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一放下毛巾,问元岸,“你要进来吗?”
元岸忙不迭点头,问道:“我能不能给你吹头发?”
孟婆一的头发很长,极为丝滑弹性,其实平时并不需要吹风机之类的东西,一块吸水毛巾包裹着拧一下,差不多也就半干了。不过听见元岸如此询问,她还是点了点头。
孟婆一坐在床上,元岸站在旁边给她吹头发,吹风机开着热风,中档,手指从发丝间穿过,轻轻按摩着头皮,很舒服。
“元岸。”孟婆一忽然唤了一声。
“嗯?”元岸低头看着她,见她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忽然说道,“小姨婆,我们结婚吧!”
说完他就懊恼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这么轻率?
然而孟婆一就和之前的每一次反应一样,极为顺从的点了点头,然后想了想说道,“已经拜过堂,算是结婚了。不过按照现代人意思,还差一个结婚证。”
元岸立即道,“那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头发很快干了大半,然后吹头发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元岸?”孟婆一抬头,一下子撞进元岸深邃而又热烈的眼睛里。
“小姨婆。”元岸一手拿着吹风机,低下头来吻她。
被压在床上的那一瞬间,孟婆一的第一反应,是伸手拔了尚且“嗡嗡嗡”的吹风机的插头。
翌日,孟婆一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一双茫然的眸子。
元岸规规矩矩的端坐在床头,看见她醒来,松了口气的模样,同时又有些手足无措。
“你终于醒了啊?太好了!”元岸说着停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一下,姑娘你能给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孟婆一:“……”
那一瞬间,曾经听说过的各种关于渣男吃干抹尽不认账的套路在孟婆一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不过她面上却极为平静,淡定的起身,洗漱好之后进入衣帽间,换了衣服之后再开门出来。
元岸还是保持着她离开时的那个姿势,像条大狗似的,看见她出来,眼睛立刻就亮了,不过很快就垂下头去,无精打采的,惭愧得恨不能立即跪地请罪。
孟婆一走到窗下的贵妃榻上坐下,元岸立即巴巴的跟着转过头。只是那双眼睛里偶尔闪过的陌生神色让孟婆一颇有些不适应的闭上眼。
“怎么回事?”孟婆一问道。
元岸茫然又可怜的摇头,“我不知道。”他看着孟婆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孟婆一总觉得他都要哭了。
“我记不得了。”元岸沮丧的道,“我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你是谁,昨天之前的事都忘记了。”
孟婆一抬手放在他的头顶,元岸手指一动,却又很快放弃了本能的反击,甚至微微低下头,让抬起手的孟婆一动作不那么辛苦。
“竟是双引魂的后遗症?”孟婆一眉头皱起,暗道自己疏忽,怎么也没想到这后遗症竟然残留到现在才有了反应。
“很严重吗?”元岸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心疼的道,“你别伤心,我不难受的。就是记不得以前的事了有些困扰。那个……”他的脸忽然诡异的红了一下,结结巴巴的道,“你可以告诉我,我们……我们两是什么关系吗?”
孟婆一幽幽看着他,明明知道不怪他,可是忽然就恼了他偏在这个时候失了记忆。
“我们……”孟婆一顿了顿,接着说道,“没有关系。”
“怎么可能?”元岸震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孟婆一仰头问他,“你不是失忆了吗?”
“我是失忆了。”元岸低下头,又红了脸,好半响,才嘀嘀咕咕的道,“可是我想我一定爱极了你的。”
否则怎么会在正开眼的那一瞬间,明明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可是看见她躺在自己的臂弯里,心里立刻就被欢喜而又满足的情绪填满。从醒来到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只能放在她的身上,完全没办法去思考其他的事。
孟婆一忽然笑起来,问他,“那你还要去领证吗?”
“领证?”元岸不解,半响,眼睛一点点亮起来,“是结婚证吗?”
“不然呢?”
“还能领证?”元岸的忙不迭的点头,“要去,现在就去。”
说完不给孟婆一反应的时间,转身翻箱倒柜的寻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孟婆一微微蹙眉,这么反常,难道后遗症还能让人傻了不成?
“身份证、户口本。”元岸回头对她笑了一下,又转身继续寻找,“我想这里一定是咱们的家,东西肯定都在家里的。拿着这些,就可以去领证了。”
看来元岸尽管失忆了,对于结婚这一件事,依旧不可谓不迫切。
“也不用急在这一刻。”
元岸忽然想起孟婆一才起床,忙起身说道,“对,不急!”想了想又有些扭捏的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才好?”
孟婆一毫不犹豫的道:“小姨婆。”
对孟婆一绝对的信任让元岸对这个颇为奇怪的称呼半点怀疑都没有,他阳光灿烂的笑着问道:“小姨婆,你饿不饿?”
孟婆一点头。
“我这就去做早餐,等我一下,很快就好。”元岸说着走了出去,不过很快又回来,有些惭愧的问道,“那个……厨房在哪?”
心不在焉的用了早餐,元岸就拿着孟婆一给他的各种证件,牵着孟婆一的手欢天喜地的奔向了民政局,顺顺利利领了证。
之后季氏掌门人季汇的一通电话,让回家的两人不得不转了个方向。
“孟小姐。”季汇亲自引了出来,简单寒暄之后领着孟婆一和元岸直接去往季家的书房。
上千年的经营,让这个书房的规模堪比几个正常大小的图书馆。
“找到了一些东西,我觉得应该让孟小姐也知道。”季汇边走边道,“书房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这卷册又一直处于半封印状态,是以竟一直被忽略了。”
季汇找到的东西,是千年前言狱宗宗主的个人手记。也是这一份记录,终于彻底补全了千年前的故事。
原来当年元尘安诅咒了孟婆一之后,给自己也下了咒术,诅咒自己之后十世都要守护在子桑明幻的身边,而这一切的代价,是他那一世的命,以及十世之后的魂。
孟婆一没有说话,关于这一点,其实她的心理已经有了猜测,现在不过是肯定了而已。
一开始的时候,孟婆一确实以为这些总会因为各种原因来到身边的元氏后人是出于元尘安的愧疚。
后来便猜想可能每一世都是元尘安自己,因为怎么可能那么巧,每一世来到身边的那个人她都能爱上。
所以她每一世都给元尘安的魂体留下了一句话,可是他从未做到,下一世的时候,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
而另一点,是因为孟婆一发现,元岸的魂体一世不如一世,直到这一世,他的师父师兄费心相救,来到孟婆一身边之后她又花了不少心思,方才暂且安稳下来。
可是即便如此,她曾经还是奢望着,希望自己猜错了,等到有一天自己彻底消失之后,元岸能得到自由。
现在这个猜测被人证实,孟婆一闭了闭眼,刹那间心痛如绞。
元岸心疼的看着她,悄悄伸出手去,将孟婆一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季汇摩挲着手里的手记,还有一件事,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千年前的那一场诅咒,其实言狱宗也参与进来了的。
言狱宗气数已尽的诅咒虽然被他破了,可是之前忽然无故气数将尽,却也是有原因的。
千年之前,元尘安曾于言狱宗宗主有恩,是以他教给了元尘安咒术,元尘安天资惊人,竟一点就通。而在九玄宗和执圣门灭门惨案发生的时候,因孟婆一杀孽太重,元尘安就算赔上一世性命以及十世之后的魂体都不够,于是言狱宗宗主便用十代之后的言狱宗作陪,换得这个咒术彻底成功。
也是到此时,季汇方才明白,之前孟婆一前来相助时,说的因果究竟是何意,想来她应已经猜到这各中缘由。
至于赵千容,想起她之前所行种种,季汇眸色暗沉,本以为她不过是隐藏进言狱宗,偷了部分咒术相关的秘籍而已,现在看来,赵千容知晓的应该更多。
之后季汇问起关于魂引人的事,孟婆一道,“每一个人魂引人,在世间都有一定的任务,在任务将尽的时候,是有感知的。”她顿了顿,有些凝重的说道,“然而过去了一千年的,我的任务,还差九百九十九个。”
季汇一听,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般来说,生灵没了生气,大多进入轮回,等待转生的机会。除非有着极深的怨恨,才会变成恶魂。
现在任务还差这么多,却说要结束了,只能说,短期之内,将有大事发生。
“可有异状?”季汇问道。
“唯一的异状……”孟婆一说起皇恶一事。
“皇恶?”季汇神色凝重起来,对孟婆一请求道,“赵千容于言狱宗终究是有一些渊源,若有异动,还请告知。”
孟婆一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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