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知道叶岚岚这是对一个小孩子的宽容，所以没敢再说话，默默的蜷缩在十岁的壳子里面不吭声。
不过真是赶上她们运气好，快中饭的时候，苏暖趴在三层的亭子上面看见有人往她们这边来了。
苏暖赶紧叫坐在凳子上已经快没耐心的叶岚岚：“岚岚姐，人来了。”
叶岚岚赶紧跳起来，跟着苏暖藏着往外面看。
“是周长生和秋师傅么。”
苏暖点点头，周长生和秋师傅都挺好认的，一个身量高走路却没形，明明穿着合脚的鞋，却跟踢个拖拉板似得晃荡的厉害，一个明明不胖，肚子却跟八月孕妇似得。
叶岚岚没忍住笑了一下。
苏暖赶紧拉住：“他们已经过来了，既然是从东边过来的，我们就躲西边好了。”
叶岚岚没意见，两个人赶紧躲好，没多久，周长生跟秋师傅就上来了。
上到三层，两个人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秋师傅的语气非常不好：“说点什么非得来这说，你快点，这马上都到中午饭的饭点了，我得回去看着。”
周长生哼了一声：“呦，这刚管了事儿就有派头了，我看到你们的饭菜已经到前窗了，不知道秋师傅有什么好看着的，那派饭的不就是你的媳妇跟闺女么。”
秋师傅语气收敛了一点：“有事说事。”
周长生的语气突然间恶劣起来：“找你什么事儿，秋师傅别时忘记答应过我什么了吧，让我去大食堂工作，成为大食堂的师傅，可是你说的，怎么没见你有动静呢？”
秋师傅气急：“哪有人像你这么着急的，那阿牛跟晴娘的罪名都还没定下来的，我怎么让你去，只能等到他们彻底从大食堂除名了，我才好因为人少提起来让你过去。”
周长生哼哼了两声：“最好你说的是真的，不过我现在已经没粮票去大食堂换吃的了，你先给我点。”
秋师傅有几秒钟没开口，再开口语气有点凉：“你晚上去大食堂那边拿。”
这话刚说完，苏暖和叶岚岚就听见他蹬蹬蹬往下走的声音，步子踩的的特别的重。
周长生倒是不着急，潇潇洒洒的哼起了小黄调，什么红绡帐暖，什么巫山云雨，叶岚岚听了两句脸就红了，不过因为不能被发现，就忍者没动。
苏暖倒是意外，这周长生不知道是从哪听来的调，词写得不止香艳问题是挺有文化。
不过看了看叶岚岚的脸，苏暖立刻当做自己啥也没听懂。
那周长生站在三层上面应该是一直盯着底下，等到苏暖他们听不到秋师傅的声音了，才听见周长生朝着秋师傅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唾沫：“什么玩意儿！”
这才奕奕然的踢踏着下了亭子走了。
苏暖跟叶岚岚又等了一会才爬过来。
叶岚岚照着苏暖就问了：“他周长生还敢骂别人什么玩意儿，他自己又是个什么玩意，气死我了，幸亏他刚刚吐沫不是往我们这边吐，恶心死了。”
苏暖蹲在地上想，秋师傅许给周长生的居然是大食堂师傅的位置，她想起晴娘婶之前说也就是这个时候，有点力会挥两下勺都能做师傅了的感慨，心里突然间有点闷闷的难受。
不过既然是这个位置，周长生就肯定不会反口了，阿牛叔不让位置他怎么过去呢。
叶岚岚看苏暖的样子，拉了她一把：“你不用伤心，走，咱们现在就找人在大食堂那盯着，今天晚上抓他个人赃并获。”
苏暖没动，抬头看人：“岚岚姐，想也知道秋师傅不会给周长生多少粮票的，他自己也就那么点，也分不出来多少，也是就给个几两的就两顿饭，咱们抓住他们，秋师傅要是狡辩就是接济人，咱们还落个冤枉好人的罪名。”
叶岚岚想了想好像也是，松了手，跟苏暖蹲在了一块：“你多大？”
苏暖眨眨眼，叶姑娘这问题真是跳脱。
“十岁。”
叶岚岚笑了一下：“总觉的你不像，难道是人家说的穷人家的孩子早熟？”
苏暖低头，你怎么说就是什么吧。
叶岚岚看苏暖低着头，就觉得她情绪挺低落，想了想：“那咱们想别的办法就行了，你放心，那周长生进不了大食堂，我……就叶局昨天还在说蚂蚁窝大食堂三个炒菜师傅有点多，两个就够了，这次不管是谁有问题，赶走了应该也不会招新的了。”
苏暖眼睛亮了亮：“你说真的？”
叶岚岚点头：“骗你干什么。”
苏暖直接扑过来抱了叶岚岚一下：“遇见岚岚姐你可真好。”
抱完站起来就往回跑，叶岚岚赶紧跟着，脸还有点红。
“不是，你激动什么？”
苏暖边走边说：“得把这事情跟宁奶奶跟宁世哥说，周长生这样的人，要是知道秋师傅承诺给他的东西根本就不可能实现，肯定是不会让秋师傅好过的，咱们回去好好合计合计。”
叶岚岚微微停下脚步看着苏暖的背影眯了眯眼睛，现在的小孩子都能想到这些了？
不过看苏暖马上就跑远，叶岚岚赶紧跟上了。
苏暖很快把事情给宁奶奶说了。
宁奶奶眉头先皱了皱。
苏暖有点疑惑的看宁奶奶。
宁奶奶放展眉心，对着她笑了笑：“这消息要是真，对晴娘来阿牛这事儿来说的确是个机会，周长生要是知道根本做不成大食堂的师傅，绝对不会跟秋师傅善罢甘休，除非秋师傅提出的补偿能让他满意。”
叶岚岚在一旁保证：“消息的确是真的。秋师傅也就是个大食堂的师傅，能折腾的也就是大食堂里面这点事情了，都说了不让招人了，秋师傅拿不出另外一个跟现在许给周长生的一样分量的东西，他俩绝对是要闹掰的。”
叶岚岚说的眼睛闪亮闪亮的。
宁奶奶对着叶岚岚点点头，同意她的话。
“还是要好好合计一下，周长生跟秋师傅闹，不一定就愿意说实话，而且秋师傅心思也深，没准还真的能安抚住周长生。”
叶岚岚立刻点头。
苏暖更加疑惑的看宁奶奶。
宁奶奶虽然配合着叶岚岚点着头，但是明眼看着明显有点晃神。
苏暖觉得宁奶奶应该是在担心什么，但是她在心里面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
苏暖还是直接问了出来：“奶奶，你不太高兴啊？”
宁奶奶诧异的看了一下苏暖，小姑娘还挺敏感的。
叶岚岚看过来。
宁奶奶对着她俩笑了一下。
“不是，我就是在想，怎么突然间的，就说食堂的大师傅多了，这好几年都是这样了，更何况来蚂蚁窝的工人们是越来越多了，却还要减人……”
宁奶奶虽然是在跟苏暖说，但是特意看了看叶岚岚。
叶岚岚对上宁奶奶的视线就有点心虚。
宁奶奶拉住叶岚岚的手：“岚岚啊，你们这次来蚂蚁窝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啊，除了来看暖丫头他们找到的东西和例行检查之外？”
叶岚岚脸色有点不太正常的尴尬：“嗯……“
宁奶奶等了几秒钟，叶岚岚都没有说下一句话。
宁奶奶摸了摸叶岚岚的头发：“要是不能说的话就别说了，我也就是随便问问。”
叶岚岚看着宁奶奶，又看看苏暖：“其实说了也没什么，本来这事情蚂蚁窝的工人们就要知道的，随后开会就要说的，我们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明年所有地方的粮食分配都少了，目前只说各等工人们各减十斤。”
宁奶奶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苏暖终于懂了，消减大师傅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粮食让他们做。
从他们现在遇到的争端来说，秋师傅不能兑现给周长生的承诺的确是个好事，可是消减师傅这件事情背后所代表着的还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之前都没有仔细考虑到这个问题。
叶岚岚作为这次来的检查组成员之一，虽然这并不是她的错，还是有点抱歉：“去年中开始其实粮食已经不太够了，而且已经有地方开始报灾害了，叶局说不如现在还能坚持就削减，持续时间长一点。以防万一。”
宁奶奶点头：“这是对的，人想活着还是长久重要。”
苏暖看看宁奶奶又想了想那个银发老头，所以说老人家还是经验多，看问题也比较长远。
宁奶奶把被带的情绪低落的叶岚岚和苏暖各打了一下。
“好了，这些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情，咱们还是先来解决阿牛跟晴娘的事情。”
叶岚岚跟苏暖互相看了一眼，对着宁奶奶嗯了一声。
晚上宁世和苏长有回来，宁奶奶把这事情跟两人又说了一遍。
当着叶岚岚的面，宁世并没有提出粮食减少根本不可能吃饱的问题，只讨论了该怎么用好这个消息让周长生说实话。
宁奶奶宁世和叶岚岚三个人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苏暖和苏长有享受参与旁听的权利。
苏暖看自己想的宁奶奶跟宁世哥都说出来了，就没专门开口找存在感。
三个大人商量了很久，但是总算是商量出了办法。
叶岚岚临走之前保证：“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跟叶局先说说今天我听到的周长生跟秋师傅说的那些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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