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添和姜途这头与季老爷子接上头, 暂时借住在季家。他们已经是秀才, 季老爷子经过五年的教导, 对两人的学识很有信心。按道理考上举人后, 名列前茅的还需要去国子监进学, 考取贡士后才能接着考进士。

　　但季老爷子认为两人已经无需再到国子监进学了, 正巧今年因着太后大寿, 皇上加考恩科，许添和姜途只要这次考取了举人功名，就可以直接参加贡士考试, 接着参加殿试。

　　“这次下场考试，我也不多说些什么了。你们的水平如何，我肯定没有自己了解得清楚。但在我看来, 只要正常发挥, 考上举人不是问题。”

　　季老爷子是真的喜欢这两个学生，他很少安慰人, 这次在考前为了给许添和姜途树立信心也是废了好大劲, 说出来的话还显得有些生硬。许添和姜途也知道自己的老师是什么样的人, 闻言也只是笑着应是, 好让自己的老师安心。

　　这次来送考的人还有程夫子。说起来也是有趣, 当初程夫子还是他们两人的先生，现在他们和先生拜在了同一人门下, 相见时还显得有一些尴尬。但程夫子无论是作为先生还是师兄都是一个十分负责的人，不然也不会把丘山书院发展得那么好。

　　他硬着头皮为两人分享了当初进考场时的一些小技巧, 虽然因为年代有些久远, 很多事情都不是记得特别清楚了，但这对许添和姜途来说也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

　　备考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两人入考场的日子。两人提着篮子，站在考试的队伍中。一向大大咧咧的姜途竟然无端生出了几分感慨：“我还记得第一次提着篮子排队时，桃桃和爹娘都站在一旁看着我俩，然而我们的心情还有些忐忑；等到第二次排队时，尽管没有家人在附近，却骄傲得不得了，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能考上秀才。这么快就要排第三次，说不定最也是最后一次队了。”

　　许添虽然没有说话，但神情之间也是赞同他的话。两人依次进了考场，开始准备起考试来。

　　许添和姜途本就是聪明人，这几年跟在季老爷子身边，阅历学识都增长了不少。在游学中也见到过很多贫困或富裕的地方，比那些在书院里苦读的学生眼界要开阔很多。就像季老爷子所说，只要正常发挥，成为举人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的事。

　　只因这场考试是加考的，贡士考试紧接其后。有一些学艺不精的人将将考上举人，选择先进修，来年再考。许添和姜途却不在此列，他们考得不错，早早就决定要接着考下去。

　　贡士的考试不算难，许添和姜途因着考举人时名次不错，他们被提坐堂号，直接坐到了主考官附近参考。许是因为两兄弟长得像，考官还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个几眼。

　　这次的主考官算得上是天子近臣，皇上在下边官员准备殿试的时候，将他召到跟前来：“这次考试，你有什么特别看好的人才吗？”

　　皇上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却难得地更愿意采用新人。朝廷安稳，当权者更愿意选用有开拓精神的年轻人，而不是只求稳健的老古板。这次他专门安排此人当主考官，也是为了能更好地发现新人。

　　“您还记得季封老爷子收了两个小弟子吗？我在考场上看见他们了。一眼就能看出是兄弟，我当初还特意多看了几眼名单才确认是他俩的。”

　　季老爷子在晋江书院里教出了无数学子，但真正收入门下的人并不多。皇上感激于当初季家的急流勇退，与人提起也尊称一声季老爷子。下面的人只以为皇上忌惮季家，为了讨好皇上，想方设法打听季家的消息上报。

　　尽管他已经狠狠地责骂过打探消息的人，但季老爷子收了一对双胞胎的兄弟当弟子的事他却是知道的。皇上对季老爷子有几分尊敬，这几年他带着几名弟子游学，皇上还特许他直达天听，若是在暂留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都可以直接写信，快马加鞭送到御案上。

　　主考官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早就知道他对季老爷子的两名弟子很感兴趣，因此督考时，还特意确认了许添和姜途究竟是不是季老爷子的学生。主考官给皇上大致讲了讲两人的事，果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哦？那等殿试的时候你可要告诉我究竟是哪两人。”皇上摆摆手，让他退下，心里却在琢磨着别的事。季老爷子的为人他是信得过的，他带出来的学生也的确很好用。再加上刚刚也听出来这两小子算得上是没有根基的人，不怕与氏族牵连过深。

　　他轻敲了桌面几下，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了一个黑衣人，直接跪在地上。

　　“你让人去查查，季封那两个小弟子的背景。看看有没有牵涉什么繁琐的东西，还有他们是否婚配了？”

　　黑衣人领命离去后，就留下了皇上一人在御书房里，静静地在沉思着什么。

　　一水村离京城并不算远，出来查探消息的暗卫很快就来到了许添和姜途所在的村庄。他们分头行动，有的到镇上寻找当年两人读书时的同窗，有的到村里询问毗邻而居的村民。暗十八就是被分配到一水村的人。

　　他大致了解了一些外围信息后，化名为安木，假扮成走商的货郎，挑着扁担就进了一水村。在村里的婶子出来买东西时，他装作不经意地道：“我看你们村里最气派的那户人家，和镇上的大老爷比也差不到哪里去啊。”

　　果不其然，他这一开口，马上就有八卦的婶子说起许家的事。他在心里默默记下许家的情况，其中陆离这个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暗十八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只好暂时揭过。

　　夜里，他偷偷潜入一水村，趴到村长的屋顶上，想要听听还有什么遗落的消息。他本想直接到许家探听消息的，但在今早得知许添和姜途的妹婿武艺不凡，以防万一还是没有选择许家。

　　“他爹，今天那个货郎我怎么觉得有些奇怪啊？石吉家的还不停说许家的事。”村长的妻子是买东西时为数不多没有说话的人，她越想越不对劲：“村里来的货郎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许家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怎地突然有人来打探消息了？”

　　石砳听了这话，皱起眉：“会不会是当年的事传出去了？但我觉得村里人应当会保密的。”

　　当年的事？暗十八吃了一惊，没想到小小的村庄看起来还隐藏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对啊，除了石吉家……会不会是石吉家的说漏嘴了？”村长的妻子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她和村长面面相觑，两人决定等明天早上详细问问。

　　暗十八记住了石吉这个名字，他再等了一会，只听见村长失眠翻身的声音，确认不能打听到别的消息了，开始回想起今天遇见的妇人。

　　趁着夜色，他顺着今天记住的路走，很快就来到了石吉家。他正想故技重施爬上屋顶，就听见屋内的人似乎在吵架。

　　“林来弟，你今天怎么把许家的事都说出去了？”石吉有些愤怒，他虽然看不惯许家，但当初做过的梦可是记忆犹新，若被神仙怪罪了，他们家也讨不了好。

　　“我说什么了？许姜淘那个小丫头片子还真能是什么神仙转世不成？我看能保佑风调雨顺也不过是巧合罢了，不然我家石宝怎么会被风吹成那样！”林来弟不甘示弱地反驳。

　　暗十八还想再听下去，屋里就只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两夫妻竟打起来了。

　　确认自己没有办法获得更多消息后，暗十八将打听到的都传给了领头者。其中着重标出了“神仙转世之说”和“陆离”，只等着其余的人再详查。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之后，屋里传来了一声惨叫，而后又重归平静。等第二天村长和他妻子一同来到石吉家是发现，林来弟和石吉两人都变得神志不清，见到人只会傻笑。

　　石砳一看就联想到了当初的梦，要是不能保守秘密，就会遭到报应。现在这两人不就遭报应了么？只是这秘密泄露出去了，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和妻子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去了许家，打算告知他们这件事。

　　镇上打听的人也听说了陆离这个名字，他们对神仙转世之说嗤之以鼻，却还记了下来。倒是陆离这点让大家都重视起来：小镇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武艺高强的人，暗卫们怀疑这是哪个家族私底下派来，想要接触季老爷子两个弟子的。

　　等从镖局里打听完消息，用已有的线索拼凑出许家的情况后，暗卫们将线索整理好，快马加鞭送到京城。

　　因为调查陆离身世的原因，消耗的时间比原本估计的要多。等皇上收到调查结果时，已经是殿试的前一天晚上。考虑到明天就能当面考核两人，他还是打开了暗卫传来的消息，认真地阅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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