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出什么事了?!”
我一个劈手就想去抢夺严清轩的手机,谁知他反应比我还快,顺势就把手机抛向另一只手。
我反应迟了两秒,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捏住手机放在我背后,而我另一只手则是推着的背。
“闹什么,我怎么知道你弟出什么事了。先坐好,我接个电话,帮你问问。”
“你把电话给我,我来接!”
我急切地想要知道我弟的最近消息,完全忘记顾虑,直接扑到严清轩身上,双手穿过他的腰腹去抓他藏在后背的手。
严清轩脸色骤然大变,额头浮起青筋,怒喝道:“下去——!”
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扑到他身上。
事已如此,骑虎难下,我只能继续去抢他的手机,停下来就是本稳赔的买卖。
严清轩最讨厌有人碰他,我不仅碰了,我几乎把四肢都挂在他身上。如果我现在没生病,严清轩今晚可能会把我吊起来打一顿。
今晚,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他可能是只中看不中用的弱鸡。
因为他抱不动我。
我现在体重都在80斤上下浮动,他一个男人……哦不,说错了,中年男人居然抱不动我,我的重要都让他快要站不稳了,身体一直在摇摇晃晃。
为了不掉下去,我双脚可是拿出所有力气去缠住他腰跨。
严清轩这只弱鸡气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涔涔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了下来。他很快就失去耐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压抑着暴怒的情绪,没有动手。
“李榆,我再说一遍,滚下来!”
我也急慌了,坚决不肯退让一步,“你把手机给我,就下来!”
最终是严清轩退了,把手机交到我手里。
我一拿到手机,立刻松开手脚从他身上下来,一屁股就坐到了病床上。我忘记了疼,眼神都被手机吸引。
很快,我就知道严清轩不安好心。
他手机有屏保密码,我解不开。
男人的嗤笑声在寂静的病房里幽幽地响起。
我被他讽刺得心绪大乱,可我不愿意就此服输,我瞎猜,先输他的生日,提示输入错识,我干脆就把能想到的密码都输了一遍。
在我输第四遍的时候,手机突然黑屏关机。
“我的手机密码输错三次,就会锁死。”严清轩嘲弄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谁给你的勇气,居然有胆子猜我的密码?”
我没理会,光着脚板跳下病床。
严清轩脸色一变,手臂横挡在我面前,“再胡闹,今晚我就接你出院,让你回家慢慢等死。”
“我想看我弟弟……我只是……想要见一见他……我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很晚了,你如果刚才不胡闹,我可能还会打电话给照顾你弟的护工,让你见上一面。但现在……你死了这条心吧。你今晚出了这扇门就只有一个下场。”
我没有停下,毅然选择往前走。
严清轩极其罕见的再次劝阻我,“李榆,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你弟想想。他拿生命保护的姐姐,我一点都不珍惜活下去的机会。”
我神思恍惚,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忽而停下了脚步。
回头问严清轩,“我弟会没事的,对不对?”
严清轩没说话,而是弯腰捡起我随意丢弃在病床上的手机,不知道按了什么,手机成功解锁。
我目光紧紧地盯着,没有看到表情有什么起伏。他不知道在按些什么,随后就接通了视频。
“我怎么知道,你长得有眼睛。”
我赶紧跑过去,目不转晴地望着。
手机屏幕里显示我弟没有异样,呼吸机和心跳都是正常的。
“现在可以放心了吗?”
我迟疑地低头,“对不起……”
“住嘴,我现在不想听你道歉,回回道歉都没有什么新意,除了说我错了,就是对不起。”
“那……谢谢你。”
严清轩脸色下沉,我一惊,他冷冷道:“以后我都不想再从你嘴里听见一个谢字。”
*
严清轩提前准备好了一切,我什么都不用操心,第二天安静地进入无菌仓。
医生说过可以有家属进仓陪护,严清轩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不是我家属,救我已经是仁至义尽。
我当然不可能去责怪他,陪我进仓的是特护。
其实对我来说就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日子比较难熬罢了,感觉要是再吐出来,有可能会把肠子吐出来。
堪称地狱般的生活持续了十二天,终于等到了手术。
我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满脑子都是那晚严清轩给我看的视频。
仪器是正常的,我弟的胸口也有起伏。
可是有一点不对,我弟的病房没有开灯,却亮如白昼。
严清轩给我看视频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十点了。
从他反常的态度来说,我弟出事的可能性很大……
我不能哭,我要活下去啊。
八年前,我弟拿他自己的命把我救了回来,我要活着,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
我对小时候记忆很深刻,清楚地记得我妈有一段时间,我妈的肚子超级大。
我爸说,我马上就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我觉得好玩,拿衣服塞在肚子底下学我妈大肚子。
我爸问我,我就说,我想要有个姐姐,妈妈给我生个弟弟就好。
没想到一语成谶,我爸从医院里抱回来了一个弟弟。
他的手和脚都是小小的,皮肤很白,眼睛看见我会笑,我最喜欢逗他了。
等他可以吃东西了,我经常拿东西喂他。
我弟刚学说话那会,一定要用糖才能让他开尊口,我爸妈不准我喂他吃糖,我都是偷偷摸摸拿糖逗他说话。
“叫姐姐。”
我弟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我手里的糖果看,甜兮兮地喊:“叫……姐姐!”
“你别学我说话,我是你姐姐,你要叫我姐姐。叫我一声姐姐,就你给糖吃。”
他很聪明,立刻就领悟。
“姐姐。”
我弟吃相太难看了,给他吃糖,他会吃得嘴巴和手都是黏黏糊糊的糖渍和口水。
有了弟弟之后,我感觉大人都不再关注我了,他们更关注我弟弟。
我没有产生嫉妒,因为我弟长得真的很好看,比我好看多了。
我七岁要上小学了,心里有点紧张,于是我把我弟一起拐骗进学校了。
“小树,姐姐今天就要去上学了,你想不想跟我一块去。”
“想!”
“那你一会儿等我出门后,你找个机会跑出来,绝对不能让妈发现,我就在门口等你。”
“嗯。”
“老妈没发现你跑出来了吧?”
“没有,我告诉妈,我去你房间睡觉了,她没发现。”
“不愧是我弟弟,真聪明。走,姐姐带你去上学。”
“什么是上学?”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年级刚开学,位置都是随便乱坐,我带着我弟弟跟一个以前和读同一所幼儿园的男生坐在一起。
跟我想象的一样,全班都对我弟出现很惊奇。他又矮又小,无奈长得太好看,很多都怀疑他是不是女生。
最后是班主任先发现了。
“这里怎么还有个小的?小朋友,你走错学校,幼儿园在隔壁。”
我撒谎都不带脸红的,“老师,这是我弟弟,还没有上幼儿园,我爸和我妈今天要上班,没时间照顾他,我就把他带来一起上学了。”
“那你照顾好他,不要扰乱课堂记录。”
“好的,老师。”
中午的时候,我妈红着眼和我爸找到学校,我早就想好对策,敕他我弟身上,非说是我弟自己跟着我来学校的。
我弟非常配合,“是我跟姐姐一起来学校的,我也要上学。”
我弟在不懂事的年纪,不知道被我骗了多少回,等到他懂事后,终于骗不动了。
没关系,我还有一招能让我弟乖乖听话。
“我聪明又善良的弟弟啊,你姐姐有难,你是不是该帮忙?”
“十块钱一页。”
“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银行,你还是不是我亲弟弟了?”
“明天开学,姐姐,你数学作业除了写了个名字,可是什么都没有做。你要相信,只有你亲弟还愿意帮你赶作业。”
“便宜点。”
“奶,你不会害臊吗?让我一个小学生给你这个初中生赶暑假作业就算,你还想跟我讲价?”
“算了,看在你是我亲弟的份上,不讲价了,赶紧写。字写端正点,万一被我班主任发现了,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
……
手术非常成功,在医院又呆了一个月,经过一番仔细检查,医生确定我现在出院了。不过还是要定期来医院做检测,哪怕是发热一场小感冒,也要及时就诊。
期间只要我不出现排异反应,我的病就算是痊愈了。
严清轩从我进仓那天起,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期间,特护从不在我面前提起过他的名。这种反常现象,换做是以前,我很可能情绪失控。
人一旦活明白了,就不会再去斤斤计较。
我出院那天,特护交给了我一份重要的东西,“李小姐,这是严先生让我交给你的,他让我告诉你,你自由了。”
我捧着沉甸甸的骨灰盒,眼睛干涩,一滴泪都没有流。
骨灰盒上贴着一份死亡证明书,我弟在我进仓那天的晚上九点十二分,因为心肺功能衰竭,最终还是抢救无效去世了。
特护帮我办理了出院手术就离开了,我抱着骨灰盒,茫然地走在马路上,无处可去。
街道口的报摊上显目位置上放着一封娱乐报纸,头版上清晰地写着——新生代人气女演员张雪宜和严清轩牵手曝光恋情。
我看到了以后,无惊无喜,低头对着骨灰盒说:“小树,我们终于能够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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