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菜色一如既往的单调,清水煮白菜,清水煮芥菜,手撕包菜,二楼食堂的气氛看着跟往日没区别,大家还是欢天喜地的,龚新亮不在食堂里,也没有人议论他。
他来这里的时间不长,没有处得好的同事,所以他的去留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影响。
甚至对卢笛来说应该是好消息才对。
可是,她心里总生出些不安来,这不安搅得她做了一整晚的恶梦,不是梦见自己的爸爸妈妈被绑,就是梦见沈星俊向自己求救,一个晚上她醒了好几次,最后,靠着角落里一点点温暖才勉强睡着。
第二日一大早她被电话声吵醒了,王工急吼吼地打了一通电话给直嚷嚷出大事了,卢笛揉着未完全睁开的眼睛问他:“什么事?”
“龚新亮负责的工地,业主要求全部返工。”
“这事跟我说没用啊,那是他的工地,跟我们没有关系。”
“他的工地分到了我们的名下,每个监理都分了一套,怎么能说没关系呢?”
卢笛汗颜,这还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的工地出的错误,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这不公平。”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我得赶紧去工地了。”
卢笛将昨晚的事情理了个头绪,也赶回了工地,到13栋监工的时候,她收到一条求救信息,信息是小王工发出来的,他被卡在了2号地的小高层。
卢笛赶到2号地,已经有人把小王工救出来了。
他的脸色惨白,颤抖着捂着一只手,卢笛看过去,他的一只手被血染红了。
“快送医院。”江工指挥工人送小王工去医院。
这边刚走,王工那边又发来信息,江工看完信息脸都绿了,不停地骂道:“这个不争气的。”紧接着其它的工地相继出了问题,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江工为了安顿好一众工人,急得嘴角冒泡,为了避免卢笛也出岔子,江工让她跟着自己,暂时不要回工地。他是个口快的人,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一定是龚新亮,一定是他在报复。”
对于江工的武断,卢笛不敢苟同。
抓贼拿脏,仅凭自己的猜想怎么能定一个人的罪?
卢笛跟了一段时间,突然肚子疼,她向江工请假:“江工,我可以先回去吗?我肚子疼。”江工瞪着牛眼扫了她一眼,不屑地说道:“你们女人就是麻烦。”
“不好意思。”她捂着肚子回了宿舍。
进卫生间时,听到外边有两个人在议论。
一个说:“怎么会变成这样?”
另一个说:“可把我老公累坏了。”
前面说话的那位是燕燕,后面一个是刘会,只听刘会说道:“小王工是意外受伤,王工是东窗事发,跟客户的不正当关系被那女人的老公抓了现行,你说他胆子也真够大的,上班时间还敢跟客户出去鬼混。”
“其它几个呢?”
“工地上出了岔子。”
“麻烦大了。”
“嘘,小点声。”
两人停止交谈,卢笛从卫生间里出来,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谢少卿的行李箱还在,他人却不知道去哪了。
“啊,咳咳。”
门外传来一声尖叫,卢笛开了门,一股浓烟朝她扑来,她随手拿湿毛巾捂着口鼻,三楼的客厅里全是烟,她是爬着去电脑桌的,她的记性不错,电脑桌的后面有几个防毒面具,她戴好面具去找刘会,燕燕,还有两个孩子。
四个面具,五个人?
她犹豫了。
她帮刘会,两个孩子戴好面具之后,江工冲了上来,摸索着抱着刘会就往楼下跑,紧接着艾工冲了上来,他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抱了下去。卢笛扶着燕燕下了楼,走出楼外之后,她回头看,整个幢楼都被浓烟包裹起来了。
外面围满了人。
谢少卿拨开众人来到她面前,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她取下防毒面具,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把你的旧情人救回来了。”
谢少卿微笑:“太好了,我的旧情人。”说着伸开双臂将她搂在怀里,卢笛笑了,心里暗道:还真会占便宜。
彭总是最后一个赶回来的,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与房东交涉,男房东常年不在家,经常在家的是女房东,女房东的外形有点像港台的一位明星,单眼皮,不大的眼睛却特别有神,似乎那里住着别样风情。女房东用本地土话与彭总争执,干瘦的彭总跟人辩论起来,不论男女是绝不吃亏的。
他们争论的部分内容,卢笛好像听懂了。
说的大概意思是,彭总还欠着将近十个月的电费。
彭总却说,她这里经常停水停电,还要好意思要电费,之前也没有说要电费,说来说去的意思是,电费是不会给的。
他们两个吵了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卢笛深感惊讶,他老婆孩子被烟呛得还没有醒过来,哪里好为这种小事跟女房东吵个不停的,她撇了撇嘴。
刚要离开,彭总眼力劲不错地瞧见了她,指挥她道:“你,去给其它人订个房间,不能订太贵啊。”
叫她去订房,钱呢?
卢笛朝他伸手:“我没钱。”
彭总伸着脖子找是刘会,他的钱都在刘会那,眼下,刘会已经被他老公带去医院了,他找不到刘会,在自己的衣兜里掏了又掏,掏出一张卡来又收了回去,他朝卢笛挥手:“先记着,到时候给你报账。”
报个屁的账啊,她以前吃过这亏,说什么也不会当冤大头了。
在外边找了一家比较大的宾馆之后,她打电话给彭总,说住的地方找到了,彭总喜滋滋地带着一票人来到了宾馆里。
走到前台也不见卢笛迎接。
李工跑去问前台,前台却说并没有人给他们预定房间,并问他们是不是要现在开房,李工跑回来把前台的话转达了。
彭总听了以后,脸都黑了。
他扔下一句:“你们,自行安排,我还得去医院看我老婆孩子。”江工刚才打电话过来告诉他,老婆孩子都安然无恙,他这时才想起他们娘仨来,急吼吼地赶到医院陪老婆去了。
李工懒得去别的地方,他就在这个宾馆开了房间,食堂大姐说自己要回去休息了,也走了。还有两个你看我,我看你,在这家宾馆的隔壁开了一间双人房。
所有人狼狈地熬过了这一夜。
醒来后他们要面对的是一堆烂摊子,工地上的需要返工的,即刻找了工人过来返工,受了伤待在医院的眼下也只能待在医院,房东的院落一片狼藉。
卢笛回了一趟宿舍,她的东西没有损坏什么,衣柜被烟熏黑了。
她很想知道: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起了这么大一股浓烟,下楼时,正好碰上女房东在打扫,她上来帮女房东的忙,女房东看着她面善,跟她多聊了几句。两个人说话时就扯到了彭总身上,一提到他,女房东气不打一处出,数落了他很多不是。
然后又说到这起事故。
女房东指着一楼靠墙角的一处黑乎乎的线路说道:“是线路老化了。”
“我们公司里有很多优秀的电工,可以找他们帮着看看。”
“不用了,我老公也是做装修的,他下次回来让他换掉就行了。”
卢笛不再多说什么。
正好肖总监给她打电话,让她去工地,有重要事情跟她说,她搭公车的时候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回头时又什么也没看见。
下了车,来到盛世荷苑后,被人跟着的感觉更强烈了。
她有意多拐了几个弯,一直跟着的人在一个十字路口处现了形,龚新亮,还真的是他,龚新亮低着头,卢笛站在偏僻转角处,这里来往的人少,卢笛不确定龚新亮想做什么,她不能让龚新亮发现,龚新亮突然抬起头来,他在打电话。
卢笛的心一惊,万一他打的是自己的电话。
听到铃声,他不就很容易找到自己吗?
她捏着手机按了静音。
龚新亮一直在打电话,他还跟电话那头说起了话,说的内容很像是在谈论她,“我跟丢了。”
“好。”
说完这两句话,他挂了电话,然后一直站在原地。
她的后面,一只手伸过来,捂住她的嘴将她往后面拖,卢笛惊慌失措的一阵乱蹬,她心里乱糟糟地想道:完了完了,没想到他还有帮手。
被拖走的那一瞬间,她的眼角看到一个身影,那身形和脸形,正是约到她工地说有重要事情的肖总监。他怎么会过来。
拖她的人一路将将拖到了一楼入口处,还拖着她往一楼的隔层走。
与龚新亮聊天的肖总监两人说过话之后分头走了。
一直捂着她嘴巴的人也将手松开了。
“安全了。”
他一开口,卢笛听出来了,是谢少卿,她回过头来怔怔地看着他。
“我又救了你一次。”谢少卿淘气地晃了晃手指。
卢笛一肚子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两个会扯在一起?”“刚才他们是要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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