿意嫁到我家来。我家虽住在八大胡同,住的却是最差的院子,要养活一整个戏班,他不敢往里头走。你也大了,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见过小凤仙几面,天仙一样的人物,我小时候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娃,以后挣大钱把她从那地方接出来。”
小凤仙?戚茹脑子转了转,想起历史老师才说不久的民国趣闻,点了点头。
“我不敢和我爹说,怕挨揍,只能告诉我小……”戚奶奶忽然停顿了一下,低下头,“告诉你爷爷和你师父,你师父笑我不自量力,你爷爷却支持我,还把攒下来娶媳妇的钱塞给我,说是先紧着我用。”
戚茹握着她的手,往腰后塞了个软垫,靠在奶奶身上,闻着百雀羚的味道说:“爷爷是个好人。”
“是啊,是个好人……不说了,我觉着有些冷,想回房躺着,你也早点睡。”
戚茹察觉到她的低落,却不知道那低落从何而来,想想也许是因为她还放不下爷爷的过世,决定明天早起,给爷爷和父母分别上一炷香。
次日清晨,戚茹是被外头的皑皑白雪唤醒的。她睡前忘了拉窗帘,一睁眼,窗外便是一层厚厚的积雪。
她扯了被窝盖住脑袋,想起要上香,又挣扎一番把自己拔了出来。
“诶……嘶,好冷。”
她翻身下床,穿衣洗漱上香,一系列事情做完,戚茹却发现家里不太正常。
安静,安静地过分了。
往常这时候,戚奶奶必然是准备好了早饭,然后开始照看小花园里花草蔬菜,之后练习她那广场舞是,兴致起来还会哼两句歌。
但今天没有。
戚茹担心地敲了敲奶奶的房门,里头忽然传来什么东西掉了的声音。
“奶奶?你怎么了?你起床了吗?”
“没事。不小心碰到了水杯。你等会,我马上来做饭。”声音慌慌张张。
很快房门开了,戚奶奶穿戴整齐,径直往厨房走去。戚茹没发现异样,觉得自己想多了。
戚奶奶送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起得早,用热水敷了敷眼睛。
寒假实践不太长,因为今年寒潮比往年来的早且急,戚奶奶不让戚茹去兼职,学思也没为难她,只是叹息少了一个进项。
戚茹本来也没时间兼职,她报名参加了民乐之星的海选,一直发愁该用哪一首曲子去参赛。
考级曲目她练得熟,过海选肯定没问题,但不会引起观众的兴趣。她获奖是其次,改善民众对二胡的印象更重要,呈现在观众面前的若还是那些老旧的曲目,经典是经典,可没有新意,她参加的意义也没了。
如果要看经典,电视台的‘名曲大赏’便能满足要求,各种演奏大师可供选择,为什么要听她拉的。
可陆景行对国内的流行曲不太了解,徐宏更是,戚茹自己有些选择恐惧症,一时无从下手。
“师父,你说我用西游记里的曲子怎么样,耳熟能详。女儿情就很不错。”
“不适合?也对,还是唱出来更好听。那要不然再等春晚?看看有什么好歌。”
“好吧我知道来不及。”
徐宏老神在在喝茶,名角儿缩成一团躺在地毯上,听戚茹胡乱拉琴。
因为没有选定曲目,戚茹随意拉着不知名的调调,有些刺耳。
“行了行了,不就是一首歌嘛?你想要热门的?我教你,你随便找个听歌的软件,找那播放量最多,评论数最多的,保管热门。”
徐宏自诩是个与时俱进的老头,戚奶奶还在用手指头戳微信时,他自己便下载好几个APP,看电影听音乐都有。
戚茹听了这个建议,收了弓摸出手机,搜索,播放,然后看见一张全世界人都也许熟悉的脸,以及两个字的歌名。
***
加拿大,蒙特利尔。
奥兰多进入一家高档咖啡厅,恭恭敬敬被服务生引到约定的座位。
似梦非梦,一周前他还在渥太华街头游荡,一周后他却能像小有资产的年轻人坐在这里。虽然是别人请客,也让他心头一暖。
“您好,我是奥兰多。不知道您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奥兰多脱了手套,捧住桌上的咖啡杯,暖意上涌。
对面的老妇人一笑:“你好,我姓秦,来自……来自中国。”
奥兰多并不意外,看见她这张东方面孔便知道很大概率是中国来客。
“中国吗?我去过一趟,那里的人民很有趣。”
秦女士一笑 ,笑容里尽是落寞。她的国家,她却已经五十年没有回去。
“我知道你去过,是为了拍婚纱照吧。我得先和你说声对不起,请你们去拍摄的新娘,是我孙女。”
闻言奥兰多有些尴尬,毕竟是他自己蠢。他一回国就被老板开除,没想到那家江氏私房菜替他找到了新郎新娘,给他作证,并给了他一笔补偿。只是出面的是新郎,他还真不知道是这位女士的孙女。
“好巧。”
“我在玛索那见到一张照片,听她说是你在中国时替两个年轻人照的。能告诉我你是在哪里和他们遇见的吗,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她今年多大?”
她问的有些急切,一连串的问题问完才稍感失态,道歉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
奥兰多摆摆手,神情严肃起来:“这位女士,如果你不告诉我原因,我恐怕不能告诉你这些。他们是帮助过我的朋友,我不愿意见到他们受伤害。”一开始就问这些私人问题,万一是戚茹的仇家呢?岂不是害了他们?
空气突然安静。
半晌,奥兰多瞪大了眼睛。
“也许,那个女孩是我失散多年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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