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烦躁恐慌尖叫不停的李榆,周漾第一个反应是将她抱进怀里。
李榆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般,干净白皙的脸埋在周漾结实健壮充满强大力量的胸膛里,十指深深地抓起他的衣服,抓出了一条条酷似狰狞的褶皱。
在纷乱嘈杂议论声中,她耳边清晰地回荡着周漾的心跳,一声接着一声。
那人用低缓温柔的声音重复着一句话。
“小榆姐,不要怕,我在。”
李榆的尖叫声如同按了减音键以迅猛的速度持续减低,渐渐消弭。
周遭的议论声却没有停止,甚至逐渐有加大的趋势。
“这是精神出问题了吧?”
“突然就叫起来了,吓人一大跳。”
“可怜啦,看着是个好好的姑娘,怎么得了这种怪病?不会是精神病吧?”
……
周漾不慌不乱,双手紧抱住李榆,他视线扫过围观的群众,轻声笑道:“对不起,让各位见笑了,我太太现在害怕陌生人。我们过得很好,谢谢大家的关心。”
他纵使气得发疯也不能让所有人住嘴,也不能让始作俑者道一声歉。
始作俑者恐怕都未必觉得自己有错,她恐怕认为自己是好奇问一问罢了。
跟这样的人讲道理,徒劳无功。还有可能把事情闹得更大,导致围观议论的人更多。
小榆姐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给李榆剪头发的理发师突然站出来解围,笑容满面地说道:“请大家不要再讨论了,本店今天有促销活动,大家到前台这边来了解一下。小孙,小赵,来给客人做一下介绍。”
被人多吸引过来看热闹的,听到这话,陆陆续续离开了。
店里的员工各司其职,忙着留住进门的客人,舌灿生花地介绍着本店的活动。
理发师问周漾:“先生,还要继续剪吗?”
周漾不敢动手碰李榆的头发,大致扫了两眼,差不多了,先这样吧,等下次有钱了,带她去更好的地方。
“可以了。”
理发师说:“钱就不用付了,先生,我相信你太太一定会好起来。”
“承蒙吉言。”周漾拿了鸭舌帽给李榆给仔细戴上,随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搂着她的腰,去前台付完帐后离开。
头发染成灰白色的女生恰好在前台,撞见了以后,娇声说:“帅哥,我工号是013,下次来洗头,可以找我哦。”
周漾面不改色转身就走。
女生目光带着欣赏和遗憾两种情绪看着周漾的背影,边看边跟前台讨论。
“啧,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帅哥,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口无遮拦的女生继续说着,前台眼睛不知看到了什么,眼底出现惊慌之色,表情也变了。
女生终于意识到不对,回头见是店长,心里直骂娘,脸上却恨不得笑出一朵花。
“程姐。”
“不用这么怕,我又不是要扣你钱。”
“程姐,你真好。”
话音刚落,女生听到店长接下来的话,表情变了又变。
“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们店确实是鼓励员工跟客人多交流,但不需要讨论客户隐私的员工。”程姐面无表情地说。
女生软磨硬泡,拉了和她相熟的理发师一起为她求情,最后还是没能改变店长的主意,愤愤不平地当着所有员工的面撂了句狠话,出门后大声骂道:“什么破店,工资低,店长是个抠门精,三十几岁还没结婚,就知道扣扣扣!老女人!以为老子很想伺候啊?祝你们早日倒闭!妈的,呸——”
程姐在店里,听见了那些难听的话,眉头都不皱一下。
她每天都会遇到很多人。
人生百态,真心可贵。
*
李榆情绪来得快,去得快,一块巧克力就把她哄好了。
回家后,周漾牵着她的手,声音沙哑地道歉;“小榆姐,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惊了。”
李榆垂头,一手抓着周漾的裤子口袋,另一手迅速伸进去摸。
周漾哭笑不得,制止住她的手。
“小榆姐,别找了,没了,没了,你已经吃完了。”
李榆抬起眸,呆呆地望着周漾好几秒。
周漾险些被她纯真的眼神诱住,手都快掏出藏在沙发抱枕后面的一盒已经拆封的巧克力,他一进门趁李榆不注意随手塞的。
刚才一共喂了她五块,虽然巧克力小,但是热量高。再这么纵容她吃肆无忌惮的下去,未来很可能有得三高的风险。
李榆不信,一双手在周漾身上摸摸索索,连续摸了好几遍,连周漾头发丝都顺手摸了。没摸出一块巧克力,这才不甘心地收回手。
“下次再给你买。”
头发剪短到颈部,不像一开始那般凌乱蓬松,梳得顺滑整齐。由于营养不良的原因,头发并不显黑,偏黄褐色。鬓发紧贴耳侧,衬得脸部轮廓娇小瘦削。
周漾悄悄拿手指勾了勾她的发梢。
李榆身体打了一个激灵,双眼睁大瞪着周漾,并没有凶他。她挥手拍开周漾的手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头发立刻就乱了。
“好,好,我不碰了,小榆姐你别生气。”
李榆猛地站起来,拽着周漾想起来。
周漾察觉她的意图后,踢掉脚上的鞋子,“我好困,我要睡了。”懒散地躺进沙发里,闭上眼睛巍然不动。
李榆蹲下来推搡周漾的肩膀,嘴里怪怪地乱叫着。
周漾故意发出打鼾的声音,“呼~呼!”
鼾声响得极为夸张,竟然似猪叫。
周漾肩膀一抖,憋不住快笑场了,他连忙翻了个身,紧紧地抿住上扬的嘴角,尽量不要让李榆看出破绽。
李榆突然间收回手,不推他,也不用劲拽他了。
周漾暗自纳闷,怕她是在试探他,屏气凝息,靠灵敏的耳朵听动静。
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
人似乎走了。
该不会跑了吧?
落地窗出门前就锁上了,小榆姐现在的智商能打开吗?不,万一她去打开门跑了呢……
周漾蓦地翻了个身,睁眼正好瞧到李榆消失在卫生间的身影,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要上厕所,没跑就好。
不对,上厕所怎么不关门?!
周漾预感不妙,精明的脑子迅速思考要不要继续装下去。
听到卫生间传来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倒进沙发里躺好,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姿势安详。
小榆姐苦了这么多年,她想玩,那他就陪他玩下去吧。
想得这样美好,眼睛却偷偷眯起一条缝隙,余光悄悄地窥视。
如他猜想的那般,李榆进卫生间用盆子接了水,端着出来,右手摇摇晃晃端不稳,重心都在左手上,走一步,水花四溅。
周漾最终还是不想淋成落汤鸡,在李榆接近他后,如鲤鱼打挺般坐立起来,笑眯眯地讨好道:“小榆姐,你端水做什么?浇花吗?”
不等李榆回答,周漾起来,劈手就把盆子抢走了。
李榆呆了一秒后才反应,“啊”的一声尖叫,气愤地瞪着周漾。
周漾端着盆子连鞋都不穿,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跑向阳台。
谁知李榆并没有追上来。
周漾回头一看,脸色大变。
他刚才连续翻了两个身,又突然坐起来,碰歪了沙发抱枕,露出了后面藏的巧克力盒。
李榆原来想去追周漾的,他一跑,她就看见了巧克力,眼睛发亮,吃的就在眼前。哪还管得上周漾,忙不迭地拿起了那盒巧克力,撕开包装往嘴里塞。
怎么发现的啊?!
“不要吃了!小榆姐,快住手,把巧克力给我,乖!不吃了,我们不吃了。”
不顾李榆尖叫喊闹,周漾最终以强硬的姿态抢走了巧克力。
李榆这次气炸了,追着周漾打。
周漾捧着巧克力满屋子跑,边跑边向李榆告饶。
“不给,不给,你今天打死我都不给!”
“轻点,小榆姐,你别叫这么大声,呆会儿邻居要上门来投诉我们了!”
“你别追着我打了,我认错还不行吗?啊……小榆姐,我知道错了,别打别打!”
周漾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边跑边把巧克力往嘴里塞。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让小榆姐吃了。
跟李榆恰恰相反,周漾不是特别能接受甜腻的东西,尤其是巧克力。
吃到嘴里,甜得他苦不堪言。
咽下最后一块,周漾脸都快皱成一团了,停下来把只剩一堆糖纸的巧克力给李榆看。
“这次真没了,小榆姐,我全吃完了。”
李榆夺过盒子,仔细地翻找,撕开的糖纸全被她捡出来,随意扔在地上。扔到最后一片糖纸,她气红了眼。
周漾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双手抬起来欲护住脸部。
然而李榆没有再动手打周漾,她转身就钻进了餐桌底下。
周漾:“……”
李榆刻意转过身,背对着周漾。
周漾知道自己这么做是有点过份了,所以他夹着尾巴做人,并没有厚脸皮尝试劝她出来。他把地上的糖纸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盆也放回了卫生间。
过了一会儿,周漾接到了家政公司打来的电话。
他开门去接面试的保姆,保姆今年四十八岁,面相很亲切,姓王,周漾就叫了一声王阿姨,让她进来坐下谈。
王阿姨进来后就发现桌子底下有个人,周漾随即解释道:“杨阿姨,这是我妻子,她精神出了点问题,现在的智商就跟孩子一样,在跟我闹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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