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棠记不得自己这个月是第几次在医院里醒来了,闻到那股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的时候,她缓缓的睁开眼。
“护士,她醒了。”
耳边苏冽嘶哑的声音,让姜雨棠一下子就回到了晕倒前的那一幕,简直撕心裂肺。
护士扒拉姜雨棠的眼睛看了看,又摸了摸姜雨棠的额头。
“没事了,好好休息吧。”
护士抱着病历本出了房间。
姜雨棠缓缓的侧过头,苏冽那张焦急的脸映在她眼睛里,她如同没有看见一般。
显然她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因为苏冽的胡茬已经长出来好长好长了,头发也散乱的垂着,双眼通红,面如死灰,他穿的还是那天在机场的那件白衬衫。
姜雨棠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渴吗?想吃东西吗?”
姜雨棠没吭声,她不知道自己哪里空荡荡的,她说不上是哪里,但是很难受。
姜雨棠摇了摇头,她的眼眸渐渐转冷。
这么多年,她能在苏冽身边坚持下来,就是因为苏冽从来没有公开表示过他喜欢谁。
现在这种情况,还实属第一次,姜雨棠不知该如何应对。
姜雨棠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现在还太小,不能从外观判断他还在不在。
“孩子没了。”
可能是姜雨棠的错觉,她感觉苏冽说这话的时候格外的低沉。
她怔住,当她知道自己怀孕了的时候,她忙着暖风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庆祝,就要承受失去的痛苦。
姜雨棠躺在白色的枕头上,双眼瞪得像是死鱼一般,看着天花板。
“医生说你需要休息,先睡吧。”
姜雨棠听话的把眼睛合上,眼泪止不住的顺着眼角滑落。
她也不恨苏冽,一点都不恨,现在她只求放过。
苏冽抬手给姜雨棠拭去眼角的泪水。
他的之间冰凉,触到姜雨棠的时候,她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不是让你在家里的好好待着吗?”
苏冽自顾自的说道。
姜雨棠听着苏冽嘶哑的声音,心里难受,翻了个身,背对着苏冽,朝着窗户,窗外正午的阳光,晃得姜雨棠眼睛疼,她抬起手挡在了眼睛前面。
“思思呢?”姜雨棠开口问道。
“她早上刚回去上班。”
“你不工作了?”
“我先照顾你。”
“苏冽。”姜雨棠说话的时候,嗓子发颤,浑身紧绷。
“嗯?”
“我们,不要复婚了吧。”
空气凝滞了半晌,苏冽待在原地不知所措,半晌兀自的点了点头。
“我去给余思思打电话,叫她来照顾你。”
“好。”
苏冽关门的声音“吱呀”一声,像是在姜雨棠心上豁了一个大口子,冷风灌进来,逼得她不得不捂紧了胸口。
苏冽什么都没有解释,这正是他的性格,姜雨棠第一次开始讨厌起他来。
姜雨棠蜷缩在被子里,不知过了多久。
病房的门被打开,余思思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姜雨棠的床前。
姜雨棠察觉到了有人过来,睁开了眼睛。
余思思表情惊喜,双手捂着自己的嘴,一双眼像是老了不少,看来这几天也没少为她担心。
“天啊,我还以为你要急死我才肯醒过来呢。”
姜雨棠的鼻尖一酸,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想喝水。”
余思思坐到了椅子上,给姜雨棠从保温杯里倒了一杯水,试了试温度,递给了姜雨棠。
“这几天,你都给我和苏冽急坏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到飞机场去了呢?”
余思思的语气有些焦急。
姜雨棠喝了水,整个人才精神不少,听见余思思的问题,她又垂下了眼眸。
“有人跟我说,夏岚在筹备跟苏冽的婚礼。”
“谁?”
“就是苏冽的一个女上司。”
余思思皱紧了眉,她当然也不相信苏冽是那种人,她小心翼翼问道:“是真的吗?”
“真的,我亲眼所见。”姜雨棠语气平静的异常,似乎已经麻木。
余思思渐渐回神,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去找他去,他也太欺负人了吧,你喜欢他那么久,他就干这种事情?亏他这几天还装的夫妻情深的样子。”
余思思火爆的脾气上来,起身就要去找苏冽。
姜雨棠扣住了余思思的手腕,她没有多大力气,只能抬手搭在余思思的手上并不能制止她。
手腕处传来的微弱力量,让余思思心里一阵阵的钝痛。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姜雨棠:“都现在这个时候还护着他!”
姜雨棠垂眸:“我只是不想再纠结这件事情了。”
受伤后最快愈合的方式,就是忘了它。
余思思也理解了姜雨棠的想法,没有再说什么。
“你不知道,你从手术里出来的时候,脸色白的吓人,失血过多,一直昏迷着。”余思思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出来,砸在被单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晕。
姜雨棠惨白瘦弱的手抚上了余思思的脸:“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你饿不饿啊?这几天一直吊葡萄糖续命了。”
姜雨棠揉了揉肚子,没有什么感觉,估计早就饿过劲了,怪不得浑身都没有力气。
“有点。”
“那我去给你买点粥吧。”余思思提着自己的包,出了病房。
病房里又恢复了寂静,所有的情绪又重新的霸占了姜雨棠的心头。
门外有个身影晃来晃去,像是犹豫要不要进来一般。
“进来吧。”姜雨棠的声音出奇的冷淡。
苏冽脚步顿了一下,走进了病房里。
“好没好点?”苏冽沙哑着嗓子问道。
姜雨棠缓缓抬眼,直视着苏冽,目光专注的像是要看透他的灵魂一般。
既然他自己不主动解释,姜雨棠只好主动问他了。
“夏岚是不是在计划跟你结婚?”
“是。”
苏冽的回答,简短而有力,一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就像是他之前承认跟夏岚一起出差时一般坦率。
“但是……”
“出去。”姜雨棠的声音僵硬。
苏冽站在原地,话被姜雨棠打断,和姜雨棠对视的目光却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
“我没有……”
“请你出去。”姜雨棠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对苏冽发了脾气,之前的她在苏冽的面前唯唯诺诺都像是一个小猫一般,苏冽一横眼,她就不敢多说话,苏冽一垂眼,她就想着法的逗他开心。
“你听我说完好吗?”苏冽固执想要说完。
热血直往姜雨棠的脑袋上涌,她扯下了手上的针头,翻身下床,像是风一般大跨步的走到了苏冽的面前,抬起手给了苏冽一个耳光。
姜雨棠刚刚昏迷几天没吃饭,现在虚弱的要命,枯枝一般的手就算是用尽了全力,也只是像羽毛一样划过了苏冽的脸庞。
气愤让姜雨棠浑身颤栗,在苏冽的面前抖个不停。
“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
苏冽不可思议的看着姜雨棠,双手紧紧的攥成拳,线条刚硬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横抱起姜雨棠。
姜雨棠在他怀里忍着浑身的酸痛,张牙舞爪的对苏冽又踢又打。
苏冽把姜雨棠放到了床上,拉上了杯子,双手撑在姜雨棠的头两侧,眼神如同嗜血的蝙蝠一般看着姜雨棠。
“我可以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苏冽的声音冰冷,像是带着冰碴一般。
“但是,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苏冽的声音软下来,像是羽毛一样搔着姜雨棠的耳朵。
姜雨棠看见苏冽的眼睛里水光渐渐盛满,溢了出来。
苏冽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病房。
姜雨棠蜷缩在病床上泣不成声。
余思思买了粥回来,进了病房,看见姜雨棠背对着她躺着,不知道睡着了没。
“我回来了,我买了点皮蛋瘦肉粥,快起来吃饭吧。”
余思思拍了一下姜雨棠的后脑,感觉不对劲,绕到她面前,看到了一张被泪水浸湿的小脸。
“哭什么哭,好男人多得是!”
姜雨棠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双眼无神的流着眼泪,余思思鼻子一酸,又想起了姜雨棠从手术里被推出来时候那一张惨白的脸。
她来的时候,姜雨棠已经被送到了医院,她待在急诊室外,里面不断有护士走出来,嘴里说的都是一样的话:“病人的状态不太好,家人要有心理准备。”
余思思无力的拍了拍姜雨棠的背:“起来吃饭了。”
姜雨棠坐起,任凭着余思思一口一口的把粥喂进她嘴里,双眼无神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下午的时候,唐煦听余思思说姜雨棠醒过来了也赶来了医院,他到的时候,正巧赶上余思思出来。
“她都知道了?”唐煦与余思思擦肩而过的瞬间,小声的问道。
余思思点了点头,出了病房。
唐煦走进门,看见姜雨棠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发呆,双眼红肿,脸色苍白,整个人都憔悴不堪。
唐煦的心紧紧的揪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想顺着她的意,偏偏她就过的越不好,这次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要紧紧的把姜雨棠留在身边。
“你早就知道了吧。”姜雨棠的声音像是一缕烟一样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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