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的手很白,骨形尤其漂亮,又长又细,指甲干净,修剪得整整齐齐。
他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摸我的脸颊,大拇指一直在我的眼角徘徊,颇有几分小心翼翼,似乎是在等待着我哭出来。
“小榆姐,你脸好烫,真想不到你也会脸红。”
我嘴唇咬得死紧,低头敛目,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戳破了皮肤表层,陷进血肉里。
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周漾却不打算就此收手,继续咄咄逼人。
“小榆姐,承认喜欢我有这么难吗?非得要我拿出证据……你才肯承认吗?”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低沉悦耳,很有耐心地等待我的回答。
此举就好比古时候的酷刑,犯人被折磨到身体和意志都崩溃后,就会主动承认罪行。
我被他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身体忽冷忽热,心跳得很快,眼睛酸涩隐痛,一片水雾缭绕,视线模糊得快要看不清他的眼睛。
我想假装认下来,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根本没办法对着周漾这张脸说出喜欢两个字。
——太令人恶心了!
“小榆姐,很抱歉,如果你今天不回答我。”他顿了下,态度骤然一变,冷酷无情地说:“那你就不能看霏霏。”
我脑子都没有思考,断然脱口说:“不喜欢!”
他冷冷喝斥我:“说谎。”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很不甘心。
我随即放声大笑。
“不能看就不能看……哦,你以为我真的很想看啊?我怎么可能为了看霏霏,而对你这种人说一声喜欢。”
周漾的表情变了又变。
这一笑似乎是把昨晚憋了一夜的郁气都散开。
本来是准备先扒下他摸我的脸,瞅见他身上穿的居家服很宽松,我起了戏弄他的心,手悄悄地尚着衣角伸进去。
卧槽!
我居然摸到了他的人鱼线,虽然隔着衣服看不见,但是这触感也……
太TM带劲了!
这臭小子究竟怎么练出来的?
我正想摸一摸他的腹肌有多少块,周漾抱住我腰的手突然一下子就将我的手腕紧紧抓住。
我不由地抬起看他。
他眼神很暗,锋利而又危险,细微的喘气声中带着不可言说的急躁。
“……不是不喜欢吗?那你……”他手掌收紧,用力地握着我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我挺起腰,刻意往他最脆弱的地方撞去。
“嗯——”男人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声,又惊又慌地往后退去。
我嘴角掠起凉薄冷淡的笑意,当然不会忘记他刚才是怎么得寸进尺逼迫我的,于是变本加厉的折磨他。
他退一步,我进两步。
硬生生逼得到他后背抵在冰冷的金属大门上退无可退。
“你……”
他欲言又止,难以置信我会如此厚脸皮,满脸的懊恼和羞愤,耳朵红得仿佛要滴出血。
恐怕只有我能把他逼到这份上。
“我刚才有句话说得不对。”
我手从他大掌里挣脱出来,挑起他的下巴,“我虽然不喜欢你这个人,但你这具年轻健壮的身体……我还是挺满意的。”
距离实在太近,呼出来的热气全朝他的唇上扑去。
周漾眉角僵硬地抽搐起来,用力地扒下我的手,怕我再作怪,紧紧地抓住不放,
“小榆姐,你的变化真不是一般的大。”他发自内心的感叹,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不说就算了,至于霏霏,我怎么可能不会让你看?没有人能够剥夺你来看咱们女儿的权力,我也不行。除非是……你自己不想看。”
“……”
他一边抓着我的手,一边拿钥匙开门。
大门打开后,我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
周漾趁机与我十指相扣,我几乎是被他拉着进门,动作机械迟缓。
三室一厅的格局,房子很新,墙壁没有一点磨损破旧的痕迹。温馨的田园装修风格,第一眼给人感觉就是舒适。
屋内摆放的绿植很多,阳台更夸张,摆放着一个大花架,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绿植。
许是我多看了两眼,周漾注意到,轻笑着解释:“那都是霏霏的宝贝,她从小就很喜欢植物,经常会采很多野花野草回来种。”
我一愣。
蓦地想起老爸也是喜欢种花养草,家门前的菜园子本来是我妈让老爸开垦出来种菜的,谁知老爸开垦出来种了花花草草。
周漾不怕我会跑,他松开了手,温和的对我说:“小榆姐,厨房在这里,你随意,我去喊霏霏起床。”
我缄默不语,望着周漾走到一个贴着小熊维尼海报的房门前停下,他并没有直接推门进入,而是屈指轻轻地敲门。
“霏霏,起床了吗?爸爸可以进来吗?”
他的声线又轻又柔。
过了不久,房门从里面打开。
我睁大眼睛,连呼吸都静止了,目不转晴盯着出现在门口的小身影。
那简直就是我小时候的翻版。
还没有巴掌大的小脸蛋,身高只到周漾的大腿,穿着条青色小碎花睡裙,似乎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脑袋上翘起了几根呆毛,并不显凌乱。
她小手轻轻地揉着眼睛,睡意还很惺忪,仰起脑袋,弯起嘴角笑嘻嘻的喊:“爸爸早上好。”
她的声音很柔,软糯糯的。
“早上好。”周漾俯身温柔地揉着她的脑袋,“快点洗脸刷牙,有你爱吃的豆沙包。”
“真的吗?!”
一听见有豆沙包,她脸上立刻染上惊喜之色,明眸皓齿,漂亮得移不开眼。
“我今天可以吃豆沙包?”
“嗯。”
因为有周漾挡在前面,霏霏并没有注意到我。她听到有豆沙包,忙不迭地转身回屋去洗漱。
我如鲠在喉,说不出是失望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木讷地站在原地,就连周漾拿走我手里提着的早点,我都没有反应。
“小榆姐,是不是觉得很神奇?”周漾感慨的说:“霏霏简直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皱眉,冷冷地盯着他,狡辩道:“你又没看过我小时候,你怎么知道?”
他不说话了,下意识地躲避我的视线,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我立刻就想到他从什么途径知道我小时候的样子。
“你以前是不是翻过我的东西?”
我家的房子被我妈给买了,东西太多,不可能全部放在医院。因此就放到了周家,我三申五令对周漾说过,不准动我的东西。
我爸很喜欢照相,我从小到大的样子,他都记录下来了。周漾他肯定偷偷地看过我的家庭相册。
果不其然,我一说完,周漾俊朗的脸上就差写上“心虚”两个字了,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转身去餐厅,取出塑料袋里的早点,慢慢摆放在餐桌上。
我懒得理他,现在追究太迟了,况且时机也不对。
不知怎的,明明这栋房子布置得如此温馨舒适,我却站立难安,心悸气短。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酒喝多的缘故。
我感觉到身体很难受,骨头关节隐隐作痛,腿脚发软,突然一阵眼花缭乱,我没站稳,身体一沉,直接摔在了地板上。
“小榆姐——!”
周漾情绪慌张地从餐厅出来,抱起我的肩膀。焦急地问我:“哪里不舒服?”边问边用手摸我的额头。
我艰难地喘着热气,虚弱的说:“没…没事……可能是昨晚喝多了……”
“小榆姐你好像是在发热,等等,我去拿体温计给你量量温度。”他迅速将我从地上抱起来,放到柔软的沙发上,转身进了一个房间去找东西。
我浑浑噩噩地躺在沙发上,耳边忽而听到一道软糯稚嫩的童音。
“豆沙包,豆沙包~!”
梳洗完毕的霏霏开心地从房间里跑出来,看见我之后,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顷刻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双手害怕地捂住胸口,逃似地退回房间里。
看见这一幕,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凉透了般,冷得牙齿都在打架,心痛得犹如万箭穿心。
我止不住的后悔。
霏霏她惧怕我如恶鬼。
不该来的,我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她呢?
霏霏还在襁褓里的时候,我就狠心把她丢弃不管。
不能留在这里,我得离开。不能让霏霏害怕了,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了……
我艰难地坐起来,起身脚着地后,我才刚迈出第一步,眼前一黑,瞬间没了意识。
……
我又做了一个熟悉的噩梦。
梦里,我听到我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拼命地在黑暗寻找,一遍又一遍焦急地呼喊我女儿的名字。
“霏霏,妈妈在这里!霏霏不要哭,霏霏很快就会找到你的!”
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她,女儿的哭声一直没有停,哭到最后嗓子都哑得变调了。
我也跟着哭,绝望又无力。
最后活生生地哭醒过来,一眨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房间尤其陌生,我确定自己从来没有住过。
很快,我就发觉了一件无比的尴尬的事。
我竟然什么都没有穿!
我手指插进头发里,用力地揉着像是针扎一般疼的脑袋,努力地回想这里是哪里。
突然,房间的门毫无征兆地从外面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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