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戚茹和林老离开了陆家, 陆妙才从自家哥哥挣了一大笔钱的兴奋中回过神来。
“哥, 我有个消息说给你听。”
“什么?”
陆妙清了清嗓子, 悄悄打量哥哥的神色, 慢吞吞道:“大姨明天的飞机, 后天早晨就能到机场。”
拿着茶杯正要往嘴里送的陆景行顿住, 把水放下, 双手摆在膝头不知想些什么。
陆外公和外婆坐在一旁看电视,四只耳朵却朝他们兄妹的地方竖起,等着外孙的答复。
“哥……你不高兴吗?”陆妙开始怀疑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她大姨, 陆笙,与普通人不一样,从小爱看西方著作, 不爱学习却很有体育精神, 从小热爱游泳,从市级的花样游泳队一路走到国家队, 代表国家四处参加比赛, 甚至在十八岁成年前夕, 拿到了奥运金牌。
越是成功越是向往自由, 她年轻貌美又有钱, 只谈恋爱不结婚。在那个年代,是十分出格的一件事, 许多女人在背后诋毁她。和陆景行父亲邂逅是个意外,最终被他打动, 步入婚姻的坟墓。
确实是坟墓。
中国式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 是两个家庭的事。她不愿意生小孩,继续游泳要时刻保持身材,婆婆却总是催她,甚至为了让她断掉继续比赛的念头给她下容易发胖的药。
发胖后的陆笙自然没法在国家队待下去,奖牌一大堆,最高荣誉也拿过,便选择了退役。可同时,她也选择了离婚。
婆婆自然是后悔不已,再不作妖,甚至离开了小两口住的房子。但陆笙没有改变心意,即便离婚后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也坚持不复婚。
她和前夫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不想用结婚证把对方绑住。两人心里都住着西式的灵魂,对于孩子并不如国内的家长一般,视为珠宝,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碎。陆景行在他们眼里是独立的个体,是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小孩,所以他们像朋友一样关心他的生活,像朋友一样尊重他,而不是强按着他的头,给他规划命运的轨道。
这种想法并不算错,许多家庭的小孩就是这么长大的。幼年的陆景行不理解,但接受了这种生活模式,如今长大了回头看看,并不觉得父母有哪里不对。
只是毕竟没有多深的感情。
陆妙见陆景行不言不语,心头忐忑,面上显出沮丧。
“哥?”
陆景行回过神来,见三位亲人都担忧地看着他,淡然一笑,摸了摸陆妙毛茸茸的脑袋,“我没事。后天到是吗?到时我去机场接她,现在给她整理房间去,不过我不太懂女人喜欢什么,要一起吗?你给我做参谋?”
陆妙心里悬着的大石卸了下来,从沙发上一蹦而起,拽着陆景行就往二楼走,“布置房间我最拿手,你问对人了。刚才的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太阳,再把床单被罩拿去晒晒 。大姨喜欢淡蓝色,外婆不是给我新买了一套嘛,先给大姨用……”
楼梯上传来陆妙叽叽喳喳的唠叨声,陆外公伸长的脖子终于收了回来。
陆外婆看着好笑,给丈夫捏了捏酸痛的脖子,嘲笑道:“放心了吧?瞧你那样,景行是个懂事的孩子,还要你担心?”
陆外公讪讪一笑:“这不是觉得你女儿太过分了嘛……”
“哼,不是你女儿?”陆外婆停了给他捏肩的手,没好气,“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没犯法没伤天害理,我们做家长的没资格指责她什么。”
陆外公点头,不敢反驳半句。
约定好接机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陆景行和陆妙一块去机场。陆笙不是从美国过来,她和陆父也是聚少离多,自由自在世界各地到处旅游。这一次,她是从南非回来的。
非洲之行让她晒黑不少,陆妙一时之间不敢认她,怯生生问了句:“大姨?”
陆笙捏了捏外甥女白嫩嫩的小脸,“认不出来了?诶,大姨老了,奔四的老女人,连我外甥女都不认我了。”
听见熟悉的嗓音和她特有的俏皮话,陆妙松一口气,瞬间又变回口齿伶俐的小姑娘:“女人三十一枝花,四十花枝新发芽。大姨你不老,是我们家最漂亮的女人。”
陆笙撑着陆景行高大的身体,笑个不停:“你这话要让你妈听见了,非揍你一顿。”
陆妙撒娇:“你们两长得那么像,你漂亮的话,我妈妈当然也漂亮啦。”
被人当做立柱的陆景行并未发表多少看法,冷漠地看着面前两女人耍宝。等她们耍够了,才拎着行李箱往机场外走,陆家的司机已经等了很久了。
长时间的飞行让陆笙身心俱疲,和陆妙笑过一场之后浑身更是无力,时差带来的难受让她闭着双眼靠在椅背上休息。
八月炎夏,车内冷气开的很足,陆景行特意准备了长袖,见陆笙闭上眼,给她披上了衣服。陆笙因为难受皱起的眉头松了松。
到了陆家,没有第一时间叙旧,陆外婆看着女儿的面容心疼道:“瘦了瘦了,看这脸色苍白的,快去休息,我给你煲了汤,午饭再叫你。”
陆妙捂着嘴笑了。她大姨这脸色,再怎么都不像是苍白。
陆笙勉强一笑,回到自己之前在陆家的房间,刚进门便是一愣。满室阳光,门窗擦拭得干干净净,窗帘全部换成了蓝色,她摸了摸床单,柔软异常。
“随便布置了一下,让妙妙帮了忙。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现在也没办法换,你先睡一觉,醒来再说吧。”陆景行帮她把行李箱放在衣柜旁,让她自己整理。
陆笙没忍住,终于还是拉住陆景行的手握住,“你长大了。我很开心。”
三秒之后,陆景行才抽开手,替她关上房门,“好好睡吧,午饭我叫你。”
陆笙一头栽倒在床上,嘴边带着笑,累得睡了过去。
倒时差不是个简单的事情,陆笙花了整整一天,直到次日清晨才彻底清醒过来。她知道陆景行拜了师父,一直在林启光处学艺,也曾和林老有过几面之缘。
知道林老没有离开临安,还住在秀水街,她便从行李箱中拿出了几样小乐器,投其所好准备送给林老。
“景行,你今天去你师父那吗?要是去的话,我和你一起。”
陆景行一身运动装,脖子上挂着汗湿的白毛巾,闻言擦了擦头发道:“好。”
陆笙看着儿子走向浴室,高高大大的背影让她心头感慨。这个男孩,快要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不,也许已经是独当一面了。
两人吃过早饭,走路去了林宅。陆笙见门口停着一辆山地车,觉得有点眼熟,可到底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只是问陆景行:“林老有其他客人?”
陆景行摇头,上前敲门,“不是客人。”是他同学,是他师妹,是他……
嗯,是他合伙人吧。
开门的人是林妈,她一见陆景行便笑开了,“你可算来了。小七昨儿打赌说今天会来得比你早,天不亮就起床了,这会还在瞌睡呢。咦,这位是?”
“是我母亲。”陆景行答。
林妈诧异地搓了搓手,面上浮现出一缕尴尬,“对不住,人老眼花,一时没认出来。快进门,我给你们泡茶去。”
不怪她忽略陆笙的存在,实在是几年才能见到她一回,早忘了陆母长相。乍一看,她还以为是门前偶然经过的路人甲。
陆笙没在意这个小插曲,提着小包跟在陆景行身后,看着院子里错落有致的花木,一时赞叹:“林老是个有趣的人。只是一个人住未免冷清了些,你可要常来陪。毕竟是你师父,师徒情分也要靠维系的。”
她虽不对陆景行的生活指手画脚,可一些做人的道理还是要教给他。做母亲的,自己小孩能有个强有力的靠山总是心里欢喜的。
可刚说完这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宛若莺啼的少女音。
“我,我不困……真的,不困。”随即却传来清晰的呵欠声。
紧接着的便是声如洪钟的老人放声大笑:“小七,不过是一个赌约而已,何必强撑。女孩子家家不是最注重保养的吗?小心一会长出个黑眼圈,被熊猫基地收了去。”
“没强撑,等师兄一来,我就去睡。地方我都选好了,您屁股底下那摇椅很不错,让我也过过瘾呗!”
陆景行从转角处露出身形,无奈笑道:“你没赖床,我输了,甘拜下风。快去休息。”
少女欢快一笑,“啊哈,你输了。不撑了不撑了,我躺会。”
陆笙从儿子身后走出,看见石桌上撑着脑袋的少女正冲着他们这边笑,露出两颗小白牙。
一阵风吹过,一小片树叶落在她的酒窝上。
她儿子走上前,替她拂去了那片碍事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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