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可以帮忙问问。”乔衍很真诚地说，接着还不等何昱汶感谢他，他便关心地问道，“之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家里的情况？”

　　“其实我现在也觉得说出来怪怪的，好像我和你们交朋友就是为了这个一样。所以之前不说也是因为这些原因，毕竟我自己还是能够支付得起医药费的，就是觉得有点不值当。”何昱汶显得有些难堪。

　　一直以来何昱汶都是以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和他们接触的，现在他终于露出了自己看起来有些许卑微的态度来。

　　“你应该早说的，我们都是朋友了，这些都没所谓。”

　　何昱汶面上感动，内心却冷笑了一声，心想他刚才和刘总聊天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可不是这样子的，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做一回事，只不过是顺便发发善心帮他找了个工作而已。他们不来和他聊天，一定是觉得他和他们聊的东西不在一个层面上，明显就是看不起他。

　　车内开了灯，但不够明亮。

　　乔衍透过何昱汶的表情，试图掌握他此刻内心的想法。他这段时间以来，对于何昱汶这个人还是有点把握的，虽然他装出来的地方很多，可人不可能随时随地都伪装得很好。

　　有时候他们觉得没有任何人看见自己的时候，表情上面就会透露出他真实的想法，乔衍很擅长捕捉到这样的细节，从而去了解眼前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现在是和你爸妈住在一起吧？”乔衍问。

　　“对。”

　　“那你回家之后，把你妈妈的病例拍照发给我，我找人帮你问问。”

　　何昱汶表情僵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他很体贴地说道，“现在时间不早了，都还是早点休息，明天再说也可以。”

　　“没关系，又不是什么需要费神费力的事情，你也想早点找到治疗你妈妈的地方吧。正好有时差，我就可以问问国外的朋友。你回去了就发给我吧。”

　　他都主动提出要帮忙了，何昱汶却要把时间往后推，这显然不正常，更何况这是因为他母亲的事情。他刚才那很有孝心的模样，难道都是假的吗？

　　昏暗中何昱汶的眼珠转了转，然后说道，“好，我回去就拍了发给你。”说完他还为自己刚才推后时间补充了一句，“我只是怕你麻烦，怕打扰你的休息。”

　　“没关系。”乔衍微微笑着说。

　　就只是怕打扰他休息的话，可以发给他之后再让他不用那么着急问，否则的话他到时候还要再找他要病例，这反而是耽误时间。

　　“实在是太感谢了。”

　　“没事，朋友之间举手之劳而已。”乔衍道，“你现在有多少存款？”

　　“不多，小几万块。要出国治病的话，至少也要二十几万吧？”何昱汶不确定地看向他。

　　“这个我也不清楚，每个国家每个医院也不一样。先确认了病情，确认了医院医生，再说钱的事情，我可以借给你。”

　　这不是何昱汶预期中的走向。

　　这是他临时想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骗乔衍。可现在，他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和神态，看不出来他有没有看出来他说的全都是假话。

　　之前乔衍和刘总聊天的时候，完全忽视了他，他有了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所以他必须马上找补回来。

　　可他又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做到这一点，于是便想到了骗乔衍。

　　被骗的人都不太聪明，他想要借此来展示自己其实是比乔衍的水平高的。

　　不过由于他的时间不够，没有考虑周全，他没有想到乔衍会要先把这些问清楚了再谈钱的事情。他本来想人也骗到钱也拿到的，可现在看来是有点悬了。

　　何昱汶住的地方先到了，他道了谢之后下了车。

　　他一下车乔衍就给陆望月打了电话，想知道她现在还在工作没有，还有多久结束。他自己等倒是没有关系，但觉得让司机跟着等不太好。虽然司机是拿了刘总的钱办事，可现在时间不早，他想让司机早点回家。

　　电话是袁苏接的，“小陆在做尸检，你是要过来接她吗？”

　　“对，她大约还有多久结束？”

　　“这个我怎么清楚呢？是个车祸，估计时间不短，你过来等她就是了呗。我本来要走了，但是你要过来我就等等你。”

　　乔衍皱眉，“等我干什么？”他猜想袁苏大概是想要和他聊些什么东西，他虽然有想要知道的有关于袁苏的信息，可却不太想听他唠叨。

　　“等你聊会呗。哎，我付钱就是了。”

　　“付钱？”

　　“上次不是说了吗？你帮人解决烦恼，首次免费，这第二次了，我是得给你钱了吧。”

　　乔衍想起来自己是这么说过，但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他没有做过这种业务，“好说，听望月说你有喜事了，到时候办婚礼叫上我就可以了。”

　　“唉——”袁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乔衍都仿佛从电话这头感受到了那边口腔当中发出来的热气，“我想找你聊的就是这事，还是见面聊吧，电话里说不清楚。”

　　“好。”乔衍挂了电话，有点头疼。不过谁让陆望月现在还在工作，也没有办法。

　　在去公安局的路上，乔衍和司机聊了聊，得知他是一个人，便没那么多愧疚了，他按时间收费，在外面等着他反而是赚的。

　　短短的时间里面，乔衍就把司机的家底摸了个透彻。

　　司机大约四十多岁，可是面对乔衍的时候仿佛像是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守不住自己的嘴，什么都往外面说。

　　他们的关系仿佛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对于乔衍是何人何种人，司机是一概不知，却就已经把自己的信息全盘托出。

　　如果乔衍不是干了这一行，他走歪门邪道的话，肯定也是受人追捧的对象。

　　公安局到了，乔衍下了车，进了法医中心的大楼。

　　还没走两步，他就看见了袁苏，他竟然坐在外面等他，看样子是对于他现在的处境感到非常焦虑了。

　　这个信息让乔衍也不太好受，累了一天，他只想轻轻松松的，没想到还要听人唠叨。

　　袁苏一下就站了起来，把乔衍迎进了办公室，给他端茶倒水的。

　　“说吧。”等到袁苏终于停了下来，乔衍放下茶杯说道。

　　“你问我吧，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袁苏脑子里面完全是混乱的，但还好他自己清楚，他要是就这么说的话，肯定逻辑是散乱的，所以他觉得让乔衍问他对谁都好。

　　乔衍看了他紧张的纠缠在一起的眉毛和手指一眼，“那就从你是怎么认识你未婚妻的开始说起吧。”

　　“认识……好，好，是这样的，之前我们这里有个实习生你知道吧，就陆望月带的那个，他给我介绍的，是他的一个同学。”袁苏说话的时候摒住了呼吸，让看着他的人也跟着难受。

　　“是你主动提出让他帮你介绍的？”

　　“这个……说实话，我都有点记不清楚了，感觉好像混混沌沌的他就给我介绍上了，我就跟人好上了。”

　　“是吗？之前我感觉你好像不是这样的，而且听陆望月说，你们挺恩爱的。”

　　袁苏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才说道，“是，一开始是很恩爱，但是最近吧，我总觉得吧，怪怪的。”

　　“怎么怪怪的？”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她怪怪的。”

　　“好，打住。”乔衍感觉他要开始跑偏了，“你们第一次见面是谁张罗的？一开始对她的第一印象如何？”

　　“伊璋给了我们一个地址，我们自己碰面的，一开始看见她吧……你也是个男的，你肯定懂，就是觉得她挺不错的，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也够年轻。”

　　乔衍听他这么一说莫名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陆望月的时候，那时候他只觉得她有一张漂亮的不加修饰的脸，看上去是反应会慢半拍的人，接触下来，他的第一印象只正确了一半。

　　“那你一开始觉得她奇怪是从什么时候？是因为什么？”

　　“不知道，真不知道。”袁苏一脸带着点绝望的表情摇了摇头，“就跟做梦一样的，你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一个梦里的场景的对吧。”

　　“你说的这意思是，她给你下药了？”乔衍眯了眯眼睛，他觉得袁苏的状态有点不对劲。上次和他聊天的时候，他虽然说话很喜欢往各个方向乱扯，可他的眼神都是坚定的。而现在他的眼神是飘忽不定的，始终没有落在同一个地方过。

　　“不是，不是。”袁苏皱着脸否认，“她哪里有本事给我下药？再说了，给我下药有什么好处？我又没有什么钱。”

　　“那你是怎么想的？”乔衍觉得下药这一假设可以保留，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我就是想不出来所以才问你的啊！”

　　“所以你怀疑的点就在于，你就是莫名感觉她有点奇怪，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袁苏想了一下，觉得他总结得还不错，可隐隐还是和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有点不同。他有些勉强地点了一下头，接着问，“你觉得会是什么情况？下药真说不通吧。”

　　如果说是为了袁苏的钱，那当然是说不通。

　　可那女生是伊璋介绍的，这一点就让乔衍觉得这个猜想的可能性并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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