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让我脑子很疼,精神也有点恍惚,呆滞地望着一盆翠绿的滴水观音。
为了防止我跳楼,我住的病房直接就是在一楼,市里最好的私人医院,环境安静清幽,适合养病。
窗子是安了防盗窗,直接封死了。
我是从徐萤躲闪的眼神里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
徐萤既然没提醒,除了姓严的畜生没别人会这么闲得无聊。
我咬紧后槽牙,恨得牙痒痒。
可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我自杀未遂后,严清轩就下了最后的通牒。
如果我自杀成功,他立刻就会送霏霏和周漾下来陪我,让我们一家三口真正的团聚。
我他妈真不需要他的“好心”!
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我这辈子要摊上这么个大祸害……我想不通啊,也没办法逃出他的魔爪。
我殷切地希望自己能突然来个猝死,不管什么死法,只要能让我解脱就行。我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日日夜夜在折磨着我的身心。
原本还希冀自己白血病复发了。谁知是假的,从那次排异后,我身体没什么大问题,恢复得很好,又上这畜生的当了。
他就像只蜘蛛精,结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我身在网中,无论做什么,他都了若指掌。我这个蠢货被他骗住还会替他数钱。
蠢得已经无可救药了。
不过身体是诚实的,我不爱惜它,找到机会就会狂抽烟,酒也会喝。现在身体是每况愈下,明明手腕的伤口一个月就拆线,现在都愈合了,直到今天为止还不让我出院,隔三岔五输液。
期间,姓严的畜生反常地对我嘘寒问暖。这畜生不能人道了,心理和脑子都有问题,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披人皮的怪物。
我心里骂骂咧咧了一阵,头顶中央忽而落下一只手,轻轻地摸着我的脑袋。
“听说你刚才又想要逃跑啊?”
我如同是被拿捏中七寸的蛇,脊背瞬间爬满了涔涔冷汗,脸上表情却是一副波澜不惊。
抽空斜睨了一眼徐萤,不用猜都知道是她又偷偷给严畜生通风报信了,我顿时没好气地冲她翻了个白眼。
徐萤自知理亏,露出亲切善意的笑容。
头顶被那只作怪的手拍了一下,从背后传来那人低沉不悦的问责,“怎么?你还敢怪徐护士?”
“胡说,我怎么可能会怪萤萤。”我咧开嘴谄媚的笑了笑,灵活地抬起正在输液的左手,满怀恶意地捏了捏徐萤的脸颊,“疼你都还来不及。”
徐萤碍于有严清轩在,不敢冲我发火,随我怎么欺负,她都能保持从容淡定。
“李小姐,请不要再乱动,不然疼得可是你自己。”
严清轩顺着徐萤的话教训我,“徐萤天天苦口婆心地劝你,你究竟有没有听见去一句?”
“啊,我头发晕。”我装模作样地低垂下头,脑袋迅速离了他的手,倾身靠向徐萤,矫情地撒谎:“好痛,好难受,萤萤,快给我揉揉。”
徐萤挂着招牌得体微笑,双手揉着我的脑袋。
我脸埋在她肩膀上,无声发笑。
严清轩冷冷地讥讽道:“你不是喜欢喝吗?怎么不干脆喝死算了?”
“我也想啊。”我凉凉地笑道。
他被我噎了个正着,沉默了一会儿,手里拎的保温盒重重地往桌上一搁。
我抬起头,故意挤兑道:“哟,严大善人又亲自下厨给我炖汤了?这次炖了什么,让我猜猜?是不是醒酒汤?”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还没那么大的脸。”
“我就往自己脸上贴金怎么了?谁让你要给我这么多钱。我改天就去往自己脸上贴满金箔。”我抬起不灵活的右手摸自己的脸,表情自恋到了极点。
严清轩面不改色,慢条斯理拿出一丝手帕擦了擦手,严肃地吩咐徐萤,“她只要还有口气在,就不用给我打电话。好好看住她,她如果再跑一次,徐护士,你就提前退休吧。”
他这话看似是对徐萤说的,实则是在威胁我。
说完像是病房里有鬼缠着他似的,转身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脸颊突然一疼。
徐萤捏住我的左侧脸,脸上仍然在笑,只是笑容变了,阴森森的。
“唉,萤萤啊,我可是病人啊!”
“好巧哦,我正好是护士,专门来照顾李小姐的。”徐萤笑眯眯地说。
她捏我是一点没有使出力气,而且还是有意避开了我微微红肿的右脸。没捏足十秒,就松了手,很怕捏疼我。
我故作忧郁地叹了口气,“萤萤,真是苦了你,竟然倒霉到被分配来照顾我。”
“李小姐,你也苦啊,遇上以欺负病人为乐的我。”她学着我的口吻叹气。
“……”
“要喝汤吗?”徐萤起身去看保温盒,打开盖子看了看。“李小姐你还真是猜准了,严先生送来的是醒酒汤。还是用鱼头炖的,配料蛮丰富的,营养价值高啊,你不是喊着头疼吗?要不要来一碗?”
醒酒汤味道很浓,瞬间扩散进空气。
我鼻子闻到了那股味道,脸色微微下沉,没了打趣的心情,语气也冷下来,“拿出去!谁爱喝就给谁,没人喝就丢垃圾桶。”
徐萤也不劝我,她拧好盖子就拎着保温盒出去了。
大约她也明白严清轩最后的话是在警告我,不是警告她。她随即放宽了心,认为我一定不敢逃跑出去。
这傻女人,怎的就相信我这种背负罪孽满嘴花言巧语的人。
我动了动右手僵硬的五根手指,低头咳嗽了一阵,今天体温不太正常,忽冷忽热。昨晚酒喝多的后遗症,导致我现在有点昏昏欲睡。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我听到了截然不同的脚步声,一下子睁开眼,回头定晴一看。
是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女人,人很娇小,亮片的黑T恤配一条牛仔热裤,脚上穿着拉风的白跑鞋。值得注意提她脖子上竟然戴着一大串珍珠项链,还配了一条彩色项链,手腕也是戴了三四串链子。
暴发户?
这气质也不像啊,除了那串不知真假的珍珠项链,她身上就没穿一件显眼的牌子货。
她抬头瞪大眼睛打量我,像只炸了毛的公鸡,气势汹汹地破口大骂:“果然是你这个贱人!”
听到这熟悉的语气,我嘴角微微一扯,约莫猜到这女人是谁了。
望着这张画着烟熏妆的脸,完全没法想象出她居然是上半年很火的流量女星张雪宜。
荧幕与现实的差距也忒大了吧。
“我就知道是你在背后作怪!”她快步走了过来,指着我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你怎么能那么不要脸呢!总算让我找着你了,看来是上次教训得你不够,你他妈竟然敢出来兴风作浪!”
我瞧她这逼激愤填膺的样子,叹着气说:“大明星,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兴风作浪了?”
“呸!你还敢装蒜啊!见了棺材你也不掉泪,我倒小瞧你了。”她看我还在输液,眼神如同淬了毒,狠狠地讽刺我一通。
“哟,你还输液呢!瞧你长得这寒酸样,肯定是在装病骗取严清轩的同情心,难怪他要和我分手了!都是因为你,我最讨厌你这种卖惨的白莲花了!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这贱人!”
她越骂,火气越大。重重地拽倒了吊瓶架子,吊瓶啪嗒砸在了地上碎成渣。吊针还扎在我右手臂里,她猝不及防让她这么一扯,我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你有病……”
我话没说完,就被她拎住了衣领。她恨得眼里全是狰狞的血丝,扬手就想扇我耳光。
“李小姐,你是谁——!”
闻声赶到的徐萤惊讶地呼出声,见我危难当在,竟然十分冷静,温和地劝说怒火中烧的张雪宜,“这位妹妹,你先放手,这里是医院。有什么事都好商量。”
“商量个屁?我今天就是来教训贱人的!都是因为她,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今天一定把她教训一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跟我抢男人!”
我也算是活久见了,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人,都来找我寻仇。
“你是什么货色?也配来教训我?抢男人?”
张雪宜恨得咬牙切齿,表情都扭曲了,“你都落在我手里,还敢口出狂言,信不信我现在就撕烂你的嘴!”
“随便,你爱怎么撕,就怎么撕,怕你是小狗。”
“你——”
“哎哎,李小姐,你就别乱开玩笑了。小妹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咱们坐下来好好谈。”徐萤已经走了过来,她面容本就和善,令人见了会生好感。
张雪宜气红眼地吼道:“没得谈,我今天一定要教训她!你可以来评评理,她把我害得太惨了!抢了我的男朋友,害得我丢了工作,欠了一屁股烂债,不教训她,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呸,谁抢你男朋友了。我根本不屑跟你抢,因为我压根就不稀罕。”
我灵机一动,故意激怒她,“你真的这么喜欢严清轩,你就去把他抢回来啊!他这种残花败柳的变态一看就不守规矩,朝三暮四,见异思迁!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干脆就往他脸上刻你的名字,看看外面的母苍蝇还敢不敢叮写了你名字的蛋。他要是不听话,你就往死里打,打到他听话为止。他要是想跑,你就打断他的双腿,或者用链子锁起来,让他寸步难行插翅难飞!”
徐萤:“……”
张雪宜愤愤不平地骂我:“你这个贱人,你心肠怎么那么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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