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孙志国踩着上班的点匆忙进了公安局大楼，慌里慌张的冷不丁撞上个人，忙道歉，“抱歉啊，赶的急了，哎，小徐啊？”

　　徐栾感觉自己可能见了鬼，孙副局居然比他来的还晚，撞了人还知道道歉，让人洗脑了吧？

　　“呦，孙副局，最近生活不顺啊，脸上还添了伤了，要是身体不适，就请两天假，别这么玩命。”

　　孙志国低头耷拉脑遮遮掩掩的，看起来十分可疑，“咳，跟你嫂子闹了几句口角，见笑了，是要来请假的，这模样影响不好。”

　　徐栾瞅了几眼，“您夫人手上功夫不错啊，打成这样，您平时在家不少遭罪啊？”

　　孙志国含含糊糊的应了，不欲跟他多说这些，另问道：“最近不见米小姐来哈。”

　　徐栾眯着眼，“可不是，有了新欢就不搭理哥们了。”

　　“这样啊，没事，小徐一表人材，还愁找不着女朋友吗，那什么，我去打请假报告了，先走了。”

　　徐栾盯着他的背影，觉得这老东西肯定有鬼，那脸明显是跟人干架了，还问起大米，肯定没好事。

　　孙志国一路缩头缩脑的进了办公室，这才敢把老脸抬起来，疏散了一口窝囊气。他走到办公桌前，开始翻找抽屉，然后从柜子里找出一只破旧公文包，把一些重要的资料物件往里塞。

　　期间忽然有人敲门，他一惊，慌忙把公文包塞回柜子里，随便找出几份资料摆放在桌前，低头作出一副忙着处理公务的样子。

　　“进来。”

　　小刘抱了几份文件进来，“孙副局，这是需要您过目签字的。”

　　孙志国握拳咳嗽了两声，“哦，放下吧，小刘啊，你去帮我写一份请假报告，咳咳，我最近身体不大舒服，想要请十天假，不，半个月吧。”

　　小刘疑惑的看着他，没好意思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知道了孙副局，您可千万保重身体啊。”

　　“嗯，我知道了。”

　　等小刘出去，孙志国靠在椅背上，捏着发紧的眉头，随即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走向墙边的书架前，从最上层的里头翻找出一本相册。

　　这是他从上学到工作至今，所有的集体合照，他按着年份，找到他在警校新生入学那一年的全班大合照。

　　照片上人头密集，他记得那一届的学生非常多，还临时调用了几个已经毕业分配，工作过几年的学长学姐，其中就有现任副厅长徐正清。

　　孙志国的关注点没在他身上，而是看向在中间一排最显眼的几个位置，其中有一个很漂亮的姑娘，是他们那一届长的最好看的，不，应该是全警校有史以来长最好看的，毕竟但凡有点姿色的姑娘，都不会想不开的投身警校。

　　那姑娘笑的很阳光，经年日久的老照片，几乎没法仔细分辨她的鼻子眼具体长什么样，而且他也已经记不清她具体长什么样，但昨天当他惊慌失措的坐在酒店沙发上，跟米贝近距离聊天的某一瞬间，脑海里却忽然闪现过这张脸。

　　他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过度出现了幻觉，米贝跟照片上的人长的并不像，但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相似感。

　　他来不及多想，把照片塞进外套内口袋里，匆忙签完了桌上的文件，最后从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他的枪别在腰上，再次确认没落下重要东西的时候，夹起公文包走出了办公室。

　　贺寻开车来到市戒毒所，走了孙副局的面子，见到了赵蓉。

　　本来以为孙副局是步闲旗，没想到这老东西赚钱的欲望非常强烈，居然真能给他开了绿灯。

　　赵蓉在里头待了几天，整体老了有二十岁，不看名字都认不出来那种，她对于贺寻的到来感到很意外，更非常害怕，因为按规定，她是不允许被探视的，他神通广大的进来了，别是要报复她吧？

　　她低着头，没有了妆容的遮掩，好像没穿衣裳一样不自在，她已经习惯在贺寻这样身份的人面前谄媚逢迎，更别说他长得还帅，本能让她自卑羞愧。

　　“你，你来干什么？”

　　贺寻坐都没坐，直接通过对讲电话跟她说，“你不用害怕，我对你的命没兴趣，你后半辈子住在这挺好的，我只是来问几句话。”

　　赵蓉警惕的看着他，“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也别来问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去问你二叔。”

　　贺寻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贺程当年死之前，你跟他在一起吧。”

　　赵蓉猛地抬起头，随即又低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犯病也不是我造成的，你来找我干嘛？”

　　“哦？贺程有没有心脏病，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的吧，他怎么死的，你真不知道？”贺寻危险的目光如芒在背，“你不说也没关系，那份病检报告……”

　　赵蓉两只手紧紧搅在一起，“什，什么病检报告，我不知道。”

　　“可很不巧的是，我前段时间拿到了它的原件，上面的名字，手印，公证证明，都是你本人签的吧？”

　　赵蓉立刻慌了，“我，不管我的事，都是他们逼我，贺程他，他不相信家里医生给他的诊断书，所以自己偷偷做了一份，做之前还要我帮他做了证明，后来那报告是我替他拿的，可是半路我就被人绑架威胁，他们给了我另外一份替换，所以他，他就一直以为自己有心脏病，然后每天都吃药，出事之前我在身边，药，药是我换的，可可我都是被逼迫的啊，你应该懂吧，你祖父他，他太可怕了，我不敢不听啊……”

　　贺寻嘴角挑了个危险的弧度，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不对，你是怎么拿到的，你怎么可能拿到，你在诈我！”

　　“这个你就要去问威胁你的人了，原件没有毁，危险的人可不是人家，你别忘了，直接凶手可是你，你说是别人威胁你，你有证据么，没有，你就是那只替罪羊，你瞧瞧这里，我都可以随意进来，更别说是神通广大的其他什么人，杀你其实很容易的，要自保还是反咬一口，就看你自己的决定了。”

　　赵蓉一瞬间惊慌失措，站起来扑在玻璃上，“贺寻，你救我，我什么都告诉你，你二叔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我都告诉你！”

　　贺寻终于展开一个笑容。

　　晚上下班后，米贝如约来到撸串摊前，约人的那位倒是迟到了。

　　“大米对不住啊，太忙了，好容易才脱身。”徐大队长姗姗来迟，一坐下就灌了一听可乐，打了几个嗝，感觉灵魂才归体。

　　“你这整天忙的跟孙子似的，加不加薪啊。”米贝点好了串，给他倒了杯凉白开，“别老喝可乐。”

　　“加屁，我们干的就是为人民服务的事，不能计较酬劳。”

　　米贝嗤笑，“说的跟真的似的，找我出来什么事。”

　　徐栾喘匀了气，脸上挂上点严肃，说事之前先问了个问题，“孙志国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嗯？这都看出来了，老刑警的心理素质也不咋地嘛。”米贝没否认，“说了，说你最近为徐叔的事忙，我还没来的急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他知道？”徐栾的表情立刻危险起来，“这么说，邮件的事跟他有关。”

　　“邮件？”

　　他点头，“前两天我收到封匿名邮件，是老徐当年的一些邮件内容，是跟暗黑有关的。”

　　他话说的有些艰难，几乎是一字一顿，他迎接着米贝的注视，无奈道，“大米，具体内容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等我查清楚，我会告诉你实情，你现在必须跟我说说孙志国的事。”

　　米贝心里是有失望的，这失望并不是因为徐栾不告诉她，而是因为徐叔真的牵扯其中，而且看样子，邮件内容应该于他不利，不然徐栾不会这样。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徐栾不告诉她，但他自己心里肯定是煎熬的，要顶着压力，顶着心理上的坎，亲手查他自己崇拜的父亲。

　　“孙副局一直在卖消息给别人，你应该知道吧？”

　　徐栾点头，“这老小子挺谨慎的，之前我怀疑他，不过一直没抓着证据，但据我观察，他不是最重要的那个，干的都是偷鸡摸狗的小事，不牵扯大问题，所以一直懒得动他。”

　　“嗯，大差不离，他昨晚上在上木清河被追杀，是我跟贺寻救了他，然后从他嘴里套了点消息，他知道的很有限，或者他还有所保留，如果他在那样的情况下都还能如此警惕，那我们之前，到真是小看他了。”

　　“他被追杀？”徐栾拧着眉头想了想，“每次我要查贺氏的时候，总会凭空冒出来一些麻烦事，可我总觉得孙志国没有这么大能耐，就他这张嘴，如果知道太多，恐怕早被砍了，所以他为什么会知道邮件的事，是直接参与者，还是被什么人告知？”

　　米贝也很疑惑，昨天在见到孙志国的那一刻，她最大程度的把公安内鬼的可能放在了他头上，但随后的接触跟问话，也让她陷入了跟徐栾一样的矛盾，孙志国的确不是。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或者几个更重要的人物在背后，你心里是不是有了怀疑倾向？”

　　徐栾叹气，眉眼间是遮不住的疲惫，“我倒宁愿都是孙志国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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